众人从议事厅出来直接回了院子，慕容远宁扶着莫淑便往主屋而去。陆巧儿担心莫淑还要在慕容远宁面前提心吊胆的，更加难受，忙上前几步拉住莫淑的，道：“殿下，淑妃今日也累了，还是让淑妃殿下回房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吧。”

    慕容远宁有些不愿，但看莫淑脸色不好，怅然若失的样子，也不好坚持，只好松了让陆巧儿扶着莫淑回了房间。

    陆巧儿扶着莫淑坐好，起身先把房门关上，又点起一根安神的熏香，从一旁的行李中挑了一包莫淑最爱喝的茶叶，沏好茶水，这才端着一盘茶具，走到案几旁坐下。陆巧儿看莫淑一言不发，面无表情，一面给莫淑倒茶一面道：“姐，您不用担心，不管怎么样，虞思齐不会把咱们的身份给出去的。就在刚刚他那么生气的时候，不也是暗示，并没有出什么要紧的。”

    莫淑接过陆巧儿的茶，放在心之中，暖暖的触感，让她冰凉又有些发抖的双，感到了一丝暖意，暖意从指间传回心脏，跳动不安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莫淑一面低头看着杯中的茶，一面缓缓道：“我没事，我当时做了这个打算，就已经有准备了。虞思齐这样的表现虽然比我想象的要过激一些，但更显得自然。”莫淑顿了顿，又道，“挺好的。”

    陆巧儿看着莫淑仍然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指间，有些担忧道：“是吗？可是看您那样子，可不像是没事的。刚才在议事厅里，觉得，觉得您要昏过去了呢。”

    莫淑扯了扯嘴角，抬头看向陆巧儿道：“想象出的场景是想象，真实面对，又是另一回事了。刚才，我还真以为他，他会出来呢。我这心脏当真是要跳出来了。”莫淑虽然笑着，但是眼中难掩疲惫。

    陆巧儿看着心疼，嗔道：“当初就跟您了，这样不行。以虞思齐那样的死脑筋，南齐的利益在前，什么当初的交情，他定然是都不会想着的，肯定要跟您争执一番。”

    “是啊，什么交情都没了，”莫淑轻哼了一声，“就连虞思齐都觉得我会伤及南齐的利益，若是不是虞思齐来，换成别人，怕是更不可收拾了。”

    “不过”陆巧儿犹豫地道，“到底还是有些伤及了南齐。您想想当初咱们在南齐境内看到的那景象，座座空城，还有还有那些女子，您也是亲眼见到的，包括罗家庄的人，后来您帮着宁亲王时候，南齐损失的士卒，只是一些赔款，当真是要的少了些。若是北魏遇到这种情况，您能同意吗？”

    “不错，从近处看，确实是赔了本的买卖。但是，我今天给虞思齐听的，也不是辞，当真情况如此。你以为就南齐提的那些条件，南燕能答应？”莫淑摇了摇头。

    “那是肯定不能答应的，这定然是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就那降表，南燕没有战败，怎么可能上降表，还有岁贡，想来也不会答应。但是其他的，怕是南齐一定是朝中议定，早就想好的。他们就是想要那些城池和赔款，才提出了岁贡和降表这些荒唐的条件。”陆巧儿道。

    莫淑斜眼看向陆巧儿，嘴角轻轻扯动，笑道：“行啊，巧儿你如今也算是‘明察秋毫’了。”

    陆巧儿轻笑两声，道：“那可不是，也不看看奴婢这么多年是跟着谁的。”陆巧儿撑着案几，微敛笑脸，道：“姐，您现在要怎么做？奴婢觉得虞思齐可不会那么容易就接受您这样强压赔偿。”

    莫淑合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眉心笼起，疲惫地举起一只素，在眉心揉捏着。莫淑沉着声音，道：“让我再想想吧。”

    陆巧儿想了想，道：“不如奴婢去吧，奴婢直接去找虞思齐，好过姐和他在这里互相猜心思。而且，我们两人私底下见面便能开诚布公地，也不用担心旁人知道。”

    莫淑苦笑两声道：“这样倒是好呢，问题是，以什么理由去见面。我们分明是这一次刚刚见面的陌生人，这么多只眼睛看着呢。”莫淑摇了摇头。

    “这有什么难的？不是有萧铭赐呢吗？我就去看看八殿下，我想我亲自去了，萧铭赐也知道我是去找他的。”陆巧儿凑近莫淑道。

    莫淑眼睛睁开，转头看向陆巧儿，眉头仍微微蹙起。莫淑抿了抿嘴道：“这倒是个好的辞，不过对八殿下可就”莫淑摇了摇头，道，“那孩子现在还没有断了念想，你还去招惹他，不行不行。”

    “那姐还有什么好的办法？如今我们和虞思齐之间唯一的联系也就是萧铭赐。您分明是已经和虞思齐叙了家常，又在和谈大吵一架，定然是不能在一起话的。而且你们两个目标太大了，确实是有太多双眼睛看着。但是奴婢可不一样，本来奴婢就时常在两个院子之间跑，这院子里的人都知道。最关键的是，没有人关心奴婢去哪里，尤其是殿下。”陆巧儿劝着。

    莫淑这一日确实太过疲累，即便是坐着都难以支撑。莫淑侧过头，靠在陆巧儿身上，又垂下了眼睑。莫淑一面闭目养神，一面仍是沉声不答。陆巧儿着急，道：“姐，那萧铭赐整日地缠着咱们，烦不胜烦，怎么就不能从他身上拿点儿好处了？再了，也没伤害他什么呀。他不是整日都嚷嚷着想见我吗？我去见了他，他也高兴了。我也去见了虞思齐，传了话给他，这不是双赢吗？”

    莫淑眼睛微睁，露出一道缝，捏了捏陆巧儿的鼻子，笑道：“你这丫头，如今是越来越不得了了，还会出什么双赢来了。啧啧啧，看起来得跟殿下给你个女官做做了。”

    陆巧儿轻笑，低声道：“姐的是哪个殿下啊？这可得清楚呢。”

    莫淑嘴角微扯，道：“这么一，看起来最近还不能放你了。若是殿下知道我们巧儿不仅是有一好艺，连头脑都这么好，以后传话的事情怕是就没人帮我做了。”

    陆巧儿低下头，笑嘻嘻道：“听姐这么是同意我去了？”

    “去吧，”莫淑像是叹气一般地吐出两个字，“我也是太累了，真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这和谈的事情，还是尽早处理好。让虞思齐还得从北魏过境，帮你那位殿下一把。”

    “也让那殿下赶紧回他的建康去，省得整日纠缠不清。”陆巧儿没好气地道。

    莫淑咯咯地放出两声笑来，道：“你也别对人家孩子这么苛刻了，人家那养尊处优的皇子，能这般低三下四的，巧儿总要担待些。他可是足以威胁萧铭念皇位的，不是我那任人揉捏的弟。”

    “您那弟是任人揉捏的？”陆巧儿笑道，“你笑话呢吧？就有你，也没人敢揉捏他啊。”

    “就是让你对那八殿下好些，不过是个孩子。”莫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道，“另外对虞思齐也别横眉冷目的，到底是要请他帮忙呢，被弄得我们好像是仗着当年的交情，不懂恩情似的。”

    陆巧儿轻轻嗯了一声，伸抚上莫淑眉间的褶皱，道：“姐就放心吧，不会把事情搞砸的。”陆巧儿扶着莫淑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腿上，双在莫淑的头上轻轻按摩着，“姐难道还放心不下奴婢吗？这般事无巨细地交代，可是让奴婢伤心了。”

    莫淑挪动了一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有些慵懒地哼了一声，轻声道：“放心放心，我们巧儿办事，我是最放心不过的。”

    第二日，陆巧儿刚一出门，就看到在院中休息，时不常往偏房看的慕容远宁。慕容远宁与陆巧儿一下子对上了眼睛，不禁有些尴尬。陆巧儿倒是神态自若，走上前去，福了福身道：“殿下起得真早啊。”

    慕容远宁笑了笑道：“昨日淑儿不是一直不太舒服，本王也担心。”

    陆巧儿微微颔首道：“谢殿下费心了，淑妃昨日早早就休息了，今天也很早就起来了，现下洗漱完了，也在休息呢。若是殿下想见她直接进屋就是了。”

    慕容远宁干笑两声，道：“啊，是这样啊。淑儿可舒坦些了？”

    “昨日休息了一下，好多了。”陆巧儿微微抬起眼睑，扫了慕容远宁一眼，笑道，“前些天因为殿下责怪淑妃，淑妃心里也极是不好过。若是殿下去看看，想来淑妃定然心情会畅快不少。”

    慕容远宁点头，喃喃道：“是，是，前些天是本王，是本王错怪她了，也难怪她心里委屈。唉别再憋坏了身子。”慕容远宁提步便要往偏房中去，转头问陆巧儿道：“巧儿你这是往哪里去？”

    “南齐的八殿下不是一直嚷嚷着让奴婢去看他，今日得空，正好去看看八殿下。”陆巧儿往前凑上一步，压低声音，道，“其实奴婢是躲个清闲，淑妃她如今气压挺低的，若是奴婢出个什么差池，怕是直触了霉头，估计啊，啧啧啧，怕是能不能好好地回南燕都不知道了。”

    “这么严重吗？”慕容远宁也面露忧色，踌躇着要不要进去。

    “没事，殿下您肯定没事。俗话解铃还须系铃人，淑妃自从与殿下那日饭后散步之后，心情就很是不佳。昨日被虞将军一激，更是厉害了几分。但是，殿下是药引啊，您若是能劝解了淑妃，奴婢的日子也好过些。”陆巧儿谄媚地笑着，得可怜巴巴的。

    “原来是这样。”慕容远宁长叹一声，心里有些暖洋洋的，看起来莫淑对自己还是动了情的，否则也不会因为与自己争吵而难过。慕容远宁心里满足，忽然想起陆巧儿前两天就往萧铭赐那里跑，眼睛一眯，道：“你这丫头，我还你怎么前些日子去看了八殿下，分明之前是避之不及的，原来这回改成躲你家姐了是不是？”

    陆巧儿干笑了几声，凑近慕容远宁低声道：“殿下，您可别跟淑妃啊，奴婢还想多活几年呢。”

    “你这丫头，你家姐真是白疼了你这么多年。”慕容远宁嗔道，“你不知道淑妃把你看的有多重，连这点儿委屈都忍不了了？”

    陆巧儿脸上露出些不耐的表情，催促道：“殿下，您快进去吧。您就别教训奴婢了，留点儿口舌去安慰淑妃吧，奴婢告退了啊。”着福了福身一溜烟跑了。

    慕容远宁看着陆巧儿的背影无奈地笑笑，自言自语道：“淑儿啊，淑儿，看着那般严厉，到底还是重情的，把个丫头都快给宠坏了。”着嘴角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在晨光的映照下明媚又温暖。

    慕容远宁走进房中，影影绰绰地看见莫淑倚在床榻上。莫淑听见房门打开的动静，也没有起身，只悠悠地道：“巧儿？不是要去八殿下那里吗？怎么又回来了？”

    慕容远宁不做声，只往床榻旁走。莫淑有些奇怪，转过身，要起来，道：“巧儿，你这是”莫淑话还没完，迎面就撞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莫淑抬头一看，差点儿惊出一身冷汗，哪里是什么陆巧儿？

    莫淑扶着自己的心脏，没有半分做戏地长出了一口气，道：“殿下！你吓死我了！”

    慕容远宁见莫淑当真面色有些发白，心生愧疚，一面笑着，一面拍着莫淑的后背道：“没事，没事，我就是想逗你玩玩儿，没想到给你吓成这样。我又错了，行不行？”

    “殿下怎么来了？”莫淑一面长出着气，把自己心里的恐惧排出去，一面轻拍着自己的心脏，让绷紧的心放松下来。

    “在外面碰见巧儿了，她你已经起来了，就进来看看你。你不是昨天不太舒服吗？”慕容远宁道。

    “陆巧儿！”莫淑咬着牙道，“也不知通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