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戚寒舟的层次,所对接的地产中介也是高管层次的人物。

    原本为了赴约，来的这位赵总专门让业务人员提供了不少对面房产的信息临时充数,但显然,只要问到更详细的东西,赵总立刻就败下阵来。

    “得,我还是让专业人士来。”

    没过多久,金牌销售王便顶着刚在地铁卫生间里打理好的油头,提着公文包,带着满脸热情的笑容走进咖啡馆。

    “赵总，戚总。”

    现当代社会，姓氏后面不加个“总”,似乎都不好意思出门。

    “这位是？”

    寇依淡定道：“寇总。”

    王呆滞片刻。

    在他的认知里,老总们不缺房住，想要购置房产，大多是为了别的理由。戚总年纪轻轻，身边带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可不就是那什么什么娇吗？

    没想到这大姑娘还挺好玩！

    王暗自琢磨,难不成老板们比起美丽的外表,更喜欢有趣的灵魂？

    眼前这姑娘也是仙女级别的呀。

    内心的想法不足为外人道，王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寇总您好，不知道您心里有没有偏好？我好给您介绍介绍。”

    这金牌销售还真有点本事，一边着，一边直接套出了pd，调出对面区的3d模拟图。

    寇依原本也没打算买房,拉着戚寒舟过来，也只不过是为了找个借口，最根本的目的，还是想从旁的细枝末节里找寻自己想要的信息。

    这一回，她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描述道：“我想要一座带着花园的房子，最好三层往上，带游泳池，房子年龄要老，有历史气息。院子里带花园，最好种蔷薇。”

    “是蔷薇不是玫瑰，更不是月季，你懂吧？虽然它们都是蔷薇科，但是性质不一样。”

    王心中划过一长串省略号。

    这位姐姐，是漫画看多了吧？是吸血鬼日记还是蔷薇少女？

    但吐槽归吐槽，经过这一番描述，王是彻底明白了，感情眼前的女孩心里有已经有了想法，只是差一个人配合她出来。

    王隐晦地看了戚寒舟一眼，像是在看一位行走的atm。

    “您的是东南角这一栋吧？”王点开3d模型，一栋熟悉的房子出现在寇依面前。

    正是于晚晴在微博和微信朋友圈里经常晒的这一栋。

    寇依夸张地感叹道：“这不就是我梦里经常出现的房子吗？”

    罢，转头看了戚寒舟一眼，暗示他配合。

    “买。”

    戚寒舟干脆利落地：“全款，刷卡还是转账？”

    这一次，晕眩的人变成了王。

    在这一瞬间，他脑海中划过了无数念头，最后，最清晰的那个占据了他的脑海：老板，他也可以！

    他虽然长得丑，但也有有趣的灵魂啊！

    艰难地拖回乱跑的思绪，王从数据库里调出房屋的信息。

    房屋产权属于一个不算陌生的名字。

    “梁勇。”

    寇依探过头，支着下巴，目光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

    房子竟然挂在梁勇名下，而不是属于寇建国。

    她需要找到房产变更登记的记录。

    “你有这个人的电话吗？联系他，问卖不卖。”寇依霸霸道道地。

    王噎了一下。

    姑奶奶喂，能在这里买房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哪有卖就卖的嘛！

    “这”王转头看领导。

    赵总：“你当我们戚总没钱的吗？”

    得了。

    王打电话和物业联系，查户主的电话。哪知道电话没有查到，倒先是得到了一个令人咂舌的消息。

    “户主去世了？”王懵逼。

    物业是王的老熟人，忍不住抱怨：“是啊！人前一阵死在国外了，现在房子不知道怎么办，下个月物业费都不知道谁交呢！”

    梁勇死了？

    寇依心中一片茫然。

    之前她只知道于晚晴出事，没想到梁勇也？

    “这人没别的亲属了吗？”王问。

    电话对面：“听和一个女的一起出国，两个人都死了。”

    物业虽是服务行业，总是容易被人忽略。但实际上，他们才是信息最灵通的一群人。

    “哥们，你打听这个房子干什么？我劝你别想啊，这房子里的人奇奇怪怪的——我们最近才知道这业主本身是一个公司的职员，职员，你懂吧！”

    王心领神会地挂了电话。

    抬头，便见寇总疑惑地看着他。

    王被闪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后缩——他不喜欢离姑娘太近，尤其是漂亮的大姑娘。

    “职员怎么了？”寇依问。

    方才王打电话时开着免提，周围人都能听见对面物业的回答。

    嗨哟，还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娘。

    “职员买不起这里的。”王，“就算买得起，也养不起。你想啊，这里物业费一个月大几千，职员的工资恐怕连房子基本运行都无法维持。”

    寇依沉默片刻。

    王继续：“恐怕是帮别人挂的名。”

    圈子里混多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就现在这情况，王张张口都能列举出许多种可能。

    寇依不话了。

    她陷入了沉思。

    王看了自己老板一眼，又看了看戚寒舟，这两人都没有话，便明白了今天这场合是寇总了算。

    “别人？”

    王存心讨好今天的主要人物，举起给寇依看新鲜出炉的聊天记录。

    户主之前所在公司来人了，这房子之前是给梁勇的员工激励，现在人去世了，要回收这套房子。

    “哪家公司？”

    王问出了一个名字。

    这是一个并没有什么名气的公司，在座其他人听完都有片刻茫然。

    唯独戚寒舟若有所思。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家皮包公司，似乎和天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

    在回家的路上，寇依的脑海里有两个声音打架。

    一个于晚晴的对象是梁勇的话，这件事就从头到尾和她爹没关系；另一个又，哪能怎么巧，和寇建国没关系，她自己都服不了自己。

    当局者迷。

    她试图将思绪拨回到商场遇见于晚晴的那一刻，重新在真真假假的信息里捕捞出自己想要的重点。

    一定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是什么呢？

    对了。

    性格。

    是于晚晴的性格。

    作为一个将虚荣和优越感刻在骨子里的人，于晚晴不会甘心只和一个保镖搭上关系。

    除非梁勇能够有什么办法征服这个女人。

    “你觉得”寇依问。

    “于晚晴？”

    寇依卡壳了，猛地抬起头看戚寒舟。

    戚寒舟淡定道：“惊讶什么？”

    “你怎么知道？”寇依问，“商场？”

    寇依还记得，她第一次遇见于晚晴，就是在戚寒舟名下的商场。当时她装神弄鬼假扮店员，也是在戚寒舟眼皮子底下。

    “嗯，担心你别人卖了数钱，随查了一下。”

    寇依服了，再次提醒自己不要瞧对方的智商。

    戚寒舟仿佛知道寇依到底在纠结什么，含蓄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好奇她什么，但，据我所知，整个人华国没有企业主会用别墅作为职工的激励。”

    “？”

    这就是寇依知识的盲点了。

    “老板都是吝啬的。”戚寒舟。

    翻译过来便是：梁勇有什么值得老板用别墅奖励的吗？

    寇依敲了自己脑袋一下。

    她到底在绕什么。

    不管名义上房子归属谁，都不重要，只要明白梁勇背后还有人就行。

    梁勇背后会是谁？

    答案不言而喻。

    戚寒舟恰如其分地安慰道：“你不用想太多，一个成功的商人很清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翻译成大白话——

    虽然你爸有点情况，但你放心，他不会太过分把事情摆在明面上的。

    寇依的肩膀塌了下来。

    她明白，自己的这点简单的心思，在戚寒舟面前轻易就能被看透。

    “而且，这些问题不归你管。”

    什么身份干什么事情，作为一个辈，并没有处理父母之间矛盾的义务。

    “我只是”

    只是什么？

    寇依想了想：“不想让重视的人受伤害。”

    戚寒舟愣了一下，低头看了寇依一眼。姑娘眼神坚定，像一个想要保护疆土的战士。

    郑莲华需要人保护吗？

    没有人觉得这位商场的大佬需要站在别人身后。但，不需要不代表“保护”这个词对她失去意义。

    她问：“我能做什么吗？”

    “变得比所有人都厉害。”半晌，戚寒舟。

    “都厉害？”

    “嗯，比如，拥有实实在在的权力，成为天澜的继承人。”

    寇依抬头，惊愕地看向戚寒舟的眼睛。

    她在确认对方是否在开玩笑。

    在她的预期里，对方可能会建议她搜集证据、告知受害者，再疯狂一点，还可以想办法威胁当事人。

    拥有权力？

    凭她？

    不是她寇依看不起自己，她上辈子也进过公司，想干些事情，但都在短期之内以失败告终。

    失败次数多了，她也就佛了，老老实实将自己定位成一个典型名媛，等着和家里安排的对象订婚结婚。

    “我、我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

    寇依急急忙忙地：“我没有读过经济管理，也没有受到过企业教育，甚至不知道公司内部是怎么回事。”

    虽然她重归豪门，但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完全没有想过要接家族企业。这辈子虽然不再沉迷吃和浪，但似乎也没想着要做出什么成就来。

    对于她来，当个合格的主播就够了。

    况且，不是还有季铭锐吗？

    “你从一开始就会打游戏吗？”戚寒舟问。

    “”

    当然不是。

    寇依觉得太刺激了，这新生的、从未有过的想法让她有些慌乱。

    戚寒舟却不愿意轻易结束这个话题：“当一个闲人，你能全身而退吗？”

    什么意思？

    寇依猛地抬起头。

    戚寒舟：“天澜交给别人，你母亲会答应吗？”

    当然不会。

    上辈子不清楚，但这辈子寇依很明白，除非她死，否则莲华不会同意让旁人继承家产。

    等等，除非她死？

    一瞬间，寇依汗毛立了起来——眼前仿佛出现了一辆车朝她直直撞来的画面。

    那是她重生前最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