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莫淑一听东海郡王不能定罪，陡然而怒，眉心拧成了一股麻绳，咬合肌紧紧地咬住，一副磨牙般的模样。

    慕容远宁虽知道莫淑听了必定不高兴，但见莫淑这般愤恨，赶忙拉着莫淑坐下道：“这事情主要是因为年末，所以才这般棘。各地的藩王都已经入京，听了此事，自然不会觉得是因为东海郡王的缘故，陛下才想杀他的。而是想着陛下这是要削弱藩王的实力才如此痛下杀。”

    莫淑抿唇不答，确实，如若不是因为慕容永安早就有了杀心，那东海郡王到底是个皇族，祖上又有如此功绩，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要了他的命。莫淑冷声道：“怕是平日里陛下太过表露出来削藩的念头，这才让如今此事，变成了陛下打压藩王的例子。”

    慕容远宁嘴唇一勾，道：“确实如此，不过，这也怪不得陛下，藩王的实力越来越强，陛下还年幼自然是会担心的。”

    莫淑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拖着也有拖着的好处。等到众位藩王都回了地方，那时候南齐的国书怕是也该送到了，倒是要这些藩王们好好地考量考量，这到底是陛下的私怨还是两国国事。”

    “嗯。”慕容远宁点点头道，“本王与陛下也是这么的，不过这一次，礼亲王倒是出乎意料地也想杀了东海郡王，这东海郡王可是支持他的人，怎么这般无情？”

    莫淑冷哼一声道：“怕是礼亲王早就知道了东海郡王的癖好，生怕什么时候出了大事连累到自己，这次正好杀了也免除后顾之忧。东海郡王虽然是与礼亲王走得近些，支持礼亲王，但到底是已经是个闲散王爷了，要权没权，要兵没兵，与其要他的一声吆喝，但背后不准就拉他个大马趴，还不如当断即断，斩了这个祸根。况且此事有南燕有南齐，陛下属意要杀，八殿下怕是也有同样的想法，他何苦做这个恶人。”

    慕容远宁叹了口气道：“唉没想到咱们竟然做了这么个善人，帮他断了这麻烦。如若不是此事，不准什么时候那东海郡王也会带着礼王兄看上那么一出，就像那几家的公子哥儿一样，这样本王就直接给他来个一锅儿端。”

    莫淑沉声不言，房中的空气都变得静悄悄的，香炉中飘出的轻烟，环绕着莫淑。慕容远宁有些看得待了，也不敢出声打破那出尘一般的情境。正在这时，几声门响，霜露和冰露拎着食盒走了进来，一抬眼就看见了慕容远宁比外面数九寒天还要冰冷的眼神，一哆嗦差点儿把食盒给打翻了。

    霜露和冰露目目相觑，自己是怎么招惹殿下了？分明没有啊，这是今天第一次见面啊。还好莫淑温暖的声音，即时响起融化了寒冬，道：“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门带上？”

    霜露一听忙回身带上了房门，两人对着慕容远宁福了福身，怯生生地道：“见过殿下。”慕容远宁没有回应，两人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案几侧面靠着莫淑开始摆菜。

    莫淑柔声问道：“八殿下和巧儿的可送去了？”

    “送去了，白露姐姐拿过去的。”冰露一面心地用余光扫着慕容远宁，一面道。

    莫淑微微一笑，问道：“你们可吃过了？”

    “还没有，等伺候完殿下和淑妃便去用。”霜露回道。

    “不用了，你们就去吧。这儿我伺候着就行了。”莫淑笑道，“瞧你们这颤颤巍巍的，我都怕你们把汤回头洒到殿下身上，殿下发了怒，你们岂不是胆都要吓破了？”

    霜露和冰露脸一红，低头应道：“多谢淑妃。”

    “瞧这几个丫头这出息，一个个的，还没怎么着先吓死了。”慕容远宁没好气地道。

    “那可不是，一个个都是文文弱弱的姑娘，那可不就是给吓坏了？”莫淑斜了慕容远宁一眼道：“也不知是怎么了？要生气也该是我生气啊，殿下倒在这儿甩起脸子来了，凶神恶煞的，非把几个姑娘吓成这副样子。好好好，妾身算是瞧出来了，殿下就是瞧不得妾身清闲，非得妾身伺候才行是不是？真是又当爹又当妈的，没有片刻的空闲。”莫淑幽幽地完长叹一声倚在了软垫上。

    霜露和冰露憋着笑，死死地盯着头。淑妃这话噎人的本事，她们也是见过的，这一次给她们报了仇，她们自然欢喜。果不其然，慕容远宁有些挂不住了道：“哪儿有的事儿？本王自然是知道淑儿为了本王的事情，操劳得很，恨不能把这全府里的丫头婆子都叫来伺候淑儿呢。”

    “哎呦，别别别，”莫淑忙摆摆，带着玩笑的口气道，“妾身可是消受不起，这每个人来打个招呼，都够妾身一天的话了。何况她们在耳边嗡嗡嗡的，那妾身才当真没有了清净日子，就妾身的这几个姐妹就好了，人少大家也熟悉，聊天话都方便。”莫淑赶忙制止了慕容远宁甚至到他是真心还是玩笑，若当真是把全府里的丫头婆子都给叫来，那孙傲雪和宋娇娇还不得联起来扒了她的皮？

    “是是是，本王知道淑儿好清静，这才没有叫她们来。不过淑儿知道，本王是有这心的，绝没有要让淑儿劳累的意思。不过是刚才看淑儿想得出神，担心这两个冒冒失失的丫头扰了淑儿，这才有些不悦的，断没有冲她们发火的意思。”慕容远宁知道莫淑对这几个丫头极是宠爱，遂赶忙认错道。

    “行了，你们也听到了。殿下没有跟你们发火的意思，你们也别每次见到殿下都战战兢兢的，好像殿下会吃人似的。”莫淑眉头微蹙道，“今日是只有我在这儿倒是没什么的，什么时候你们要是跟着我出去了，或是其他家的夫人来院子里玩儿，你们见到殿下就刚才那副鬼样子，被这七嘴八舌地传了出去，指不定要传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为什么害怕殿下，只当是殿下严苛待下，殿下岂不是冤枉？”莫淑虽然声音柔和，但所言之事确实非常严肃。

    霜露和冰露一听忙躬身道：“奴婢知错。”

    “嗯，去吧，那边怕是已经开饭了，再晚一会儿都不知道还有没有饭了。”莫淑语气一转，满脸带笑地挥道。

    两人起身福了福，转身离开了房间。慕容远宁看着房门又一次地关上，等了半响才笑道：“淑儿最后还是一人给了一个巴掌。”

    “妾身素来是就事论事，难道殿下不知道？”莫淑一边着一边给慕容远宁倒了一碗汤。

    “知道，知道，知道淑儿素来是为本王考虑的，事无巨细，竟然连下人们都想到了。”慕容远宁笑道，“本王之前都没有想到，若是有人来了府上，看到下人们竟然还会有什么评价。”

    “妾身能瞧出来，”莫淑翻了慕容远宁一眼，伸给自己也倒着汤，“就这府里下人，第一怕王妃姐姐，第二便是怕殿下了，一个个见了殿下都是能避则避，能躲则躲。就连听一直跟着殿下的寒月和赤霄见了殿下也不自然。这好在咱们这府里人来人往的不多，否则若是被哪个有心人看了，这京城里可是有好听的了。”莫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慕容远宁见状立刻摆出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道：“知道了，知道了，本王一定改，一定改。”

    莫淑略显无奈地撇了撇嘴道：“还之前的事情，殿下不是想借着东海郡王的癖好拉上礼亲王一起下去吗？虽然，以现在的情形，咱们这个好人怕是坐定了，想要借着东海郡王的事情大挫礼亲王的锐气怕是有些难度，不过，倒是有些办法，可以的刺一刺礼亲王。”

    “这要如何？！”慕容远宁两眼放光地看着莫淑问道。

    “殿下刚刚不是各地的藩王如今都极具在滑台了嘛，是不是各省的大员也到得差不多了？”莫淑问道，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

    “可不是。”慕容远宁看着莫淑的笑容，顿时觉得希望满满，那一抹坏笑让平日里都正正经经的莫淑看上去有了一些别样的味道。

    “殿下就在京城里放出话去，也不用多就礼亲王这次竟然与宁亲王站到一边，也要杀了东海郡王。殿下和礼亲王的两虎相争，在京城可是最热的茶余饭后的谈资，如今竟然能站在统一战线，定然会成为众人谈论的焦点。至于为什么吗？又有何深意，就看他们如何传去吧。那些地方来的藩王和官员，定然要下榻在某个客栈，无事了也得去酒楼吃饭，茶馆喝茶，花楼里消遣消遣，不怕他们听不到。”莫淑信心满满地道。

    “如此一来，礼亲王对支持自己的皇族藩王竟然也痛下杀”慕容远宁满眼的兴奋。

    “那以后能忠心耿耿支持他的人就不多了。”莫淑接道。

    “可不是，尤其是那些本来就忧心忡忡的藩王们，这下子怕是不敢支持礼亲王了。”慕容远宁笑道。

    “若是他们能多想，觉得礼亲王从心里也想要削藩，那自然就是最好的。不过这件事不会对礼亲王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也不过就是挠两下罢了。”莫淑微微一笑道，“不过这几日可是要跟礼亲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怕是他的脸子也不好受呢。”

    “这也是不得不受的嘛，毕竟，占了个大便宜。”慕容远宁眨巴眨眼睛道。

    慕容远宁吃了午饭，又要去袖飞阁检查慕容思宝的功课，莫淑也不留他，等到慕容远宁一走，莫淑便起身整了整衣装，正要出门，迎面便撞上个人正要往书房里走。

    那女子见到莫淑有些慌慌张张的，福了福身行了礼，张望着仍是要紧书房。莫淑有些疑惑，这是谁家的丫头竟然不要命了想要搭上慕容远宁，这若是让孙傲雪知道了，怕是命儿难保了。

    莫淑柔声道：“殿下不在书房了，刚刚去了袖飞阁，若是姑娘要找他便往内院去吧。”

    那女子听着莫淑温温柔柔的声音，看着那双似乎洞察一切的眸子，有些相形见绌，轻声道：“奴婢，奴婢是来给殿下送药羹的，最近殿下太过劳累应该补一补才好。”

    莫淑微微一笑，道：“这素来殿下入口的东西都是膳房里送出来的，若是药呢，都是沈先生直接送过来的，从来没有其他人来送的道理。姑娘你是哪儿的，难道不知道府里的规矩吗？”莫淑最后一句得有些重，眼神也比之前锐利了不少。

    那女子忙放下托盘跪地道：“是，是，奴婢知错。”

    “你是哪里的？”莫淑有些清冷的问道，这丫头当真有意思，一点儿没有自报家门的习惯，到底是不懂规矩还是别有所图？莫淑想到此，眉头不禁拧了起来。

    那女子还是沉声不答，莫淑有些警惕了，沉声道：“怎么？不出来？连自己是哪里的都不出来，竟然还敢给殿下送药，你是要毒死殿下啊！”

    “没有，没有，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奴婢”那女子抿了抿唇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奴婢是王妃院里的，叫玉玲珑，王妃，王妃不叫奴婢出自己是打哪儿来的，这，这奴婢才不敢的。求淑妃开恩，可万万不要告诉王妃啊。”玉玲珑猛地磕了几下头道。

    “玉玲珑？”莫淑念了一遍，道，“这名字倒像是王妃姐姐起的，好吧，既然王妃姐姐不愿意让人知道，那必定有她的原因，我自然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知道的。”莫淑知道了玉玲珑的来历，便柔和了面孔，拉起玉玲珑道，“起来吧，这地下凉，跪时间长了可是要落下病的。”莫淑轻叹道，“姑娘你来的不是时候，若是下回想来便再早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