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伊把眼前的镜子挥到地上，轻轻闭上了眼睛。冰凉的泪珠顺着脸颊缓缓滚落，像是在哀悼她还没来得及享受便已经凋零的青春。

    听到镜子落地的“咣当”声，徐飞鸢有些担忧的往回望了一眼：“她不会想不开自杀吧？”

    “不会。”燕长雍口气笃定，“她没亲眼看到章远的绝情，是不会就这样轻易绝望的。”

    这倒是！徐飞鸢有些意外的看向燕长雍。

    竹林摇曳下，有竹叶的影子倒影在他的脸上，把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烘托的更加冷漠。

    徐飞鸢轻抿了下唇瓣，继续往前走去。

    地上堆积了一层厚厚的落叶。脚踩上去，发出此起彼伏的“沙沙”声。那样的沙沙声，让徐飞鸢突的想起了在祁县鬼屋里两人的并肩同行。

    徐飞鸢的心里突的没了那么多芥蒂。

    张开双臂望着天上的月，她笑看向燕长雍道：“没想到你还会了解她的心理。”她双臂晃荡两下，问出她心中最想问的问题：“你什么时候把她弄到这里来的？”

    “她被收监的时候就一直想着要把她带出来，暗中审讯。后来章远探过一次监后，我便速度把她转移了出来。”似是明白徐飞鸢接下来要问什么，燕长雍索性一次性把事情全部解释清楚，“章远行事太过谨密，我之前也只限于怀疑。但从他拿了聋哑药过去，我便知道他一定和少女失踪案有所牵扯。如今兜兜转转的，也确实是印证了我当初的猜想。”

    他紧紧攥了攥，深邃的眸子望向远方的深林，满脸阴沉：“现在我只需要收集到充足的证据，便能把章远绳之以法。”

    可想要收集证据，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有的人证都会自杀或是被杀，他想要获得一份完整的证词非常困难！

    徐飞鸢深有同感，但同时也有些不明白：“那你要若伊回去牢中就不怕章远真会对她再度灭口吗？”若伊这条线索若断了，五那边便也不好撬口。

    燕长雍单背后，一抬起揉了揉眉心：“我想请君入瓮。”他伸把马厩中的马儿牵出来，继续道：“现在县衙大牢内，有个真正的聋哑人在那儿假扮着若伊，我现在让真正的若伊过去，再把五也放到大牢之中，通过他的嘴，向章远出若伊又能话的事实。”

    “章远怕事情败露，自然会过来找若伊。甚至，他还会暗中收买其他人要若伊彻底不能再张口话。”徐飞鸢点点头，由衷的冲着燕长雍竖了竖拇指，“这主意不错，但前提是要保证若伊的安全，要不然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我比你更希望章远落。”

    徐飞鸢“切”了声：“也不知道当初是谁章远是个好人，又是怜惜夫人，又是顾及章府的？”

    燕长雍一噎，随即抬脚淡定的迈出庄园的大门：“此一时彼一时，谁都有看错眼的时候。”他看错的又岂止是章远一人？燕长雍脚步停下，偏头看向徐飞鸢，伸指了指他中牵着的马儿：“我先送你出林，之后你一个人骑马回去，可行？”

    “呃”徐飞鸢抓了抓脑袋，有些尴尬的往前快走两步，“要不然你骑马回去吧，我散步到集市上，雇辆马车回去就好。”

    “这里离集市还有十里远的距离，你确定你要散步回去？”她也不怕她那双腿废了？燕长雍牵着马儿跟上她，故意凑脸到她跟前，打趣道：“徐飞鸢你不会根本就不会骑马吧？你在骗我，故意逞能？”

    “谁的？”徐飞鸢单叉腰，不服气的冲着燕长雍梗了脖子，“我就是不想和你一起骑马回去，惹人误会。”她伸指指头顶的天，“你没看现在都快要寅时了？我是怕你被左相府的人抓包，又落个孤家寡人的下场！”她死鸭子嘴硬，坚决不在燕长雍面前承认她不会骑马的事实！

    谁让她之前她会骑呢？这会儿她装也要装到底啊。

    燕长雍拖长尾音“哦”了一声：“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害怕左相府的人。”

    谁害怕了？徐飞鸢紧抿下唇，没好气的伸出指戳了他心口一下：“我不是怕，我是不想招惹麻烦懂吗？你们镇远侯府的人，再加上左相府的人，这么人多势众的，我徐飞鸢一没权，二没势的，哪敢和你们鸡蛋碰石头啊？”她着，便有些气闷。

    低头狠狠的把脚前的半截树枝踢出去很远，徐飞鸢加快往前走的速度。

    她还真准备要步行走出去？

    见她越走越急，甚至还遮了一只眼往前疾走的模样，燕长雍嘴角轻抽。明明就害怕的要命，还偏偏要逞能的往前继续走？这徐飞鸢固执起来还真是让人无语！

    燕长雍摇了摇头，翻身上马，速度追上她。

    长长的臂自马背上递过来，燕长雍语气凛然不容拒绝：“徐飞鸢给你一个主动上来的会，再不上来，我真动了。你想好后果。”

    后果就是她可能还要被动的对他扑怀送抱？

    觉得被吃定的徐飞鸢闷闷的往远处绵延的林间路看一眼，随即乖乖的递过去了：“出了树林就把我放下来。”

    “好。”燕长雍答应的挺好，可等到走出深林，他低眸看向怀中已经睡得昏天暗地的徐飞鸢，便没舍得叫她。

    此时已经是寅时中，天际出现了一抹鱼肚白。身旁树枝上的露珠已经看清，燕长雍抬轻轻接住快要滴落在徐飞鸢脸上的露珠，怔怔的看着她的睡颜出神。

    褪去张牙舞爪的厉色，没了眉飞色舞的神采，这会儿的她，斜斜的靠在他的怀中，慵懒的如同一个普通的少女，柔弱的让他忍不住想要护她

    燕长雍抬，用接过露珠的轻轻揉了揉嗓子眼。感觉着喉咙里那股堵塞的沉闷感消失，他才伸再度揽上徐飞鸢的腰际：“睡得这么沉，我还是别做无用功了。”他还是认命的把她送回去逍遥山庄吧。

    便是遇上左相府的人，他也认了！

    谁让他已经对徐飞鸢心生不舍呢？轻轻的夹了夹马腹，燕长雍声“驾”了声，一拥着徐飞鸢，一握着缰绳缓缓驱马前行。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轰动与麻烦，燕长雍专门挑选了一条稍微僻静点儿的道。但他没想到，即便这样，他却依旧没有躲掉和左家人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