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请罪

A+A-

    含瑛蹙眉,心念电转,赵氏这话倒像是故意激怒公主,莫非她是心存死志,却担心连累赵家,便想借公主的手而死,这样既不连累赵家,又能让公主担上恶毒之名。

    这种又蠢又毒的主意,倒真是赵氏一贯的风范。

    含瑛看向魏熙,见魏熙双目赤红,眼泪含在眼眶里,将落不落,而隐在眼泪之后的是刻骨的恨意。含瑛摇头,公主便是再聪慧,到底也还是个孩子,沉不住气,别人激了两句,便失了分寸。

    含瑛正想着,便见魏熙猛地扑在赵氏身上对她拳脚踢,魏熙虽年纪不大,但也用了全身的力气,在赵氏身上也是疼得很的。

    魏熙边边恨道:“你还敢!若不是你,我阿娘怎么会离开我!都怪你!都怪你!”

    魏熙拳脚踢,声嘶力竭,不消一会便没了力气,向后一踉跄,含瑛和擒芳连忙将她扶住,魏熙见赵氏虽被按在地上,看着她的眼神却含着蔑视。

    赵氏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魏熙一时怒火攻心,回身拔下擒芳的簪子就向赵氏的眼睛刺去,赵氏不慌不惊,微微起身仰头,将脖子送到魏熙的簪子之下。

    只要这簪子刺穿她的喉咙,她就解脱了。

    赵氏心中竟生出了一丝如释重负之感,却见簪子在离她两拳之距处,便停了下来。

    含瑛握着魏熙的手道:“公主冷静些,您忘了您阿翁是怎么教您的吗?”

    魏熙一动不动,静静看着含瑛,目含压迫,年纪倒真有些威仪。

    擒芳见主仆二人僵持下来了,忙蹲下身,在魏熙耳边诱哄道:“您看赵氏这般,分明是一心求死呢?您难道真要如了她的意吗?赵氏求死,定是日子过得极为艰难的,听现如今不光是妃嫔,连宫人们都明着暗着欺负她呢。您若是杀了她不只陛下会觉得您坏,那赵氏更是解脱了,多不值当呀。”

    擒芳着,瞥了一眼赵氏,眼中轻蔑之色比赵氏之前更浓,好似赵氏是蝼蚁粪土一般,赵氏见了气的手都开始哆嗦了。

    魏熙看着赵氏,神色松动,握着簪子的手也缓缓收了力道,含瑛忙将簪子从魏熙手中拿了出来。回身看着她带来的内侍压着一个瘦内侍进来。

    谢珏安排的内侍耳清目明,在方才擒芳劝解魏熙时,内侍听见门外有异声,一个轻声请示了含瑛后忙出去查看,另一个依旧压着赵氏,赵氏一介女流,一个人也是挣脱不开的。

    谢珏派来的内侍回身关了门,问含瑛该如何处置。

    含瑛吩咐道:“先看好他,一会再。”

    含瑛吩咐完,便回身看着魏熙,只见魏熙在擒芳的劝下,彻底平静了。

    魏熙静下来后,无视赵氏,从含瑛手里拿过簪子,仔细插回擒芳的发髻上,又调整了一下簪子的位置。这才回身看向赵氏:“你就这么急着去向我阿娘请罪,连儿子和父母都不要了?可是你也不想想,我阿娘是皇后,以后要和阿耶共住皇陵的,你死了也不过是个孤魂野鬼,哪里有机会见我阿娘?见不到我阿娘,那你不就是白死了?”

    魏熙的话刺耳至极,赵氏却像是没听见般,只看着眼前的地砖出神。

    魏熙见没气着赵氏,也不气馁,想了想,换了个话题,又对赵氏道:“对了!起儿子,你最近都没有见大哥吧,那你肯定很想他,我把大哥的近况告诉你好不好。”

    魏熙见赵氏依然没反应,也不急,凑近赵氏,微笑道:“要不先从最近的起吧,大哥昨天被阿耶训斥了,还罚了大哥抄《孝经》百遍呢。”

    赵氏虽安排了人为她和魏灏传信,但这种事是没人告诉她的。她乍然听,心中气愤,魏灏都是年近及冠的人了,竟然还被罚抄书,而且抄的还是《孝经》,“人之行,莫大于孝。”皇帝罚魏灏抄写《孝经》,便是魏灏不孝,不孝之人如何能立足于世。

    魏熙见赵氏面色愤然,终于痛快了些,再接再厉道:“不过大哥被罚可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阿娘。我阿娘下葬,他竟然无戚容,阿耶当场便斥责大哥不孝、不敬,还让大哥抄写《孝经》,让他好好学学为人之本。”

    魏熙着低头仔细看了看赵氏:“你现在是不是很伤心,很生气呀。可是我还没完呢,你先将气压一压,要不然一会再气死了,平白连累了赵家。”

    “噗……哈哈哈。”擒芳听魏熙这样劝慰赵氏忍不住笑了出来。

    擒芳笑了,那两个内侍也不忍了,抿唇笑了。

    含瑛白了擒芳一眼,自己也没憋住“噗嗤”笑了出来。

    魏熙倒是没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双手一拍:“起赵家,你阿耶前些日子也被阿耶训了呢,阿耶你阿耶能教出你这样的毒妇,是失德之人。你阿耶羞愧不已,回到家就病了,听到现在都没好呢。”

    “够了!”赵氏突然抬头喝道,魏熙正低头看着她,被赵氏突然抬头一喝,吓了一跳。

    魏熙站直,挑衅道:“哪里够了,我还没完呢。”

    赵氏断魏熙的话,憎恶的看着魏熙:“你和我这些有什么用,你觉得解气了吗?不过是你不敢为你娘报仇,就只能几句话来恶心我罢了,你这些话与我有什么伤害,有本事你杀了我呀!”

    含瑛忙摁住魏熙的肩,生怕魏熙失去理智,真的杀了赵氏。

    魏熙抚开含瑛的手,对赵氏道:“你现在这么可怜,我怎么舍得杀了你呀,我只想和你好好话,你总是断我很讨厌,你还是不要话了。”

    内侍闻言,抬手将赵氏的嘴捂住。

    魏熙满意了,继续道:“大哥的事我还没给你完呢,我们继续。大哥被阿耶罚了,很生气,也不敢和阿耶顶撞,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锤树,把手弄得鲜血淋漓的,可吓人了。结果还是被阿耶知道了,阿耶可生气了,大哥心怀怨怼,屡教不改,又令大哥抄了《礼记》,听《礼记》字数可多了,大哥手还被他自己弄伤了,写起来得多辛苦呀。”

    赵氏目眦欲裂,用力挣扎,魏熙笑盈盈的看着,很是解气。却听含瑛道:“公主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魏熙点头,眼睛扫过败落的院落,蹲下身去,和赵氏道:“你一个人也寂寞,我和你讲个故事再走吧。”

    擒芳抿唇微笑。

    魏熙不待赵氏答应,便讲了起来,她常听擒芳讲故事,耳濡目染,语气也很生动,让人身临其境,再加上魏熙童稚的声音轻快甜蜜,讲那些灵神志怪的,却是不出来的诡异。

    “浔阳有一富户,家财万贯,却恶事做尽,本来一路顺风顺水,却在赔了一场生意后,被迫卖了大宅,搬进了一个简陋院里,从那以后家中怪事频发,先是每天晚上都有女子在唱歌,后来家人又在井里看见了人头,还有早就死了的人在他家院里走来走去。那富户的身体也越来越差。”

    随着魏熙的声音,众人都觉得这院里越发森凉了,恰此时,一片树叶飘落而下,“啪”极轻的一声,却似千钧重,砸的人耳后发麻。

    魏熙仍在娓娓道来:“那富户以为是院风水不好,请了人来看,不想富户请来的人倒真是个高人,高人不是院子风水不好,而是之前富户所住的大宅风水太好,富户作恶多端,德不配位,压不住那个好宅子,所以便赔了生意,住到了与他相称的院里,结果没了大宅子的好风水护佑,本该找上富户的冤魂就都来了。”

    魏熙道这顿了一下,看着皇后笑道:“那些冤魂呀,其实都是被富户所害之人来报仇的。高人见这样,当下留了‘罪有应得’四个字,便飘然而去了。”

    魏熙完抚了抚嗓子:“好了,我讲完了,走吧。”

    魏熙作势要转身,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回首对赵氏道:“罪有应得,你心些呀。”

    作者有话要:  魏熙:我不杀你,我要气死你,如果气不死你我就吓死你

    原来公主真的被我写成个病娇了〒▽〒我原来那个天真可爱的公主呢???

    写魏熙讲故事这一段吓得我耳后发麻,最后发表前捉虫的时候都是直接跳过这一段的……胆子,伤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