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淑扶着霜露在案几前坐下，扯过旁边的软垫，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从桌子上拿了火石，把一旁的火炉点上，架上茶壶。霜露从一旁的柜中取了茶具，莫淑将几个茶杯放在架子上。转身问道：“你刚才在房中想跟我什么？”

    “如夫人，她怕是外面有人了。”霜露压低声音道。

    莫淑往茶壶中倒水的哆嗦了一下，勺子中的水洒出了一些，淋在火炉之中，发出嘶嘶的声音，飞溅的水溅到莫淑的声音，猛地一下刺痛，这才让莫淑回过些神来。皱着眉头道：“你什么？”

    “宋娇娇，怕是在与别的男人私会。”霜露又重复了一遍。

    莫淑把勺子中的水徐徐地倒入茶壶之中，眼睛却似乎没有看着茶壶，整个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莫淑长叹一声道：“原以为宋娇娇是真的爱慕容远宁呢，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

    霜露笑道：“谁爱，也不如王妃啊。”

    莫淑听了扯动了下唇角，缓缓放下中的勺子，转身问道：“是谁啊，如夫人看上的那男人。”

    “这个奴婢不是很清楚。”霜露微微颔首道。

    “这是什么意思？你没有看见？”莫淑眉毛一挑。

    “嗯。”霜露点了点头。

    莫淑无语地笑了一下道：“你现在是拿一个什么道听途的传闻来和我吗？”

    “没有，没有。”霜露忙摆，道：“奴婢不是道听途，是又一次撞上了，看到了个背影。”

    “怎么回事？详细一点儿。”莫淑催促道。

    “嗯。”霜露点头，道：“之前不是和王妃过嘛，因为那些孙王妃的总是欺负如夫人，如夫人一直是不愿意单独和那些下人们在一起的，也不让那些人进她的院子，一般都是院门紧闭的。这就意味着，如果我们不在府上，如若她还关着院门，我们走的这期间便没有人伺候她了，甚至是连饭都吃不上了。”

    “这没有什么吧，又不是从外面关上的，是从里面关上的，她想出去直接开开就是了。”莫淑觉得这根本算不上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我们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每次都很放心地出去了。不过有一次，我们事情结束的早提前回去了，发现院门竟然锁着。我们叫门好久才有人来开门，而且如夫人的衣冠也不甚整齐。当时我就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太多想，把采买的东西放到后面的膳房之中。膳房的厨娘让我帮忙扔个垃圾，我就从厨房的后门出去，正看见一个男人从别院的后门出来，行色匆匆的。王妃您不知道，我们那个别院的后门是直通如夫人的院子的后门。那个时间，想来我们进院子的时候，那男人还没有收拾好，还在房中。后来从后门跑出来的。”霜露道。

    “嗯，不管怎么还是有些可疑，最好还是先看看那男人到底是什么人吧。”莫淑一托着脑袋，一把水浇在茶杯上道。水淋入火炉，火势灭了灭，又渐渐地往上窜了起来。

    “那男人身份定然不一般。”霜露凑近莫淑压低声音道。

    “何以见得？”莫淑拿了一个茶杯递给霜露，给霜露的茶杯上斟满茶。

    “谢谢王妃。”霜露清了清嗓子道，“那男人虽然是打扮得挺朴素的，但是那一双鞋，可是紫靴，还有他那件布衣里套着件长衫，隐隐约约地透出个锦绸的边。”

    “什么？”莫淑眉头蹙了蹙道：“这么的话，定然是京城的高门大户了。”莫淑嘴角勾起了一抹坏笑，这样的话还有些可以做的文章。莫淑忽然了然地笑了笑道：“也是，宋娇娇没有从良之前便是京城有名的花魁，之后又进入了宁亲王府。如若她不是为了成心给慕容远宁难看，也没有必要这样自跌身价。像她这样的情况，只要是她抛出信号，不乏有纨绔子弟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但是”霜露皱着眉头道，“也没见到如夫人发出什么信号了呀，除了每月给自己的姐妹们写信，难道是通过她们？不过这个风险也太大了吧，万一她们谁走漏了风声，怕是会被殿下杀了吧。”

    “谁知道呢，”莫淑摇了摇头，叹道，“如今我的这个脑子也不行了，罢了，再看看吧。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看到她的那些男人是些什么人？”

    霜露点点头道：“有的，我和白露就住在如夫人的院子的偏房中。从我们的偏房中有个暗门能通到花园的林子里，直接就到偏门了。”

    “好，好。”莫淑笑了笑道：“如今也学得精明了。看看吧，如今如夫人对我也没什么威胁，这件事情传出去了平白搭上她一条性命。”

    “嗯，奴婢知道，定然不会让旁人知道的。”霜露笑道：“王妃真是人美心善，之前那程英忠屡次三番地派人刺杀王妃，王妃都没有赶尽杀绝，竟然还让殿下给他派去了北燕。殿下定然是想给他派去北燕，王妃怎么也不可能找人杀了他，这才如此的。没想到，没想到竟然被北燕的人发现了。就是嘛，他那样的一个莽夫，怎么可能不被发现呢？如今可好了吧，竟然让北燕和南燕打起仗来了。”霜露撇着嘴道：“这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霜露如今越发的有文采了，连多行不义必自毙都出来了。”莫淑紧紧地攥着拳头，压抑住内心的不安。

    “嗯？”霜露不知为何听着莫淑这话似乎不像是在表扬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回应。果然只有巧儿姐姐才适合王妃，自己这个脑子和胆子怕是伺候不起啊。

    莫淑摇了摇头，长长地吸进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道：“觉得霜露如今在外面待了一段时间，见识见长，我都没有想到殿下还有这个想法，怕我找人刺杀他。”

    “这这是奴婢心里太过恶毒了，这才想到这里去了，王妃最是善良的人”

    “行了，你这几日没见拍马屁的技术也见长。“莫淑揉着自己的眉心，叹道：“还没见过那两个孩子吧，去看看那两个孩子去吧。”

    霜露呆愣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莫淑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只能点了点头。莫淑和霜露走出藏书斋，莫淑转头对霜露道：“你去把白露也叫上，一起过去看看吧。等到晚上满月宴的时候，人多了，怕是也见不到了。你们晚上还要回别院去吧。”

    霜露点了点头，忙去叫白露。剩下莫淑一个人站在阳光下，莫淑抬起头看着有些刺眼的阳光，在阴暗的房间之中待得时间长了，这么闪耀的阳光反而不适应了呢。莫淑看了看自己的，白皙得几乎透明，举起，挡住刺眼的阳光，阳光把照得通红通红的。

    莫淑正端详着自己的出身，突然听见陆巧儿喊道：“王妃您干什么呢？”莫淑听到陆巧儿的声音转头看向陆巧儿。陆巧儿往莫淑身边跑过来，道：“王妃您这儿犯什么傻呢？就算是已经秋天了，这阳光底下待时间长了也要中暑的。”

    莫淑一愣，嘴边忽然挂上一抹笑容道：“是啊，这阳光照得久了，也要生病的。”

    陆巧儿听着莫淑这不明所以的话，皱了皱眉毛，凑近莫淑道：“，刚才霜露是不是了什么王妃不爱听的了？”

    莫淑摇了摇头道：“没有啊，怎么会？”

    “老实交代！”陆巧儿勒住莫淑的一条胳膊问道。

    “真没有，晚上回来跟你，是个重磅消息，比你师兄那边的厉害多了。”莫淑扯出一抹窥见了别人家私密事的笑容道。

    “真的？”陆巧儿果然被莫淑带跑了，隐隐地也露出些兴奋的神情，早忘了刚才狐疑莫淑为何有些低落的事情。

    “嗯嗯。”莫淑笑了笑，动了动胳膊道：“走吧，她们都等着呢。”

    众人一起走到偏房，还没有进屋就听见里面突然爆出一声巨大的啼哭。莫淑忙推门走了进去。奶娘看见莫淑进来忙行了个礼，叹气道：“这两位祖宗真是不争气，偏偏等到王妃进来了的时候闹起来了。”

    莫淑勾了勾嘴角道：“我看不是不争气，这是他们成心的。”

    莫淑往前探了探身，只见床上姐姐一下一下地踹着弟弟的肚子，眼睛红红的却是一滴泪没有，反而看出些发狠的样子。而弟弟呢哭得委委屈屈的，却是仍然不放开姐姐的脸。

    莫淑低头看着两人，弟弟一见莫淑来了，转过头看着莫淑哭得越发厉害了，似乎是在控诉姐姐的恶行。莫淑勾了勾嘴角，子够坏的呀。莫淑转过头问两个奶娘道：“这两位祖宗又是怎么打起来了？”

    “其实也是少爷喜欢姐，就用摸姐的脸，还上来蹭姐，亲亲姐什么的。姐就不乐意了，把少爷踹到一边儿去了。”那弟弟的奶娘道。

    “什么亲亲啊？分明是咬了姐的脸蛋儿好不好，妹妹你可得看清楚了。”那姐姐的奶娘一听不干了忙对莫淑道，“王妃您也知道的，姐最是讨厌别人碰她的。再了，姐那毕竟是姐姐，再怎么也不能掐姐姐的脸。哎呦，我的宝贝儿哦，这脸都给捏红了，啧，不大的人，劲儿怎么这么大。放开，放开。”姐姐的奶娘一回头发现姐姐的脸已经被掐出了个红印子，那红晕有向外散开的趋势。

    弟弟的奶娘有些得意，因为弟弟已经掌握了诀窍，的身子正在往后挪着和姐姐拉开距离。弟弟的奶娘抬眼见莫淑眉头紧皱，担心莫淑生弟弟的气了，忙道：“王妃，这事情可不能怪少爷啊。那可是她自己的亲弟弟，不过是被弟弟亲了一下就使劲地蹭啊，都要把脸上蹭掉块皮了，依我看，姐脸上的那块儿红还指不定是怎么来的呢。您谁看着谁不气，这不是嫌弃弟弟吗？”

    莫淑冷哼一声，厉声道：“行了，都别管他们，打累了自然不大了。让他们也知道知道，打别人，自己也要挨打的。”莫淑一面着一面把姐姐奶娘的提了起来。弟弟抬眼还是不放弃地撒娇耍赖，被莫淑一个眼刀看回去，抽了抽鼻子，偃旗息鼓，鸣金收兵。只见弟弟一面看着莫淑的眼色一面默默地把收了回去。

    莫淑隐隐地听见姐姐发出一声冷哼，又踹了弟弟一脚这才挣扎着转过身，想要用背对着自家弟弟。一面转着身一面轻轻碰着自己的脸，似乎脸上真是被掐疼了般，微微皱着眉头。

    莫淑看着两个娃娃，嘴角勾了勾，目光也柔和了许多道：“行了，不闹了，看看吧，是不是真的哪儿伤到了。”

    两人忙上前检查，笑道：“没事，没事，毕竟是这么的孩子，力气不大的。”

    姐姐的奶娘笑道：“还真是王妃是亲娘，这一来就管事儿，我们这做奶娘的就是差了一层，不行啊。”

    “那可没有。”陆巧儿笑道，“这哪儿是因为这原因啊？还不是两位奶娘宠着这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便都不害怕奶娘了。好事儿。”陆巧儿笑着着，忽地语气戏谑起来道，“不像咱们王妃啊，对孩子都这么严格。”

    莫淑看着陆巧儿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双交叉放在胸前，歪着脑袋，清澈的眼睛盯着陆巧儿，似乎是在看什么好戏一样。陆巧儿直觉得一股寒意从底直窜到脖子，干笑道：“哈，哈哈，不过也是啊，是亲娘嘛，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即便是严格些也没什么，也没什么。”陆巧儿苦笑着道。呵，就莫淑这样的脾气，做儿女的也知道，还是自求多福吧。

    奶娘看着莫淑那样的表情，也本能地感觉到了一丝危险。怪不得自己的掌柜只让自己不闻不问地把两个孩子照顾好就行，这王妃该不会是北漠孤鹰派人假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