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冷雨听着周家夫人的话，有人作梗？什么人？风冷雨心里一阵冷哼，这周家夫人真是打得一好算盘，让他们周家的女儿掌控着礼王府，就她一个正牌的礼王妃都要看她一个贤妃的脸色。结果那些莺莺燕燕的出来与她冲突自己还要出面。怎么什么占便宜的事情都让她沾上了，自己一个人都不得罪，倒教她来得罪人。

    风冷雨笑得极是客气，道：“这个，我也管不了啊。就我这样的性子，您我能管得了谁啊。我也不过是想日子过得舒坦些罢了，管其他人的事情，我可是不行的。若是我能管，自然早就管了，也不用您来跟我了，您是不是？”

    周家夫人感觉周身一阵凉气，干笑了两声。风冷雨又笑道：“府里的人啊，算起来也都算是王府里事务之一，也只能麻烦周贤妃了。”风冷雨顿了顿又笑道，“所以，我这不才跟周夫人您这里求情吗？请贤妃妹妹下留情啊，给我个舒坦点儿的空间，我也不求得多，活得自在便是。”

    “瞧王妃得这什么笑话，这贤妃到底是个侧妃怎么能管您的事儿呢，笑话当真是笑话了。”周夫人从风冷雨弯弯的眉眼里看出些威胁来。暗自叹气，这风冷雨看起来也不是善茬，之前怎么就看走眼了呢。

    风冷雨掩唇轻笑道：“是啊，周夫人也觉得是个笑话啊。”风冷雨着笑容渐敛，叹了口气道：“可是谁知道呢，这天下笑话事儿可真是不少，每日茶馆酒楼，聊得可不是这些笑话事儿？只是，别让咱们自己成了笑话就好。”

    “是，是，这话得不错，可不是这个理儿。”周家夫人忙搭话道。

    “哎呦，周夫人，礼王妃。”一位贵妇人走上前挽住了周家夫人的胳膊，冲风冷雨福了福身想了个礼，便把周家夫人给拉走了。周家夫人长舒了口气，自己这好姐妹来得可真是时候，于是笑着冲礼王妃匆匆颔首，便跟着那来得妇人离开了。

    风冷雨放眼望去，进了宫后众人纷纷散开，三两成群的走到了一起。风冷雨也挽起莫淑的胳膊笑道：“人家老姐妹勾肩搭背的，我们也一样。”

    莫淑也毫不拒绝地笑着拉上了风冷雨的胳膊。风冷雨见莫淑不话有些奇怪，问道：“你对我刚才和周家夫人的对话没什么想法？”

    莫淑微微挑眉道：“你觉得我该有什么反应？”

    风冷雨笑着自言自语道：”是啊，这是我们礼亲王府的家务事，淑儿会有什么反应呢。“风冷雨又笑了笑道：“我原以为淑儿会觉得很奇怪，我不是那种会跟她们起争执的人。不，应该如果我是那样的人，我就不会之前哭哭啼啼地跟淑儿诉苦了。”

    莫淑笑道：“那也不见得，人总是要发泄的嘛。”

    风冷雨摇摇头道：“不，我之前确实不会与她们争执，我怕她们，我怕她们害我，我怕殿下烦我。我就一个人，一个人在这里，即便是我死了，别人也不知道。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莫淑浑身有的不自在，笑道：“怎么会？礼王妃可是王妃，若是真的不明不白地死了，陛下也会下旨去查的。”

    “那又如何？以礼亲王的能力，他若我是正常病死的，谁又会不信呢？谁又会出来要查明真相呢？”风冷雨喃喃自语道，“所以，所以我怕他们，我怕他们害我。”

    “不，不会吧。”莫淑皱着眉头道，风冷雨突然跟她这样的话，让她有些不知该如何自处，难道风冷雨是让自己给她什么许诺吗？开玩笑，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若真的到了慕容远佑都能肆无忌惮地把她这个王妃给杀了的时候，怕是宁亲王府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她还能出面让人调查风冷雨她的死活？她倒是想呢，只怕慕容远宁也不会允许的。

    “嗯，是不会。”风冷雨笑道，“跟淑儿聊了几次天之后，我终于想明白了。当初，礼亲王能娶我，还让我做正妃而不是周家的女儿，就是因为我是隐世家族的女儿，她有了我不仅有了风家，几个隐世家族也就都属于他了。我们隐世家族虽然隐世不参与朝政之事，但是若朝廷有任何动乱之时，这几个家族的人还是会出面干预的。如今根本看不出有这样的时候，如果有，那正是礼亲王需要隐世家族的人的时候。”

    莫淑咬着牙，让自己的面容保持不动，不过心里还是赞同地点了点头。看起来这风冷雨还是脑子清楚的。如若真到了朝堂不稳，天下大乱的时候，那定然是宁亲王和礼亲王两虎相争到了白热化，到底要分出个你死我活的时候。不过莫淑的眼神落在眼前不远处慕容远佑的后背上，风冷雨到底是慕容远佑的妻子。不知是她的性子本就是如此，这才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地嫁给了慕容远佑呢。还是风冷雨本不是如此，被慕容远佑给沾染上了呢？

    若天下大乱的可能性，一来就是两虎相争，二来也有可能是篡位谋反。如果是第二种可能性的话，怎么就一定会是礼亲王胜出呢？莫淑没来由地胜出些傲气来，他们宁亲王府也丝毫不查，尤其是掌握着大部分的兵权，若是稍加计划一下，一点儿不比他慕容远佑差。

    风冷雨似乎还没有感觉到莫淑的不悦，仍是自自话道：“所以啊，我想清楚了，只要是殿下还需要隐世家族，我的地位就不会动摇，只要地位不动摇，生命便是无忧。我什么也不求，更该活得开开心心的，断没有自寻烦恼的理由。”

    莫淑笑着点头，道：“王妃能有这心就好，礼亲王不是了嘛，什么坏心情都留在后面，总不好带着坏心情到新的一年啊。”

    除夕宫宴，天高云淡，苍白色的阳光，有些刺眼。虽是满目枯枝，好在上面都被缠绕上了喜庆的红色，看着是热闹非凡。各家各户，各府各院都挂上了红红的灯笼，红色的彩绸，前几日的雪堆积在上面，衬得那抹红色格外鲜艳。有些人家里的灯笼被凛冽的寒风吹灭，落了一层白雪，显得朦朦胧胧的，别具美感。彩绸受不住沉重的积雪，飘落在地，铺在白地黄土之上，竟也将地面装点了一番。

    皇城外，入宫赴宴的京城百官及藩王大员的车马拥在门口，车马之上上上下下的人，让人眼花缭乱。这当真是给了京城百姓无聊的日子又增添了些趣味。百姓们挤在街道边缘上，藏在沿路的酒楼茶馆里，看着灰熊白鹤、花鸟彩蝶在华盖之中穿梭，一声声的朗声大笑，一声声的甜美娇笑。有人在高谈阔论，有人在俯首寒暄，端的是一片天上人间，令人好不羡慕。只见这些如天仙般的人们时而分散行之，时而三两聚之，浩浩荡荡，如奔腾不息的河流被冲进了皇城的城门之中。

    只听连着几声尖锐的男声喧嚷，“时辰到！关城门时辰到！关城到时辰到”吱呀呀，沉重的城门一点点儿地移动起来，缓缓的，皇城之中的殿宇楼阁离开了人们的实现，被紧紧地关在了城门的后面。

    送完人的车夫们，见城门一闭便纷纷往回府赶去。一时间，吆喝声四起，红橙黄绿青蓝紫，形成了彩色的车流，混着一声又一声的吆喝，活像是在一片彩色的海上，听着纤夫们的号子声一般。

    不比来时，车夫们走得时候异常整齐迅速，没有一丝丝的犹豫流恋，没有一丝丝的闲言碎语。很快，所有的车驾都驶离了街道，在路口处分道扬镳。街道里空无一人，静悄悄的，就好像刚才的盛景没有发生过一般，找不到一点儿痕迹。

    在楼上的，在街上的人们，心满意足地看完了戏，满面笑颜地一边谈论着刚才哪家的公子，谈论着哪家的姐，声议论着哪两家的关系，往各自的房子走去，与自己的家人欢度佳节，同样也分享分享刚才的见闻。

    莫淑听着皇城外一声一声的叫喊，没来由地心里一痛。当年抱着年幼的拓跋云璎以一种决绝的心情走进北魏的皇城。那守城的将士用浑厚的声音，也是喧嚷着同样的话，当时她的心一次比一次重。当城门紧锁的那一刻，她几乎要被吓得昏厥过去。可是，她还有幽州王府，有父王的临终嘱托。她记得当时，拓跋云璟抓住她的拉到一边道：“跟紧我，别走丢了。”她记得拓跋云璟好像还搂过了她的肩膀，但是记不真切了。不过拓跋云璟得话她还记得，记忆犹新。“妹妹，别怕，不是还有哥哥我呢吗？你只管你的，实在不行，哥哥带兵跟他们来个你死我活！”

    莫淑想起拓跋云璟的话不禁噗嗤一下笑出来，就凭当时拓跋云璟的能力和幽州王府的兵力，竟然还能放出这样的豪言壮语，实在是自不量力。但是当时还的她，那个没有这般心冷的她，还是觉得踏实，脚踩在地上，背靠着巨石的踏实，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安。

    风冷雨见莫淑突然轻笑出声，不禁也笑了起来道：“怎么了淑儿？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风冷雨的声音把莫淑从记忆中抽离，身后的巨石轰然倒塌，成为一地瓦砾。坚实的地面也一下子坠了下去成了一片柔软的白云。莫淑脚下一个不稳，侧歪了一下。风冷雨忙在旁扶住道：“怎么了淑儿？想什么呢？这么出身？”

    莫淑摇了摇头，强扯出一丝笑容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想起了些童年的往事。”

    风冷雨深深地看着莫淑，只觉得莫淑眼眶是有些微微发红，眼眶也有点点的湿润。风冷雨叹了口气道：“可不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姐姐我当年也是如此，每到除夕的时候，强颜欢笑地把这一顿饭吃完，回去就要哭整整一个晚上，这隐世家族的规矩，不可带生人扰人清修。初二回娘家的时候要跟周贤妃和殿下去周家，看着她们母女有有笑的。有时候啊，我就想，我过得这是什么日子啊？不过，时候长了也就淡了，这是什么佳节啊？不过是个入宫的日子。回娘家？也不过是我做王妃要做的事务罢了。淑儿，不是不是姐姐不通人情打击你，习惯习惯也就好了。”

    莫淑点了点头，笑道：“礼王妃这算是什么打击？礼王妃的这是实话。可不是适应适应着也就习惯了吗？”莫淑晃了晃头，长出了一口气道：“看起来我这离家时日还不长呢，还总是想起家里的事情。”

    风冷雨苦笑道：“瞧瞧咱们，这想起之前的事情都不行了，这日子真是要没法过了。”

    “就是得忘了才能过下去不是？”莫淑拉过风冷雨，扬着头往正殿而去，道：“礼王妃给我介绍介绍这些殿宇吧，上次来走得匆忙，又太过惹眼，都没仔细瞧瞧。”莫淑转开了话题，将心里的思念给生生压了下去。她现在可不是自怨自艾，怀古悼今的时候。莫淑将自己的脑中的愁云惨淡消散开去，满心欢喜地问风冷雨道。

    风冷雨一愣，不禁转头看莫淑，她怎么突然间就换了心情？难道也是想着不能把坏心情带到新年去？风冷雨扯了扯嘴角，罢了，她若是能知道莫淑在想什么，怕不是就能把家里那些坏人心情的莺莺燕燕都赶出礼王府去。

    风冷雨笑着揉了揉莫淑的脑袋，道：“你这孩子，有时候觉得你长大了，有时候觉得你成熟得令人发指，有时候又觉得你当真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风冷雨摇了摇头道，“刚刚还一副花间含露的样子，如今就有花开艳盛了是不是？”

    莫淑笑了笑道：“毕竟是佳节，也总不能苦着脸嘛，倒是给我讲讲嘛，我也好奇这宫里，都是什么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