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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林拖着姜玄洗漱完毕走进客厅,向陈曼问了声早,这才坐在餐桌边上。她听见动静,便抬手摘了眼镜。大约是阳光很好,陈曼脸上的线条深了几许,姜玄笑了笑,也:“姨,过年好。”陈曼点点头,把报纸折起来,才:“姜你什么时候来的啊?陈林也没跟我一声。”姜玄:“我今早上下的飞机。之前有点事儿,三十没来得及过来……”
陈曼点点头,又笑了下,才:“没事儿没事儿。正好这两天也不忙了,让陈林带你到处走走逛逛。我们这都……老年生活,跟你们也接不上轨了。”着还摆摆手。陈林偷偷瞄了他妈一眼,陈曼面上挺乐呵,陈林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这才动手舀了点米粥在碗里,一碗给姜玄、一碗放在自己面前,自顾自喝了一口。姜玄倒是稳如泰山,坐的四平八稳在和陈曼闲聊,眼睛都不眨一下。陈林抬头看了他一眼,声:“你吃饭啊……”
他声音不轻,陈曼也听到了,挥挥手:“姜儿你吃饭吧,大老远的过来,年夜饭也没吃上这早饭也没吃的,别饿坏了。快吃点东西。”
姜玄这才动手夹了点菜到碗里。陈曼拿着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大了点,大年初一,除了重播春晚就是新闻联播展示举国同乐的喜庆,到处都是红黄配色,陈林抬头瞟了一眼,只觉得晃眼。姜玄敲开一个鸭蛋,挖了蛋黄出来放到陈林碗里,:“吃点蛋黄,别一直吃蛋青,咸。”陈林用筷子戳了一下,那个蛋黄流着油,浸了一滩。他心中很有些感慨,姜玄和陈曼仿佛要比他和陈曼更为熟络。他有些不是滋味,但又不上为了谁吃味。
陈曼拿遥控器按了一圈电视,最后还是停在了新闻频道。但她没看几秒,就转过头看着他们:“你们俩今儿有什么安排啊?”
陈林愣了一下。姜玄把勺子放下,:“我们就在家呆着,过年嘛,图一清闲。”陈曼乐了,:“你们俩大伙子,干什么啊这是。出去走走玩玩呗,这商场过年也开着的,去看个电影多好……”陈林断她,:“也没什么好看的。”陈曼撇撇嘴,才:“那你自己在屋里发霉吧,我走了。”
陈林把筷子放下,问她:“妈你去哪儿啊?”陈曼:“我约人逛街麻将啊。”姜玄眨巴眨巴眼睛,和陈林对视了一眼,陈林:“不是,大年初一你约谁呢?妈你别逗我成吗?”陈曼摆摆手,:“我可没逗你。我这单位同事跟我一起退休的,人家平时照顾老公照顾儿子的,多忙啊,就这时候能闲下来,你还不许我们去挑挑跳舞的衣服啊?”
陈林愣了,问她:“哟,你还会跳广场舞呢?”陈曼扁扁嘴,:“你妈会的可多了。”姜玄在一边憋着笑,也没出声。陈林想了想,:“那妈你去吧。”完顿了顿,又站起身来。姜玄看他一眼,还没等陈林动地方,姜玄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来,抽了张卡放在桌上,推给陈林。
陈林看了姜玄一眼,又看了下卡号,是他们俩定期还贷款的卡。俩人每个月都往里存钱。姜玄没话,把卡推给陈林。陈林伸手过去接了一下,莫名地觉得这张卡烫手。但他也没什么,抿了抿嘴唇,又乐呵呵地把卡给陈曼了。陈曼被他们俩逗乐了,:“你们俩这干嘛啊?我这就指着过年花我那点退休金了,你俩别拦我啊。”陈林二话没,拽着陈曼的手把卡放在她手里,:“你拿着用。密码是我身份证最后六个数。出门带手机,晚上我做饭,你早点回来,别在外面跳广场舞啊,冰天雪地的你再摔着。”
陈曼伸出手指头点了点陈林的脑门,:“那我出门了。”陈林伸手拽着陈曼的胳膊,在她的开衫上按出来一个印。他:“你等我一会儿,我陪你出去,给你叫个车。”姜玄在旁边:“姨,我送你出去吧。”陈曼点点头。姜玄转头对陈林:“你帮我把外套拿来。”
陈林转身回屋,去给他拿他那又厚又重的外套,他走了两步,到门口的时候,陈林突然停下脚步。他的手按在门把手上,但他还是转过头去看向门厅。
姜玄刚踩上鞋,就伸手把陈曼的外套拿起来抖了抖。这让他看起来像个十足孝顺、年轻力壮的儿子。而今他抬起头来,隔着室内的阳光和陈林对视着,陈林忍不住对他轻轻笑了笑。大概是这笑容感染了姜玄,他虽然脸色依然沉静,但眼底多了点柔软的光。如果他和姜玄还没有分手,这场景简直称得上其乐融融、幸福安康、团团圆圆,任何一个春晚高频词汇都可以放在他们身上,好像陈林真的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港湾,好像这一餐饭这一个早只是许多个普普通通的早中的平平无奇的一个,简单、无聊、拖拉又平凡。陈林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尽管他曾经真的认为只有姜玄也只能由姜玄来给他这一刻。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确实如此。没有人曾让他感觉到距离梦想如此之近,却又总是一步之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切都已经太晚。这感觉既无力又令人惆怅,陈林赶忙住了,他对着姜玄笑了笑,转头按下了把手。
五十三
他们竟然又开始约会了。
在他们分手的第1周、恋爱的第4年、相识的第85个月。距离他们第一个吻差了368个星期六、距离陈林第一次睡在ROOM1207差了2565天;距离姜玄签下购房合同差了11037个时。
姜玄从电视柜边上钻出来,拍了拍手,对陈林:“能用了。”陈林开脚边的DVD箱子,从里面掏出来一片影碟,姜玄接过去,塞进DVD机。陈林拍拍身边的沙发,喝了口水,:“修东西还得是你们工科男啊。”姜玄一屁股坐下,笑了一下,低声:“操。”
电视机里老电影的开场放出来,吴君如呆着眼睛化着粗眉站在屏幕上,唱“我信爱,同样信得不到爱……”姜玄笑了笑。
又是他们俩看了无数遍的《家有喜事1992》。姜玄完全不会粤语,但陈林的语言天分显然好过他许多,看着电影就能听得懂。他们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两个人就在陈林家里。那时候刚过年,姜玄公司放假,他本来已经去海南看自己爸妈,可只待了两天,便闲不住给陈林电话,接起来的时候陈林正好在家收拾屋子,稍微喘了喘,立刻把姜玄喘硬了。
他和陈林在电话里假模假式地拜了个年,了点漂亮话,这才勉强克制住。过了半天,实在受不住,冲到客厅跟他妈撒了个娇、求了个情,趁着自己老爸出门高尔夫的功夫,一溜烟飞回北京去了。从机场到陈林家区的那段路上,姜玄心里还有点天人交战,想着自己就这么巴巴回去,是否会让陈林有点看不上,就这么纠结着纠结着,人已经到了陈林家门口。
陈林那个区一到过年,家家户户灯都不灭,净是拖家带口回去看老人的,一个单元楼就陈林这么一个年轻,住在五楼,晚间十点多,灯也不亮。姜玄按了半天门铃,却是没人应。姜玄泄了气,把行李箱往脚边一扔,一屁股蹲在陈林家门口。他回来的太急,外面还下着雪,头发上不免沾上一些,粘成一缕一缕,像被雨湿的狗耳朵。
他心中又是泄气又是失望,蹲在地上,掏了颗烟来抽,一会儿想着陈林是不是出门了,一会儿又想着若是他和朋友们出去玩了怎么办,过了几秒又猜测会不会是陈林有了新的对象、此刻正和谁约会着。这个城市流动人口那么多,过年就是过寂寞,一杯是烦恼少、两杯是哥俩好、三杯四杯却可以直接上安全套了。姜玄的脑洞堪比女娲补天前的漏洞,他前思后想,甚至有些后悔当初没有邀请陈林过年的时候去他家做客——天地良心,他是真的想过的,若不是陈林一直表现得不温不火、不冷不热、没他地球照样转,他早就先开了这个口了。
他这样想着,烟还没抽完,楼梯间却先亮了,一阵脚步声传过来,姜玄蓦地抬头,看见陈林穿着一身运动服,一手拿着一把长柄雨伞、一手拎着一个大购物袋,半长的头发塞进领子下面,塑料袋最边上是一桶洗衣液,红色的瓶身顶了半出来。
陈林歪着头看他,眨巴眨巴眼睛,突然笑了,看着他问:“姜玄你在这儿干吗呢?”姜玄手上的烟“吧嗒”掉到地上。
他站起身来,两手在身后搓了搓,想往前走,两只脚却不听使唤,直往后退了一步。姜玄伸手往旁边一抹,正想起来自己背包里有点他妈给他装的海南特产,干脆伸手一扯,把包扯到身前又猛地开,里面哗啦啦调出来一堆椰子糖椰子粉椰奶咖啡椰肉脆片,还有满满当当塞在包底下的黄灯笼酱和各种果干。姜玄咳了一声,:“特产。”
陈林无声地笑了起来,咬着下唇,眼睛弯成两座拱桥。姜玄蹲下身去,把那些包装袋一股脑塞到包里,又把背包往陈林面前一捧,:“给你带的,你拿着吧。”陈林“嗯”了一声,伸手接过来,左看右看,最终伸了胳膊从自己的购物袋里掏了掏,掏出两盒绑在一起的安全套来,放到姜玄手上,:“送你的。”姜玄愣住了。
俩人脸对着脸、眼瞪着眼,姜玄发现陈林瘦了点,脸上的肉少了一些,眼下有一点青,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整个人单薄了一圈。姜玄心里一紧,只:“我,我,我先回家了。你那个……你……”他抬起头来,看见陈林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这笑容十分真诚,却无端让姜玄有些脸红心跳,他搜肠刮肚,最终:“你……,晚安。”他着点点头,转身拉着自己的行李箱,想把那盒安全套塞进去,却又无从下手,只好顺手塞到自己衣服口袋里,只感觉鼓囊囊、硬邦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