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巧儿感受到莫淑不善的眼神，讨好地转头冲莫淑笑了笑。莫淑翻了陆巧儿一眼，回过头对萧铭赐道：“既然你自己明白了，以后莫要与他们结交，你也知道，他们对你也是有所图而为之。”

    “那不行。”萧铭赐见莫淑气势渐弱，身上的紧张也渐渐卸了下去，缓缓走到莫淑旁边，自己拽了个软垫坐下，这个人也学着莫淑的样子瘫在案几上道。

    “你自己都知道其中的利害，还不跟他们断交，还在等什么？”莫淑眉头蹙起，声严厉色道。

    “淑妃姐姐，这事情不能这么做。这不是太明显了？今日我分明与他们玩儿得挺好的，突然间就断了联络怎么行？”萧铭赐拿过刚才自己用的茶杯，动了动指示意莫淑给他倒杯茶。

    莫淑狠狠地剜了如今这个蹬鼻子上脸的萧铭赐一眼，抄起边的茶勺给萧铭赐盛了一勺茶水。哐啷一声，便把茶勺扔在茶壶之中，沉声道：“你只是我管得严，不叫你出去。”

    “那我皇子的面子放在哪儿啊？这可不行。”萧铭赐笑道，莫淑竟然愿意为了保护他当这个恶人，萧铭赐更加确信莫淑定然是南齐的密探，不然以莫淑的性子不会如此关心自己的安危。

    “面子？”莫淑冷笑一声，“我若不让你出去，你觉得你出得了这个院子？”

    萧铭赐浑身哆嗦了一遍道：“行行行，我知道了。不出去就不出去，与他们玩儿也挺没意思的。不过淑妃姐姐，你可得带我我出玩儿啊。这马上就要春天了，总不能这么圈着我吧。”

    莫淑见萧铭赐松口了，面容也随之缓和了下来，笑道：“行啊，开春的时候确实有个地方你应该去一去才不虚此行。”

    萧铭赐一听，忙凑近问道：“什么地方？京城踏青必至之地！是哪儿？”

    “京城国子监，春闱所在地。”莫淑朱唇轻吐道。

    “什么？！”萧铭赐满脸苦色道，“淑妃姐姐逗我呢是不是？这是什么踏青的地方啊，还不虚此行？”

    “自然是不虚此行。你想你是皇子，在哪儿有会去参加春闱啊？尤其是在南齐，就你一动身，那当真是人未动，车马先行，更不可能正常地去参加春闱。好在京城士子认识你的还不算多，而且到底是异国皇子，也没有这排场了，自然要试一试，这不仅是不虚此行，更是不虚此生。”莫淑得眼睛发出一阵阵的光亮，看得萧铭赐后背一阵阵地发凉。

    “哎呀，淑妃姐姐就饶了我吧。”萧铭赐扯着莫淑的胳膊撒娇道：“淑妃姐姐我真的知错了，都答应你不与他们再见了，还有必要这么折磨我吗？”

    “这哪儿是折磨你啊？”莫淑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道，“这是为了你好啊，难忘的经历。”

    “不不不，我的脑子里负担太重了，不用再放些难忘的经历了。”萧铭赐梗着脖子，整个人像是一个巨大的勾龙的样子。

    灯光昏黄，烟气缭绕，三人欢笑打闹的声音，传出阁楼，冲破三九的严寒，飘散于天际之间一弯明月似是一抹欣慰的笑容，远远地看着那在无尽黑夜中的一抹光亮。

    正月初五之后莫淑便开始了各家各户进行拜访，就连正月十五也是被御史大夫夫人给叫了去，不能在府里过节。慕容远宁去了礼亲王府，萧铭赐不愿意跟着通往，便央着陆巧儿带他去逛灯会。

    莫淑也可怜萧铭赐孤身一人在南燕，府上竟然连个人陪着过节的都没有，又想着霜白清冰四个姑娘估计也难能出府一次，于是便与慕容远宁了让六人一道出游，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橙黄色的阳光，笼罩在雾气的寒冷之上，双方博弈，也只是让冷凝住的空气，有了些温度，缓缓地流动起来。藏书斋里面却是来来往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难掩的喜气，在院中躁动不安地走来走去。一朵朵花灯被高高挂起，姑娘们嘻嘻哈哈地打闹着，就连本该坐在案几前的萧铭赐也从三楼窗户里伸出个脑袋，一脸幽怨又好奇的表情望着下面。

    冰露正挂着彩灯，一抬头便看到萧铭赐可怜巴巴的，从缝隙中钻出的头，不禁噗嗤一笑，往前挥了挥，低声道：“八殿下您在这儿看什么？还不读书去？回头若是淑妃殿下知道了，非得押着你去考春闱去。”

    在一旁的清露也微微露出些笑意，柔声道：“是啊，如若当真去了，不中个进士。淑妃殿下定然是会生气的。”

    萧铭赐叹了口气，哀怨道：“不然我替你们挂灯笼，你们过来给我抄两页书？”

    冰露忙摇了摇头，道：“这我可不敢，若是被巧儿姐姐抓住了，您是没什么事啊，奴婢可是得扒层皮。”

    萧铭赐又是一声长叹，摇头道：“不不不，如若是被巧儿姐姐抓住，你即便不扒层皮，我也得被扒层皮。”萧铭赐着不禁自言自语道，“巧儿姐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实在厉害了些，尤其是跟淑妃学的些臭毛病，实在是太阴毒了。”

    “你是不是巧儿姐姐坏话呢？”冰露看萧铭赐眼往别处，嘴里念念叨叨的，眯眼笑道。

    “哪儿有？”萧铭赐心下一惊，这妮子的眼力还真挺好，“我这是哀叹世事多艰。”

    “切，您还世事多艰，那我们还活不活了？”冰露翻了个白眼道，心里隐隐地有些抽痛，吸了吸鼻子道，“八殿下您啊，就好好地读会儿书吧，一会儿淑妃殿下就走了，咱们便能出去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这时候要是被巧儿姐姐抓住您不好好读书，跟我们这儿闲谈，或是暗地里巧儿姐姐的坏话，那就当真走不得了。”冰露苦口婆心地劝道。

    “就是这一时半刻的，我哪儿还有什么心思读书啊？”萧铭赐一边皱着眉头着，一面垂下道：“而且，而且，我今儿都抄了一天书了。淑妃姐姐真是太狠了，这还没出正月呢就让我读书也就罢了，今儿可是正月十五啊，功课一点儿也不少的，还让我写完才能出去。我这个胳膊都要断了。好姐姐，好姐姐，你们要不然替我抄一抄？要不然帮我抄一抄也行啊。”萧铭赐露出一抹人畜无害、天真可爱的笑容，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冰露翻了个白眼不想理萧铭赐，清露轻叹一声，眉头微蹙地柔声道：“八殿下您还是赶紧是抄是写的都好，莫要再动这些歪心思了。淑妃殿下是什么人，您难道是不知道？就这点儿伎俩，淑妃殿下一眼就能看出来，到时候都脱不了干系。”

    萧铭赐也知道让别人代写功课是不可能的，本只是想抱怨两句，但是没想到被清露和冰露两人轮番教训了，心气更是不顺。萧铭赐狠狠地剜了冰露与清露一眼，嗖地一下撤回了头，窗户砰地一下撞上，余波还让那脆弱的窗户摇了几摇。

    清露见状有些担忧，转头问冰露道：“咱们不会惹八殿下不高兴了吧。”

    “高兴肯定是高兴不了的，不过，这也不打紧，反正他也得听巧儿姐姐和淑妃殿下的。”冰露笑了笑，慢慢走下梯子，往后退了退看着被装点一新的藏书阁道：“这样差不多了吧，再挂是不是就累赘了。”

    清露看着也点了点头道：“嗯，咱们拿到前院吧。也别打扰八殿下看书了，让他安静一会儿。”着两人便走到了前院。正房的大门敞开着，清露和冰露也没有进去只是站在台阶上、房门边问道：“淑妃殿下，后面挂完了，还剩一些，还挂什么地方吗？”

    “你们厢房挂了吗？”莫淑的声音悠悠响起。

    “没有呢。”冰露朗声回道。

    “剩下是你们的，给挂上吧。”莫淑的声音由远及近，“应该没有多余的，如若是还多出来些，你们就拿着玩儿吧。”莫淑一面着，一面收拾妥当地走出了房门，一副准备出府的样子。

    冰露笑着凑上前福了福身，娇声道：“多谢淑妃殿下了。”着拍了拍清露，高高兴兴地拉着清露下了台阶往厢房走去。霜露迎面走了过来，对两人道：“你们慢些跑，地上滑心摔倒了。”冰露只是摇了摇，两耳不闻一般，继续向前跑去。霜露摇了摇头，走到莫淑跟前道：“冰露听今儿要出去玩儿，高兴得昨晚上就闹腾，都没睡好觉。”

    莫淑点了点头，一面整理着自己的斗篷笑道：“是啊，难能出去一回，我这半年你们出去怕是更不容易。怪我，以后还是应该让你们多出去玩玩儿才行，都是爱玩儿的年纪，圈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多谢淑妃殿下。”霜露福了福身道：“冰露要是知道了，定然高兴得紧。”

    莫淑微微一笑道：“你们一会儿玩儿得开心。”着就要往外走去，霜露又问道：“淑妃殿下，当真不用奴婢跟着您去吗？您一个人多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从这儿上了马车，过不多久就能到府上，到了御史府上还能没个丫头伺候吗？方便得很。你就安心跟着她们去玩儿吧，跟着我规矩多，还不够累的呢。”莫淑指了指刚收拾完房间，走出来站在台阶上望着天的陆巧儿。陆巧儿靠着门框眼望苍茫，分明是听到莫淑的话，看到莫淑指她，还佯装没看到。莫淑点着陆巧儿道：“你看看她，分明应该受这份累的人，哎呦呦，还装听不见呢。别装了，知道你能听见。”

    霜露转过头看了看陆巧儿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八殿下可是点名让巧儿姐姐跟着的，这也总不能拂了八殿下的意吧。”

    “行了，行了，巧儿我是再也管不了喽，如今有位八殿下罩着，我能有什么办法呢？”莫淑笑着拍了拍霜露的肩膀，道：“姑娘，既然你愿意跟着我，我看着你也不错，以后就跟着我吧。”

    霜露听了大喜过望，忙福身道：“多谢淑妃殿下。”

    陆巧儿则是眉头一挑，转头望向莫淑，莫淑也转头冲陆巧儿眨了眨眼睛，话却是对霜露的，道：“今儿你就好好玩儿去吧，以后有你受累的时候，别着急。”

    莫淑完款款地走出了院门，霜露转过身看着陆巧儿脸上还是带着笑意，但又想着这样似乎不太好，想要敛去笑意，这一忍一放，当真让霜露脸上的表情滑稽得很。陆巧儿虽是有些不明白莫淑瓶子卖的什么药，但还是下了台阶，走到霜露面前，拍了拍霜露的肩膀道：“以后你跟着淑妃殿下，一定要尽心伺候着，行事要端庄，不能给淑妃殿下丢人，为人要忠心，淑妃殿下最是不能容忍不忠心的人，这如若是被淑妃抓到了，便是大事。”

    “是，奴婢知道。”霜露福身道。

    陆巧儿点了点头，转身往后院而去。霜露难掩喜意，转身往自己的厢房而去。陆巧儿转进后院，直奔藏书阁而去，三步两步地就上了楼。萧铭赐正满脸官司地奋笔疾书，那撸着袖子，叉着腿的样子，哪儿有一点儿皇家子弟的样子。

    陆巧儿一声冷哼道：“让你读书知礼，你可好，这个样子，任谁都不会当你是个识文断字的士子，知道你是切骨抽筋的屠夫。”

    萧铭赐毫不在意，伸着胳膊在自己的额头上蹭了蹭道：“那能怪我吗？这么多！什么写不完就不许出去。刚才跟那两个丫头帮我写，也不帮”萧铭赐眼睛一亮，道：“哎？巧儿姐姐，不如你帮我写吧，嗯？”萧铭赐一面着一面把笔一扔，抻长头看向陆巧儿。

    “你如若是不想死得惨一些，你就不要动这个心眼儿。”陆巧儿笑着到了杯茶，坐在萧铭赐的身边，“你让我写，还不如直接找淑妃殿下去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