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淑被这几个老头叽叽喳喳的话弄得有些混乱，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孙左辅终于善心大发，笑道：“你看看你们，都把淑妃殿下给吓到了。”孙左辅一面着一面上前拉上莫淑，眼睛却往慕容远宁方向看去，见慕容远宁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孙左辅这才放了心，搀着莫淑的胳膊，对莫淑介绍道：“这位可是我们南燕的大家，石老先生，石林栖，三朝元老，两朝帝师。”

    白胡子老头，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道：“孙左辅这太客气了，哈哈哈，不过是老不死罢了。”

    莫淑看着他柔声问道：“不知石汉奇，石老先生是”

    “哈哈哈，”石林栖又是一阵朗声大笑道，“果然名不虚传，这一下子就想到了石汉奇，好好好，是有些本事，那淑妃不如就猜猜石汉奇与老夫是什么关系啊？”

    莫淑想了想很是确信地道：“如若是女子没有猜错的话，石汉奇老先生应该是石大人的祖父。”

    “哈哈哈，”石林栖抚了抚自己胡须笑道：“不错，不错，淑妃果然是聪慧过人，正是，石汉奇确实是老夫的祖父不错。”石林栖看着莫淑，眉毛微挑笑道：“我想，淑妃殿下定然要想了，这人凭着祖父的名头忝居帝师之位有什么可炫耀的，心里暗暗腹诽我呢是不是？想着自己满腹才学，却是多么辛劳才到了如今的位置，是也不是。”

    莫淑嘴角一勾，笑道：“是也不是。”莫淑眼睛扫过石林栖，刻意地松了松警惕，放出些身为郡主惯有的藐视和贵气，接着道：“我想，石大人能官居帝师，定然是有石汉奇老先生的名声傍身，不过，以我对石家的了解，石家素来都是文化名流，但在科举考试上却是没有什么亮眼的成绩，若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也不为过。石大人既然能官至翰林院，那在科举之中定然是个佼佼者，如此想来，其中的辛苦定然也不会少。至于我嘛”莫淑抬眼看了慕容远宁一眼，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老先生怕是也老糊涂了，自己已经是亲王侧妃了，位分不在他之上？他却是一副轻蔑的样子，到底这巴掌是打在自己脸上，还是打在慕容远宁的脸上呢？莫淑想着嘴角浮出一丝无奈的笑意，道：“我不过一介女流，不上是满腹才学，稍稍看过几天书，不过也是兴趣。至于如今的位置嘛，”莫淑冲着慕容远宁温柔一笑道，“不过就是宁亲王的偏爱，也不上辛苦不辛苦的。而且，我如今的位置已然很是不错，不然我还想去哪儿去？”

    孙左辅听了舒心地眯起眼睛，脸上显出慈祥的笑容，到底是莫淑，好好治一治这石林栖目中无人的毛病。石林栖见莫淑气场全开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不错，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竟然能让熊呆子她才学满满，定然不是普通的府院，家学渊源不准也是极为深厚。石林栖躬身道：“是老夫失礼了，还请淑妃殿下见谅。”

    莫淑忙伸搀扶道：“石大人是两朝帝师，这个女子可是受不起。”

    石林栖长叹一声道：“看淑妃殿下这谈吐，总想着淑妃殿下是男儿，这才有些唐突了。唉淑妃殿下能有这番谈吐，家中定然不凡，是老夫失敬失敬。”石林栖眼睛眺望远方，道：“上一次听这样的奇女子，还是十几年前呢。”

    “石老先生得可是北魏的幽淑郡主？”慕容远宁表情一敛，问道。

    莫淑一听，周身一震，袍袖下的紧紧一握，这才让自己的身子不至于摇晃，不至于显出什么端倪来。

    石林栖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是啊，幽淑郡主听那时候她也不过十几岁大，竟然能在两国之间合纵连横，联合南齐将我燕国一分为二。又让如今的南齐国主顺利回朝登基，实在不是一般的女子可为。”石林栖听了脸上浮现出些许的哀伤，道：“当时，老夫虽正是壮年，想想自己却难有如此之壮举，不禁感慨。虽为敌国之皇亲，却甚是仰慕，如若是能见上一面此生无憾。可惜听闻北魏幽州城破，想来这位幽淑郡主也是凶多吉少啊。”

    “那也不见得。”慕容远宁接道，“正月初一，幽州王拓跋云璟在平城登基，一统北魏。册封幽淑郡主为幽淑长公主，二公子拓跋云璎为大将军。同时，南齐撤兵，退回南齐。想来这其中定然不会少了这位幽淑长公主的笔。”

    “不错，不错。”石林栖笑道，“能让南齐甘愿出兵相助，却不扰北魏一草一木，这定然是幽淑长公主在其中斡旋。哈哈哈，之前老夫就听，这位幽淑长公主在京城之时与如今的南齐国主，交往甚密，还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却不知为何，之后不了了之。但是老夫敢，他们之间定有奸情。”石林栖混沌的双眸之中突然显出了片刻的明亮，闪现出了八卦的精光。

    莫淑看着不寒而栗，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容。慕容远宁翻了个白眼把莫淑拉到一旁，无奈地道：“我们这位帝师啊，才学上是很出众，只是时常的就不正经起来，先帝临终之时，很是担心把陛下交给石老先生会不会带坏了陛下呢。”

    “这才是不可能的事情。”石林栖语带嫌弃地道，“老夫倒是想带坏他们呢，他们这一个个的都是死气沉沉，不知道的，就陛下，哪里像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看着倒像是老夫这样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陛下沉稳，石大人应该高兴才是。”莫淑笑道。

    “什么沉稳？我看是傻还差不多！”石林栖难掩嫌弃的神色道。

    “石大人慎言！”慕容远宁与慕容远佑齐声厉喝道。

    “看吧，看吧，这古板的毛病是怎么来的？就是这样得来的。到底是因为你们这两位叔叔教育所致，还是这是你们慕容家的通病，这倒是个值得研究的事情。”石林栖捋着胡须缓缓地道。

    莫淑转头一看，只见慕容远佑和慕容远宁难能地同仇敌忾，两双四只能喷火的眼睛，直直地瞪向石林栖，可是人家老头子根本就没有看他们二人，一双眼睛望着天，怕是真在想着到底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

    正在这时，冰魄走了出来福身道：“殿下，王妃，淑妃，诸位大人。王妃问您们什么时候进去，要开餐了。”

    石林栖听了，又哈哈大笑起来：“怪不得老夫这肚子咕咕地叫得厉害，站在外面竟然这样闲扯了许久，哈哈哈，走吧，走吧，殿下们，不要生气了，生气吃饭可是不好，走走走，进去吃饭了。”

    一见石林栖动身往院内走，马上有人过来搀扶起石林栖，往院内走去。见石林栖往里走去，慕容远佑阴郁地道：“如若不是看着皇兄的面子和遗训，真想把这老不死地给斩首示众。”

    “可不是，口无遮拦！”慕容远宁也愤愤地道。

    慕容远佑眉头轻蹙道：“咱们真有这么沉闷吗？我觉得十王弟倒是挺阴沉的，可是我还好啊，我对谁都笑容满面的。”

    慕容远宁不屑地冷哼一声，道：“礼王兄此话当真，若阴沉谁比得上礼王兄？礼王兄那脸往下一耷拉，别群臣就是陛下和王弟都觉得吓人，大气都不敢。”

    “你可算了吧。”慕容远佑斜睨着慕容远宁道：“你会怕我？就你这样在战场上见惯了死人的人，杀人都不怕，会怕我这么个活人？”

    “怎么不怕？死人才不怕呢，死人都死透了，能把我怎么样？倒是活人才可怕，有可能把我变成死人。”慕容远宁眼睛微眯地看着慕容远佑。

    慕容远佑眼睛瞟向万里无云的空中，道：“这话得倒是不错。”慕容远佑收回眼光淡淡地上下打量着慕容远宁，道，“那你也比我阴沉。就你这一身的杀气，每次你进宫与陛下有了争执，陛下都你一生起气来，周身的杀气，让他都不敢个不字。”

    “哦？是吗？我倒是经常听陛下，王兄一生气，脸上的冷笑，让陛下觉得甚是叵测，却又不知道王兄心里想的什么。”慕容远宁毫不示弱地道。

    “我心怀叵测？我心里什么都没想。如若不是十王弟老是在陛下面前编排本王，陛下能这样恶意揣测本王？要我罪魁祸首还是你！“慕容远佑一根指指着慕容远宁的鼻头道。

    “那王兄就没有在陛下面前我坏话？本王在外面九死一生，王兄在陛下面前了什么，别以为陛下没有告诉我！我拥兵自重？有篡位的危险？王兄可是真能想。还是王兄有这样的想法？”慕容远宁带着一副诡异的笑容道。

    “没有，我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想法？我若是有这样的想法，岂不是给了十王弟杀我的理由吗？我还想好好活着呢。”慕容远佑凑近慕容远宁眼睛微眨，笑道，“本王才会不给王弟一丝一毫铲除我的会呢。”

    “是吗？”慕容远宁也笑了起来，“本王也不会给你把柄让你削了我的兵权，任人宰割。”

    两人相视一笑，挽着胳膊，朗声大笑地走进内院，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风冷雨和莫淑走在两人的身后，莫淑还算是淡定，风冷雨哆嗦着声音，道：“淑淑，儿，你，你可听见，听见刚刚，刚刚他，他们在什，什么了？”

    “听见了，听得一清二楚的。”莫淑淡淡地笑着。

    “他们，他们这是在做什么？”风冷雨颤巍巍地问道。

    “能干什么？无外乎就是闲谈呗。”莫淑捋了捋自己头上的碎发，脸上带出得体的笑容，走进内院。

    “这，这闲谈的话，也，也太过吓人了。”风冷雨似乎是在对莫淑，又似乎只是在对自己地喃喃道。

    “淑儿！淑儿！”刚一进门就看见孙傲雪伸着胳膊招道，“这边坐，这边坐。”

    众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只见各府的夫人们都相互对视一眼，孙左辅先是一愣，遂而又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看起来自家的闺女终于有了些头脑，如若是雪儿能和莫淑形成一个联盟，别管慕容远宁以后能有多少的女人，定然能在这府院之中立于不倒之地。

    莫淑缓缓地走了过去，玉玲珑马上拿了个软垫放到莫淑身侧。莫淑转头看了玉玲珑一眼，没了那一日的风尘妩媚倒是有了几分清纯娇媚，莫淑笑道：“玲珑姑娘不用忙了，也是马上要抬如夫人的人了，不好这样的。坐吧。”

    “什么如夫人？还不就是高等的丫头罢了。淑儿你不用客气，巧儿不是被那八殿下给带走了，你没人使唤，就使唤她就是了。”孙傲雪毫不客气地道。

    莫淑笑道：“那哪儿行啊，”莫淑转过头拉住玉玲珑道，“你就在我旁边坐了吧，各位夫人们一看便知道怎么回事了，之后也不会觉得突兀。”

    玉玲珑有些激动有些忐忑，略带紧张地看了看孙傲雪，孙傲雪今日的心思根本就没在玉玲珑身上，见莫淑坚持便道：“行吧，既然淑儿让你做她旁边，你便坐吧。真是便宜你了，之前宋娇娇在的时候，什么时候能有她入席的份儿。你灵点儿，好生照顾着淑儿。”

    “是。”玉玲珑被孙傲雪一席话得有些酸楚，低着头咬着唇，不让自己落下泪来。

    孙傲雪拉着莫淑坐下，道：“快快，坐坐，我今儿有事儿跟你。”孙傲雪笑得一脸兴奋又带着点儿女儿怀春的娇羞。

    莫淑大概猜到孙傲雪是要跟她乌子信的事情，微微一笑道：“好，劳烦姐姐为妹妹前前后后操劳这许久，妹妹就听姐姐。姐姐可是要知道，这事情淑儿一听可是担了风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