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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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宫里, 若论奢华的地儿非端贵妃的启祥宫莫属,端的是雕梁画栋, 描金绘银, 装饰的宛如仙宫一般。

    宫女将新采回来的迎春舂碎,正拿着花汁子涂在端贵妃的寸许的指甲上,均匀的涂抹完之后, 又用了叶子缠好。

    “咱们启祥宫可是整个宫里最钟灵毓秀的地儿, 连开的花都是最好的,等明儿皇上瞧见了,定喜欢的不得了。”

    宫女细声的着。

    端贵妃心里自然是得意的, 眼下后宫前朝她皆是得意的,太子死后, 皇后便称病,六宫的事都落在她这个贵妃的身上。

    前朝晋王也得力, 据外头递来的消息晋王这些日子的差事办的极好, 颇得皇上赞赏。

    原想着等染了指甲后便憩片刻,不曾想外头宫女传话赵德安在外求见。

    赵德安是景宣帝身边的老人了,更是大内太监总管, 轻易也得罪不起,忙让人请了进来。

    “皇上到底有什么急事,竟派赵公公亲自来了?”

    赵德安躬身道:“奴才也不甚清楚,只知道皇上动了大气,贵妃娘娘还是快些去瞧瞧吧。”

    他久在宫里,自然知道什么该, 什么不该。如今端贵妃和晋王独大,多少还是得卖点面子的,只捎带着提醒了一句。

    端贵妃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忙换了衣裳随着赵德安去了养心殿。

    养心殿里一切如旧,唯独景宣帝不似平日里那样,冷冰冰的端坐在龙椅之上。

    景宣帝看了一眼宠爱多年的女人,只觉时光荏苒,竟也未曾在她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样貌跟以前在王府时并无半分区别。

    一双温柔水润的眸子,琼鼻微挺,樱桃口,体态娇柔,未语便先有了几分风情......

    “朕不会对你用刑,只问你一句阿蕴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端贵妃没成想一进来就听到了这句话,忙跪下哭道:“臣妾不知皇上从哪里听来的话,可是昔年在王府里臣妾跟蕴姐姐亲如姐妹,这一点皇上是知道的啊,何以今日会这样问......”

    若是放在往日,这样美人梨花带雨的,定是半分也舍不得的。但如今看来,只觉得恶心。

    他宠爱多年的女人,竟是这般蛇蝎心肠之人,害死了他毕生所爱不,还意图想染指他的皇位。

    这些日子端贵妃的所作所为,他并非一点都不知道,只是碍于晋王的面子,没想追究罢了。

    一方帕子飘落在眼前,端贵妃拿起来一瞧,整个人都被吓傻了,瘫坐在了地上,“皇上,臣妾陪您多年,臣妾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您不清楚吗?岂能因为这样一方帕子,就把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臣妾的身上?”

    “朕最后再问你一次,阿蕴的死是不是你所为?若是想听你亲口出来,你以为朕还想见你吗?”景宣帝冷声问道。

    “你不也没关系,但是一旦让朕查出来,你还有你的儿子,朕一并重罚。”

    端贵妃心如死灰,多年的情谊居然抵不过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帕子,只是一想到晋王,她终究还是不忍心连累的。

    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重又跪好了身子,缓缓道:“这事要怪也要怪皇上您自己。你既然喜欢蕴姐姐,又为何要娶那么多的女人?与其蕴姐姐是我害死的,倒不如是皇上您害死她的。”

    “自蕴姐姐进了王府之后,几乎就是专房之宠。皇上您虽坐拥三宫六院,但也太不了解女人了,不了解女人的嫉妒心到底有多可怕,有多疯狂......”

    “你去问问但凡王府里出来的女人,就算看起来贤惠的皇后,你也可以去问问,有谁喜欢过萧芷蕴的?”

    “可是我不同啊,王府里的女人都记恨蕴姐姐,所以远离她。那时的我不受宠,在府里受尽屈辱和欺凌,后来我想通了,唯有日日待在最得宠的人身边,我才能有出头之日。”

    景宣帝猛然想起,这么多年他为何那么偏爱眼前这个女人了,她的言行举止,她的一切都跟阿蕴那么的相似,加之从前她们姐妹情深,是以......

    “你不是阿蕴,也永远替代不了阿蕴。”

    端贵妃嗤笑了起来,又道:“我从未想过要变成蕴姐姐,只是就算没变成她又如何,臣妾还是得了皇上您多年疼爱与庇佑,臣妾感恩戴德,不求更多的了。”

    景宣帝气额上青筋暴露,伸出的手不停的颤抖着,喝道:“你真叫朕恶心!”

    又对着赵德安喊道:“将人带下去,赐鸩酒,对外就端贵妃得了肠痨暴毙。”

    端贵妃恭敬的磕头谢恩,出养心殿的时候,外头的日光正好,惠风和畅,连空气里都有着甜甜的花香味。

    目光最终停留在树下的那一袭清瘦的身影上,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她觉得站在合欢树下的不是薛寒清,而是萧芷蕴。

    “多年不见,贵妃娘娘安好!”

    端贵妃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我便知道这里头是你捣的鬼。”

    “你若不是派人来害我的青儿,我又怎会下此狠手。你要知道若不是发现的早,只怕我的女儿和她腹中的孩子就要惨死在你的手中,我可怕极了,断不能让你再有下手害人的机会。”薛寒清与她并肩走着,偶有落花随风落下,像是多年前在王府时的模样。

    端贵妃轻笑,“早在我害蕴姐姐的时候,我便料到有今天了。只是我做的隐秘,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同样的手段用了两次,你觉得我会蠢到还发现不了吗?”薛寒清轻轻的叹了口气,“听你亲口承认,我也算心安了。”

    “蕴姐姐是北漠的公主,你是薛家的大姐,你们出身相当,自然更合得来一些。我不过是商贾人家的女儿罢了,哪里配跟你称姐妹,你们当时照顾我,不过是想拉拢我罢了,跟施舍路边的乞丐又有何分别。”

    端贵妃垂下眸子细细的着,眼里闪着水光。

    “我又何曾不知道我得到的一切,不过是因为蕴姐姐罢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从前我占了她的,如今也是该还的时候了。”

    薛寒清看着她从容的饮下了鸩酒,嘴角浮现出来的笑都带着讥讽。

    原先于心不忍出的狠话复又想了,对于这样一个死不悔改的人,又有何怜惜的?

    薛寒清凑到了她的耳边,轻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依仗的是什么?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的儿子永远不会坐上皇位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秋月妹妹......”

    颜秋月的眸子忽然睁的老大,眼球机会都要凸出眼眶了,死死的盯着薛寒清,死不瞑目!

    .......

    景仁宫里,景泰面带喜色的掀开帘子进了内室,福身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启祥宫的那位被皇上赐了鸩酒,眼下死的透透的了。”

    “哦?”皇后坐直了身子,“可听是为了何事皇上要赐死她的?”

    景泰狐疑着道:“听御前的人,仿佛是为了齐王生母的事。”

    皇后嗯了一声,这么多年,端贵妃仗着皇上的宠爱,从不把她这个后宫之主放在眼里,眼下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当真是痛快,也不是很高的出生,能熬到贵妃的位子,得宠多年,就算死也值得了。只是,娘娘......”景泰故意没将话完,只定定的看着皇后。

    皇后不停的转着手里的檀香木佛珠,“你的意思是让本宫收了晋王当儿子?”

    “端贵妃是端贵妃,晋王是晋王,如今娘娘试了太子,若是觉得膝下寂寞,晋王倒是可以考虑,毕竟现在前朝对于立晋王为太子的呼声也挺高。”景泰分析着利弊。

    皇后自然也明白,就算退一万步讲,不将母子情分,就是互为依仗,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宫里讲究母凭子贵,也讲究子凭母贵。若是她收养了晋王,那晋王的太子之位便稳了,待来年晋王称帝后,她这个太后自然也是稳的。

    只是她跟在皇上身边多年,多少能揣度些皇上的心思。都爱屋及乌,自然恨也是一样的。皇上生前恨毒了端贵妃,会不会连带着也看不上晋王?

    这样的事,她不得不防着,况且眼下端贵妃才死,一切还未可知呢?且等等看吧。

    ......

    晋王府。

    “王爷,咱们派出去盯梢的人回来那个焦柳氏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臣妾不放心,又让人去查了查,才发现她的儿子和女儿都凭空消失了,你会不会是齐王府那边发现什么了?”

    晋王妃心翼翼的着,生怕晋王动了怒会给她几巴掌,上次设计裴青的事没办好,算计薛寒清的事也黄了,眼下这件事要是再出问题的话......

    晋王刚抬起手,就看到晋王妃瑟缩的往后躲,又摇着头把手放了下来,“这法子是母妃想的,母妃素来心细,料想齐王他们也不会轻易发现的吧,否则依着老九那性子,这会肯定早上门来了。”

    两人正在书房里着体己话,忽听到外头传来哭喊声,吓得连手里的茶盏都摔在了地上,茶水溅了一地。

    “王爷,王爷......大事不好了,皇上下旨要赐死娘娘,眼下娘娘禁足于启祥宫内,还请王爷快快想想办法,救救娘娘啊。否则可就晚了啊......”

    太监因为跑的太急,连摔了好几个跟头,边跑边叫哭喊着。

    晋王跟晋王妃连忙赶了出来,晋王只皱眉看着眼前的太监,“大胆奴才,胡什么呢?”

    “你不是母妃宫里的权子吗?”晋王妃惊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