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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毕竟话头已经在面前了，他再怎么懊悔，也不能挽回自己推波助澜、导致骑虎难下的此刻。不让陈林，他一时爽利了，五分钟后、一时后、今晚、明天、下周，难保不会哪个时候又想起来，到时候肠子里还是弯弯绕着，依然纠结。让陈林，他看着陈林的为难，心里也直抽抽。最终，他只是看着陈林的眉头，伸手出去，轻轻抚了抚，又拍了拍陈林的后背，对他：“别皱眉，有事儿事儿。”

    陈林低着头点了点，复抬起头来，捏了捏姜玄掌心，抿了抿唇，这才张嘴，：“不是大事儿。你出差这两周，有个老朋友，他侄子转到这边的私立高中上学，学校刚起来没几年，各处挖老师，待遇挺好的，问我愿不愿意去。”姜玄于是问他：“这有啥难的，你决定好了就行呗。”陈林捏捏姜玄臂，又：“难的倒不是这个。边做饭边吧。”俩人便往料理台走，姜玄顺势站到陈林身后去。陈林转头看了他一眼，扯了扯他裤腰带，跟他：“你站我身边来。”姜玄凑过去，轻轻搂了他的肩膀。陈林把之前让姜玄拌的鸡肉馅拿出来，剜了一勺，拿了张春卷皮继续包。姜玄问：“这不刚卷好吗？”陈林：“做两个馅儿，混着吃。”完自己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姜玄，：“你别岔，我这正跟你事儿呢。”姜玄于是点点头。

    陈林手上挺利索，春卷皮卷了两下，又开始折两边。他一边折、一边：“我之前不跟你，一个是这事儿八字没一撇，我得考虑考虑。但这个倒无所谓，决定做了也就做了。”姜玄搂着他肩膀的手紧了紧，凑过去，沉声问他：“那到底什么麻烦的？”陈林把春卷卷好，扔到盘子里，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转头对姜玄：“我跟你的这朋友，你也算认识。”

    姜玄捏紧了陈林的肩膀。他的手劲并不大，但此刻心情紧张，手心倒是渗出些细汗来。心口一边狂跳，另一边还分身留了力，不要捏伤陈林。他屏息凝神，生怕错过陈林一个张口。

    陈林舔舔嘴唇，才：“是谭季明。我……我知道你不太喜欢他……所以……”

    姜玄猛地松开陈林的肩膀。他心中不出是什么感觉，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仿佛全身的血都凝滞，又仿佛在下一秒全部流动起来，心脏怦怦直跳，他感觉自己花了好久才回味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那些所谓的隐情、所谓的猜忌、所谓的狂乱，此刻看起来，既滑稽又烂俗。这世间哪有那么多隐瞒、恶意、远离，有的不过是他的自欺欺人、愚不可及、傻里傻气。姜玄心中惊一半喜一半，此刻他看着陈林，竟不知道作何反应。他还没来得及痛斥自己的卑劣，却已经松开了陈林，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喜悦，却不知道改进该退。谈恋爱的都是疯子，他估计是一堆疯里面的那个傻子，此刻像个呆子，不知道该不该迈步子。

    陈林错愕地抬头看他，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的反应这样突兀。然而下一刻，姜玄又伸了手，这回他抬起双臂、紧紧抱住陈林的肩膀。他从侧面搂上去，额头抵着陈林额角。陈林被他搂住使劲往怀里压，半边胳膊都被他攥得生疼，只好扭了扭，想转过来，但姜玄收手将他揽得更紧了些，又顿了顿，这才张了口，想对他些什么，但刚刚开口了个“我”字，却又不接下去。陈林等了好几秒，姜玄也没再开口。他推推姜玄，问他：“你别这样啊！你这么烦他？那，那我回绝他就行了。”姜玄听了，却只摇摇头。然后他直起身来，盯着陈林，突然笑了下，飞速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又一下子退回来，咧了嘴吧笑了。

    陈林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只伸手拍他胸口，又推他，埋怨他：“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有话你话行吗？”姜玄摇摇头，却开了口，对他：“没事儿，我挺高兴的。”陈林两只手捏了姜玄两边脸颊，捏得紧紧的，又上下压着劲儿，扯着他的脸，问他：“真高兴假高兴啊？”姜玄被他捏得嘴巴都往外扯，但还是笑呵呵的，艰难的扯着嘴巴，只舌头动着：“真的！真高兴！没骗你！”

    陈林这才松开他，抬手拍他肚子，道：“就不该跟你，你看你这样儿！”姜玄贱兮兮地凑上去，指着自己的脸，：“那你亲我一口，补偿我一下。”陈林不想理他，转过身去，却问他：“补偿你什么啊？”姜玄：“不汇报情况啊！你这多影响我战略作战！快快，亲一口，来！”陈林抬手肘击了他一下，姜玄捂着肚子“哎哟”一声，陈林却转过身来，趁着他低头，准确地冲着他的嘴巴吻上去。陈林捧着他的脸，舌头舔过姜玄的嘴唇，姜玄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了他。

    陈林嘴里发出轻微的响声，姜玄听见他还是在问：“真没不高兴啊？”姜玄艰难的把两个人地脸分开，嘴巴发出“啵”的一声。姜玄抬手抹了抹陈林嘴角的那点唾液，他：“傻不傻你？我不了嘛，没不高兴！”陈林嫌弃的撇撇嘴，却伸手又捏着姜玄的脸，把他扯过来，又吻了他一下，才：“行，那我以后及时跟你汇报，行了吧？”

    姜玄点点头。又凑过去亲了他一口，然后再分开。可是拉开丁点距离，看着陈林的眼睛，又忍不住凑上去再亲一口。俩人你一下我一下的，来来往往，活像两条八百辈子没见到彼此的接吻鱼。直到蒸锅到了时间，发出“叮”的一声，他们才分开，对着傻笑。

    那一声像是庆祝，又像是鼓舞。

    三十一（上）

    俩人又搂着亲热了一会儿，陈林才推开姜玄按在他屁股上的那只手，转身把蒸锅拿下来，接着把高压锅的气压阀解开，然后关了火。姜玄像条闻着香味的老狗紧跟着自己的腊肠一样追着陈林，陈林在灶台前站定，他跟上去，还顶了陈林一下。陈林被他一撞，差点碰到灶台，倒吸了口气，回头瞪他一眼。姜玄立马赔了笑，套上厚手套帮着他把锅端下来，放到一边去。

    陈林站在他旁边，推推姜玄后背，：“你下次别动我的锅。我这个早上没压气压阀，所以得烧挺久的。你动了它，下次味道就不好了。”姜玄摘了手套，转头捧着陈林的脸，往里压了压，笑嘻嘻地：“没事儿，你做啥我都吃！不好吃也吃！”陈林把他手拨开，又踹了他一脚，笑着：“废话，你敢不吃你试试。”完转身又架了两个锅在炉灶上。

    他这边把切好的肉丝拌了生抽、白糖、香油、胡椒粉、生粉，搅拌了几下，接着就往烧热的锅里放了些油，爆了一些蒜蓉，接着放了肉丝进去炒，然后倒了水和菠菜一起炒一会儿，接着又放了些水、添了江瑶柱，然后盖上锅盖等着煮熟。另一边热上另一个锅，倒了油烫热，一边夹了豆腐沾了鸡蛋液，然后放到锅里煎。他手法很娴熟，筷子拿的稳稳当当，沾好蛋液之后油也七八分熟了，就一个个放进锅里去、摆的均匀，一个挨着一个，先煎上。那边又开了菠菜的锅，加了点耗油进去，然后继续盖上锅盖。接着在这边把豆腐挨个翻了个个儿。此刻他得了半点空闲，一边用筷子推推豆腐，让它们别挨得太近，另一边张口问姜玄：“下个月谭季明出差回来，他要把资料给我送来，你跟我一起去拿？”

    他话一出，姜玄几乎愣了。他知道陈林这是怕他心里有想法，特意邀请他。他想去吧，他也确实不乐意见谭季明那个贱人，但他也不想让陈林感觉他那么气，一个大男人，时时刻刻对自己男朋友的前男友斤斤计较、防其甚于防川似的，也不大体面。但不想去吧，他又怕这丫撺掇陈林，到时候再在陈林面前几句坏话——这事儿他用脚趾头想都觉得谭季明个贱人肯定能干得出来，他这么想，又抓心挠肝地想跟过去，哪怕一句话不，他就扮扮、坐在车里露出半边胳膊和侧脸，那也是本钱啊，还愁不能秒杀了谭贱人？他这么想着，伸手抱在胸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肌，他觉得那个扬眉吐气的场景还是比较有希望的。

    陈林看他不答话，一转头，就看见姜玄抱着胳膊站在他身后。他吓了一跳，问他：“你要干嘛？这武装这么充分？”姜玄登时回过神来，此刻做不出答案，只好左右瞟了一眼，看见锅里的东西，急中生智，张口：“能给我先来块豆腐吗？”陈林转头用筷子插了一块，感觉还算可以，就夹了出来，用手在下面垫着，自己咬了一口，感觉没太烫，于是转过头去，递到姜玄嘴边。姜玄张嘴，想一口吃下去，陈林赶忙拦住他：“你慢点吃。”姜玄于是用手捏了豆腐一个角，然后歪着脑袋张嘴咬下去半块，嚼巴嚼巴咽下去了。验完才：“有点烫啊。”陈林只好伸筷子把他手上那半边豆腐夹上，然后吹了吹，又喂到他嘴边去。姜玄长了嘴，“啊”了一声，吃进去了。吃完砸吧了一下嘴，：“还挺香。”陈林笑他一声，转身继续煎豆腐去了。

    姜玄在他身后，搓了搓自己带着油的手指间，又伸手把嘴角的一点油擦了，这才想好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答案，用了全世界男人惯用的伎俩，他：“下个月我也不知道忙不忙，不忙的话我就陪你去吧。”陈林点点头，了声“行”，然后关了这个锅的火，把豆腐夹出来、叠着摆在盘子里。接着他又取了两个碗，在一个碗里面倒了些生抽、白糖、醋和香油，然后放了些蒜瓣和香菜末进去。用勺拌了拌。拌好了之后一转手，把勺子放到姜玄嘴边，：“舔干净了。”姜玄于是伸舌头舔了一口，舔完之后：“这个味我喜欢。”陈林笑了一下，又在另一个碗里挤了一些番茄酱。姜玄站在他身后倒抽了口气，：“我靠，这样能吃吗？”陈林问他：“蛋包饭你吃吗？”姜玄：“吃啊。”陈林又问：“那这不就是蛋皮煎豆腐吗？为啥不能吃？”姜玄挑了一边眉毛，表示“我并不相信”，然而他看着陈林自信的神色，又不敢口出狂言，只闭嘴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