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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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绍延躬身行礼:“草民邹行见过陛下。”

    “邹行?”魏潋俯身看着他, 眸中晦暗:“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可是这个行?”魏潋念完后, 问道。

    温绍延微微一顿:“是言行的行。”

    魏潋眉梢一挑:“有何区别?”

    温绍延不答。

    魏熙看着他,道:“六哥听见了, 他名唤邹行, 乃一介白身, 和温绍延可扯不上关系, 世间相像之人不少,若是长得像便是同一人,那大夏得出多少乱子。”

    雍王看着纠缠不清的魏熙和魏潋,有些心累, 直接道:“正巧我府里前些年采买奴仆,其中好像就有曾在温绍延身边待过的, 让他进来一认便知。”

    魏熙神色一动,对雍王道:“没想到伯父比六哥还急。”

    雍王不语,只传人进来。

    等人进来后, 魏熙看着来人,心中模糊有些印象, 看来这假还没假到底。

    魏熙都将人认出来了,温绍延自然也是如此。

    可他看着那人,神色淡泊, 一派问心无愧。

    那人仔细看了一眼后,跪地道:“回陛下,殿下, 看此人气度形貌,是温绍延无疑了。”

    “你可看清楚了?尽是气度形貌。”魏熙掸了掸衣袖,道:“若是如此,那你大可不必来了,觉得他长得像温绍延的不止你一个。”

    魏熙罢看向魏潋:“六哥可还有什么能让人信服的证据?仅凭这些,怕是难以服众。”

    魏潋神色淡淡:“那你有何证据证明他是邹行?”

    魏熙道:“他是岭南人,一路游学到了长安,六哥可以差人去问呀。”

    “何必如此麻烦。”魏潋上下扫了温绍延一眼,神色幽幽:“让他将路引拿来就好。”

    温绍延听了微微垂了眼睫,只听魏熙道:“真是不巧,他前些日子在城外遇到了山贼,命都险些丢了,更何况那些身外之物。”

    魏熙话落,便有臣子蹙眉道:“长安城外怎么会有山贼?”

    魏熙看向魏潋:“这就要问六哥了,天子坐镇长安,按理不该有人如此胆大妄为的。”

    魏潋眸色微冷:“也就是你不能证明他是谁。”

    魏熙点头:“六哥若是实在好奇,不如差人去岭南查问。”

    魏熙罢,正色道:“其实依阿熙看,六哥便是去问了也是没有意义,先不我的脾性如何,单指当年,那时大夏内忧外患,兄长们都带兵在外,朝中空虚,阿耶身子不妥,若是我想通敌,眼下可还会有大夏?”

    魏熙话落,便有臣子七嘴八舌的替她话,历数当年风雨飘摇之际,她力挽狂澜,护卫大夏和先帝安康,立了多少汗马功劳。

    重臣群情激昂,直将魏熙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忠义之女,若是这话传出去了,口耳相传,添油加醋一番,魏熙怕是连列女传都上得了

    魏熙听了众人的话,唇边不合时宜的有了些忍俊不禁之意。

    这些大臣的做派魏潋自然是厌恶的很,可当他看着站在殿中的魏熙,心中又有了些微妙的好笑之意。

    那些人口中所言是魏熙不假,可魏熙所行所想,怕是与他们所言差了十万八千里。

    对于魏熙,怕是没有人比他再了解了,不论她是长是幼,是和顺是娇纵,心中最爱的,一直都是权势,这一点,他从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魏潋如此想着,心中有些悔意,却又不知道在悔什么。

    “你们这些前,可有想过她是什么身份?”

    雍王一句话,的殿中静了下来。

    群臣声音哑了哑,是什么身份他们自然知道。

    可公主又如何,他们总得安安顺顺的才有心力去管什么规矩礼法,再任由下去,命都快不保了,更别谈别的了。

    魏熙是公主,可公主好呀,公主不论再厉害,因着性别底气都是弱的,眼下靠着他们,将来就更不必了。

    一个要压制他们的皇帝,和一个捧着他们的公主,该如何选再清楚不过了。

    他们不是墨守成规的拘儒,眼下是冒险了,可若是成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左仆射当先道:“太宗曾过,则贤不论出身,跟何况公主虽是女子,却是先帝唯一的嫡出,身份尊贵,深受先帝看重,就算不论功过,也不该因这陈年旧事烦她。”

    他完,又有臣子道:“若身份,当年屡立战功的平阳公主不也是女子?□□对平阳公主亦是甚为礼遇,极尽优待,为何到了楚国长公主时就行不通了。”

    魏熙淡淡一笑,面上有些凉意:“一个是生父,一个是兄长,自然行不通了。”

    魏潋看着魏熙,一颗心好似被冻住了,跳不了,也动不了,就那么半死不活的僵在那里,带累他没了力气,他看着底下乌压压一群心思各异的人,越发倦了。

    人一多就乱了,眼下议来议去终究是没有结果的。

    他不该如此的,他们兄妹二人如何,不该让这些人掺和。

    魏潋道:“此事证据不足,等朕差人往岭南查探后再做处置,眼下七娘嫌疑未清,便先在宫中住着吧。”

    众臣闻言大觉不妙,皆看向魏熙,却见魏熙干净利落的矮身行了一礼:“那便叨扰六哥了。”

    “公主,这……”

    魏熙摇头一笑:“诸位看不出来?眼下有人要害我,六哥留我在宫里是要护我平安的,贼人再手眼通天,总不能将手伸到宫里来。”

    魏熙一句话将众人的话给堵了回去,眼下他们也明白了,若是魏熙此时敢拒绝,那便是抗旨不尊,明晃晃的罪名摆着,虽不及叛国,但却是不能更实在了。

    到时候罪名定了,是死是活,全凭魏潋处置了。

    魏熙识时务答应了,虽深入虎穴,但方才的话亮出来,魏潋多少也会顾忌些。

    魏潋自然是知道魏熙的心思,他唇角一勾,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冷凝神色,启唇吩咐众人散了。

    白白闹了一场,本以为会有大事,可却如此草草收尾,众人出去时,颇有些不带劲。

    巍峨广阔的大殿空了下来,静悄悄的有些森凉。

    魏潋看着站在魏熙身边的温绍延,面上有些嘲讽:“介琮呀,藏在女人身后的滋味可好?”

    温绍延脊背微僵,面上还是一副淡泊模样,他对看过来的魏熙安抚一笑,道:“启禀陛下,草民不是温绍延,也不是介琮。”

    魏潋起身:“就咱们几人了,你还装什么?”

    温绍延摇头:“温绍延已死,草民是邹行。”

    “邹行?”魏潋抬步往他面前去:“好得很,名字不要了,连气节都不要了。”

    魏熙往前一步,将温绍延护在身后:“六哥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平白失了天子气度。”

    魏潋抬手按住魏熙的肩膀,垂眸盯着魏熙,一双眸子似幽深难测的海:“这就护上了?”

    魏熙抬眸回视:“事到如今,护不护又有何区别。”

    魏潋蓦地一笑:“怎么就到了如今了。”

    魏潋正笑的苍凉,手却被温绍延从魏熙肩上拿下:“怎么到了如今陛下最清楚。”

    魏潋甩开了温绍延的手,理了理衣袖,道:“怎么,不躲了?”

    温绍延摇头:“我从未想过躲,我只是清楚,要留在公主身边该如何做。”

    魏潋微顿:“放弃一切,做一个面首似的附庸,值得吗?”

    温绍延看了魏熙一眼:“有得必有失,端看看重什么,公主是我心之所向,为了她抛弃一些也没什么。”

    他罢看向魏潋:“可若是事事都想抓在手中,那便什么都抓不牢了。”

    魏潋静了片刻,忽的怒了,他扬手一指:“押下去。”

    “不许!”魏熙对内侍喝道,可却阻止不了内侍的动作。

    温绍延任由内侍将他往外拖去,仍旧看向魏潋:“我今日便是死在这也觉得值得,可陛下呢,事到如今,陛下做这些,觉得值得吗?”

    “没有什么值不值的。”魏潋抬手止住内侍,对温绍延道:“朕是皇帝,亡羊补牢而已。”

    温绍延摇头:“不值,补过的窟窿太刺眼,陛下真能不在意吗?”

    魏潋嗤笑:“那就任由羊都跑了?”

    温绍延道:“堵不如疏,眼下症候皆在陛下痴念,若是陛下放开,让公主去封地,不就平顺了吗?”

    魏潋一笑,叹道:“温绍延,你还是那般天真愚蠢。”

    他着指向魏熙:“你觉得阿熙会愿意吗?”

    魏熙看着魏潋,往前走了一步:“六哥怎么知道我不愿?”

    魏潋捧住魏熙的脸:“阿熙,你的心思,六哥最清楚了,你如今,怕是只想让我死吧。”

    作者有话要:  好吧,让六哥再蹦跶两章……我的锅,掩面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