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低着头声答道：“原先的住宅太大了，我自己一人住不惯，便搬来了此处。”

    这话若是不仔细去品，倒也没什么问题。徐飞鸢“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般朝她点了点头，接下来的话却不再拐弯抹角。

    “对了，先前我不曾问过，这会儿不知方不方便。你夫君死的蹊跷，他生前可是有得罪什么人么？”

    听到提起徐明之，那女子几不可察的哆嗦了一下，头低的恨不得埋到地底下去。但她怕徐飞鸢看出什么古怪来，便仍然强撑着回答道。

    “应应当是不曾得罪什么人的，他平日出门时我都在家中，也不知他都认识些什么人我不知道”

    徐飞鸢敏感的捕捉到女子的颤抖，她偏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暗狼，见他面色严肃，便知晓他一定也看出了什么端倪。

    徐飞鸢伸在暗狼胳膊上点了几下，示意他先不要话，这才回过头将眼神放回到那女子身上，轻飘飘的脱口一句。

    “那你知道徐明之是怎么死的吗？”

    徐明之的死，到现在也一直没查明原因。有人将燕长雍推出来顶罪，外面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只当事情有了法，便想也不想一股脑的将这罪过全都怪在了燕长雍的头上。

    但是徐飞鸢知道，这绝不是燕长雍会做的事情。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燕长雍何至于杀害徐明之呢？更何况两人那日一直在一起。只不过一直没找出真凶，这罪名便一直安在燕长雍头上，摘不下来。

    没等到女子的回答，徐飞鸢也不在意。她食指轻轻的敲着底下的木桌，发出连续的“咚咚”声，在这寂静的屋子里显得尤为突兀。

    那女子坐在徐飞鸾左侧靠下的位置上，心也跟着这一声一声的敲击声越跳越快。徐飞鸢越是不出声，她的心里越是慌张，脸上的神色也愈发仓惶。

    见她迟迟不肯张口，只坐在那处不停的发抖，徐飞鸢的耐心也逐渐告罄。她向左前方倾过身子，靠近那女子身前，声音压的低低的在她耳畔又问一句。

    “若是不知道徐明之如何死的，那你知道什么是倒刺袖箭吗？”

    倒刺袖箭四个字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女子只觉着心中紧绷的那根弦“砰”的一声断了。她猛地抬起头看向身前离她很近的徐飞鸢，突然失声发出一声尖叫，嘴里不停的喃喃着。

    “我不知道，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让她那一声尖叫惊到，徐飞鸢皱起眉头向后撤了撤身子，眼睛微微眯起。女子此时像是情绪崩溃一般，不知让徐飞鸢哪句话刺激到，只着不知道，眼神也渐渐涣散起来。

    看着女子的状态，徐飞鸢低低的叹了口气。她将伸过去，握住女子不停颤抖的指，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

    “你不要怕，我只是问些问题。你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我会帮你的。”

    或许是徐飞鸢柔声的安抚起了作用，又或许是那女子想起了旁的什么，她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不敢再直视徐飞鸢，只从余光里偷偷瞥了两眼。继而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猛一闭眼，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张口结结巴巴的问道。

    “你，你是真的么？你真的会帮我？”

    见女子有所松动，徐飞鸢忙放轻了中的动作，极其郑重的点了点头，声音温柔的道。

    “那是自然，我徐飞鸢到做到。”

    得了徐飞鸢的这句保证，那女子像是溺水之人抱住了最后一根浮木一般，整个人一下子泄了劲儿。她向后松松的靠在椅背上，眼圈微红。

    徐飞鸢是当朝最出名的讼师，不定，不定她真的能帮到自己呢？这般想着，她抬头看向身前的徐飞鸢，眼里忍不住泛上泪意，低声应了。

    “倒刺袖箭，是我做的。徐明之，是我杀的。”

    这话一出，整个屋里一片死寂。徐飞鸢实在没想到她要的是这个，一时惊的有些不出来话。但她面色丝毫不显，仍然一派平静的看着女子，示意她继续下去。

    “可是，我真的是逼不得已的。若不是他那般对我，谁想让自己上沾满鲜血，身上背着人命呢？”

    到这，那女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回忆，她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眼泪从眼眶中一连串的滑落。徐飞鸢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伸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抚。

    徐飞鸢的动作让本欲住口的女子又有了下去的勇气。过去虽然痛苦不堪，但是却避无可避，只有出口来，才算真的解脱。

    想到这儿，她苦笑着点了点头，继续着。

    “我与徐明之成亲前，他一直风度翩翩，十分儒雅，对我与家人也谦逊有礼。那时我觉着，能嫁给这样好的一个人，简直是我的幸事。可是，好景不长。成亲之后，我才发现，徐明之远不是他表面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提起这句，女子眼神中迸出藏不住的恨意。她恶狠狠的盯着一处，咬牙切齿的道。

    “他有隐疾。平时在外人面前，他便假做与我亲爱，一旦回到家中关起门来，他便打我。若只是偶有一次便罢了，可他却日日虐待我。他用柳枝编的藤条抽打我，会用链条把我锁在家中，让我像条狗一样匍匐在地。有时他在外有什么不快，回到家中便要殴打我。”

    “我真的受不了了，与他成亲之后，我没有一日不提心吊胆，生怕哪天就被他活活折磨死了。那天，那天他喝了些酒，回来之后便抓着我的头发发了狠的往床头撞去。我真的不想死，当时我内心叫嚣着一个念头，杀了他。也不知怎么的，等我反应过来时，我藏在袖中的倒刺袖箭已经插在他腹中了。”

    到这，女子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她痴痴的看着空中某一个点，张嘴着。

    “我没想真的杀了他的，我只想给他个教训。可是他当时倒在血泊中，两眼睁大的看着我，我太怕了，我只想逃。当时就在林子中遇到了你与燕世子，我想，我是个女人家啊，若是旁人知道我杀了人，那我就完了。我真的太怕了，我逢人就，我看到燕世子杀人了。可是，人是我杀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