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馥郁
提什么兴致, 魏熙是明白的,虽不喜他的口无遮拦, 但也没什么,只不再理会他, 俯身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 朱雀街是长安最繁华的地方, 从街头到街尾, 无一处不显现着大夏的昌盛,街上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也都带着一股盛世安稳的姿态,每当看到这样的景象, 魏熙心里都没来由的高兴,她的唇角不自觉的勾起, 轻声道:“外面真热闹。”
裴斯看着魏熙脸上笑,这是他第一次在魏熙脸上看到或许可以称为温柔的笑,浅浅淡淡的, 连睫毛都好似化成了柔柔的丝,这般平和的神情, 却出奇的动人,是比往日更惊心动魄的美。
裴斯移开了视线,不能再看, 再看那丝就结成网了。
裴斯抿了口茶:“朱雀街一直是热闹的。”
魏熙看着一个童追着一只幼犬在人群里穿梭,胖墩墩的身子竟比雪里黑还灵活,她微微一笑, 对郑修明道:“你去帮他把狗捉住,这里人多,这般乱跑莫要与家人走散了。”
郑修明听了,直接从窗子里翻了出去,惊得底下百姓一阵惊呼,只见他正落在幼犬几步前,等幼犬跑近,直接一弯腰将幼犬提在手里。
魏熙收回视线,摇头笑道:“竟学会哗众取宠了。”
她这才看向裴斯:“我表兄他素来爱带我去些地方玩,朱雀街人多,我们是不怎么来的。”
裴斯道:“朱雀街也有许多好玩的,一会用完膳,我带公主去转转。”
魏熙点头:“那就上菜吧,忙了一上午,我也饿了。”
裴斯闻言命人传膳,传完膳,他给魏熙倒了杯茶,问道:“是什么事竟让公主忙了一上午。”
魏熙挑眉看着裴斯:“你竟不知道?”
裴斯看着魏熙,眼里似含了脉脉情思:“我听到的,和公主的总是不一样的。”
“那你你听到了什么。”魏熙完端起茶抿了一口,顿时,甜丝丝的味道和着花的馥郁之气盈满了口腔,和魏熙以往喝的东西都不同,出奇的令人惊艳。
魏熙问道:“这是什么,味道极好。”
裴斯笑道:“前些日子我突发奇想,以花瓣代茶煮了一回,一开始味道并不怎么好,后来几经调配才弄出来的。”
他看向被魏熙抿了一口的茶:“我想着公主会喜欢的,便一直给公主备着,临街楼是没有卖的。”
魏熙喜欢各种甜的东西,这东西甜而不腻,又没有浆的厚重之感,喝起来很是舒服,她又喝了一口,道:“这东西定是讨女子喜欢的,我不是霸道到连同样的茶都不许人喝的。”
裴斯摇头:“这是我亲自配出来的,与旁的茶不同,我只想与公主喝。”
魏熙放下杯子,神色变得端肃:“我与你也算是互惠互利,你只管好好做事便是,不必这些没意思的甜言蜜语。”
裴斯以肘撑着案几,俯身靠近魏熙:“公主怎么知道我的便是甜言蜜语,而不是真心话呢。”
魏熙伸出一指按在裴斯的肩上,要将他推走:“是不是你心里清楚。”
裴斯顺势坐回,有些嘲讽:“看来公主是只信温绍延的真心了?与他泛舟游湖的,真是令人称羡。”
魏熙被他这阴阳怪气的话激起了火气:“是与不是,信与不信,皆与你无关,别忘了你的身份。”
魏熙此话一出。裴斯顷刻间又换成一副懒洋洋嬉皮笑脸的模样:“我不过是随口一,公主何必如此恼怒,我是什么身份自然是一辈子都不敢忘的,可公主您呢,您可还记得您是什么身份?”
魏熙强压怒火:“你这话是何意,我是大夏的公主,自然是一辈子都不会变,不会忘的。”
裴斯似是嫌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刺眼,眯着眼斜靠在桌上:“公主觉得温轧荤如何。”
魏熙静了一瞬,继而以睥睨之态道:“能如何,不就是阿耶手底下一个谄媚的看门……”
她到这里突然停住。
裴斯却是知道她要什么的,唇角一勾:“我与关外那些部族也是有些生意往来的,故也知道他们的一些事,温轧荤与他们的牵扯也是不浅的。”
温轧荤奉命镇守北疆,却与北地异族牵扯不清,其心思必然是不纯的,魏熙向来不喜欢温轧荤,在她看来温轧荤就是一个伪装成狗的野狼,是养不熟的,她早有预料,所以听了这个消息也不是多吃惊。
裴斯闲闲扯着身上玉佩的穗子,道:“公主若是与温绍延在一起更是为温轧荤平添阻力,难道是不甘心嫁了人后便要从宫里移出去,所以想寻一乘龙快婿,等将来入主中宫?”
他淡定从容,她怒火高涨,魏熙蓦地一拍桌子:“你混账!”
她此言一出,已经回来的郑修明飞快的拔出剑抵在裴斯脖子上,裴斯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剑,笑道:“我不过是想提醒公主防范于未然,公主莫要生气。”
魏熙冷冷看着他,没话,倒是一直默默站在魏熙身后的陈敬上前几步,用手指抵着剑刃:“崔家郎君不过是与公主笑罢了,你且把剑收了,刀剑无眼的伤到了崔家郎君不不好跟崔大人交代,便是咱们公主也会心疼的。”
夷则在魏熙耳边轻声劝道:“裴斯不驯公主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公主何必同他置气,为他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若是真看不惯他,公主的机会多着呢,眼下人多眼杂的,公主三思。”
魏熙是公主,从没有孤身一人的时候,更何况是与外男在一起,便是为了名声她也要带几个心腹跟着的,只是宫里的人早就学会了收敛自己的存在感,好不扰主子的兴致,等主子有事了,他们的作用便显出来了,正如眼下这般。
魏熙本就不会真的处置裴斯,眼下陈敬和夷则的话便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了,她沉沉看着裴斯:“你可知错。”
裴斯笑吟吟应道:“知错,知错,让公主生气真是天大的过错。”
他着,从怀里掏出一面巧精致的镜子,举到魏熙面前:“公主看看,好好的花容月貌,一生气,含了霜似的,冷的我心里发颤。”
魏熙瞥了一眼镜子,后又淡淡看向陈敬,眼中似有雾霭重重,未几,她噗嗤一笑,似光乍现,雾霭尽散:“你一个男子,怎么还随身带着镜子。”
裴斯看着魏熙,精致深邃的眉梢眼角有些媚意,他道:“自然是为阅己者容。”
魏熙道:“想不到你经营丽人坊竟这般费心竭力,竟还要亲身上阵。”
裴斯听了魏熙的话也不恼:“想要我亲自来,门槛可就高了,须得是如公主一般身份高贵,貌美无双,冰雪聪明的才行。”
他着,叹了口气:“可惜我活了这许多年,唯一寻到的一个符合这些条件的便只有公主了。”
魏熙没接裴斯这茬,对郑修明道:“还不快把剑收了,玩笑归玩笑,怎么能动剑呢。”
郑修明闻言收了剑:“是臣激动了。”
他罢,对裴斯抱拳行了一礼:“玩笑开过了,还请崔家郎君不要介怀。”
裴斯安安稳稳的坐在席子上:“我若是介怀呢,你也知道,我胆子,刚才可真是吓得不轻。”
魏熙可不会让裴斯欺负自己的人,她道:“好了,裴斯,别胡闹了,我们些正事。”
裴斯抱臂看向魏熙,很是懒散:“公主想什么?”
魏熙顿了顿:“听崔呈死了,怎么死的?”
裴斯勾唇,嘴角带出几分凉薄:“还能怎么样,从崔珉的独苗被回原形了,又是因着谋害我这个真正的崔家郎君的罪名,他回去自然没少受气,一时受不了,自己把自己怄死了。”
“你倒是做的干净。”她罢,似想起什么又道:“张氏你可动了?”
裴斯摇头:“且先让她闹腾几天。”
魏熙敛袖给裴斯倒了杯茶:“你很想让裴娘子当崔家的主母吧。”
裴斯看着缓缓注入茶杯的水流:“那是她该得的。”
魏熙放下茶壶,将杯子递给裴斯:“有你在这名分迟早是她的,不过你现在不能动张氏。”
裴斯接过杯子:“公主好像很关心张氏。”
魏熙有些感怀:“她是无辜之人。”
她罢,看着裴斯脸上的讽刺,道:“况且,张氏不同于崔呈,崔珉既然能为她不纳妾,就明她在崔珉心中还是很有分量的,崔呈是一步废棋,离了棋盘,是生是灭他都不会在意,可张氏……”
魏熙看着裴斯那张与裴娘子极为相似的面庞:“你在他心里的分量是比不得张氏的,别把崔珉逼急了。”
裴斯闻言,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道:“是。”
魏熙道:“不过你也别气,我只是让你先隐忍着,等你能控制崔家后,便是裴娘子身份不够,我都会让她当上堂堂正正的一品诰命夫人。”
裴斯淡淡一笑:“那还真是多谢公主了。”
魏熙理了理衣袖:“你不必生气,裴娘子的身份你是最清楚的,便是你以后当上了中书令,没有我,她也难有封诰。”
裴斯面上有几分疲累无奈:“公主的话我懂,只是家母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诰命夫人的头衔。”
不要诰命,那便是要崔珉了,又是一个痴人,魏熙不期然的想起了她的阿娘,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强自忍下了这不舒服,转移了话题,对裴斯道:“你方才温轧荤与北地那些部族牵扯不清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 更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