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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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洛川也有些无聊了,以往青穰不会这样安静,他们两个闲下来会讨论村子里面的的那些事情,偶尔也会谈起哪个姑娘更好看、更贤惠的话题。

    易国婚配年龄在十六七岁左右,他们两个怎么也要等个六七年。

    只是青穰“三岁看,七岁看老”,给自己看媳妇儿,自然要早些看好,等到将来出息了,桃花马配上流星鞍,英姿飒爽,媳妇儿自然也手到擒来。

    苏洛川一开始是不屑于这些事情的,他总在想,万一某一天他能重新回到大兴呢?到时候回去了,看这些姑娘也没有用。

    可是时间久了,他也在长大,他就能想到,自己的一辈子,或许就要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子里消磨了。

    那还是该提前为自己算一番才是。

    至于曾经想过为父亲寻求公道的想法,只能永远埋藏在心底。

    苏洛川有些按耐不住了,他问道:“云桦,你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云桦原本规规矩矩地坐在石头上垂钓,听到这句话,他看向苏洛川:“问这个干什么?”

    “我……”苏洛川也觉得没缘由,但他还是想问问。“我就是随便问问。”

    云桦哦了一声,抬头看着天空。“我也不知道,我就想跟着舅父。”

    “哦……”

    “你呢?”云桦微微侧过头看向他。

    苏洛川攥紧鱼竿,目视远方,眼中蒙上了一层雾气。“我想求一个真相。”

    “真相?”云桦清澈见底的眸子移到他的身上。

    苏洛川与他对视。“是。”

    云桦似乎从他的眼中读出了什么,道:“你不想可以不,没有必要难为自己。”

    苏洛川微微一愣,随后坚定地道:“我相信你。你不会出去的。对吧?”他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云桦,里面掩藏着么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云桦只当做是他的紧张。“我不会出去的。”

    苏洛川微微眯起眼睛,随后舒展了眉头,将自己的故事全部了出来。

    一旁睡着的青穰忽然哼了一声。

    云桦有些惊讶,苏洛川安抚道:“别理他,他压根就没睡着。”

    云桦莞尔,他沉思了许久,问道:“那星象,真的没错?”

    苏洛川用力地点点头:“父亲绝不会弄错的!”

    “这样啊……其实,去了也未必有用。”

    苏洛川望着他,不出话。

    云桦没有在意他的呆滞,只是继续道:“易王亲自下的令,自然是无可反驳的旨意,就算新王继位,也绝不会收回先王的旨意。”

    苏洛川不是不明白,只是他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可如今云桦直接挑明了这一点。

    “除非——”云桦话锋一转,带着温和的笑意。“除非你拥有比易王还要强大的力量,让他不得不惧怕、屈服于你。”

    苏洛川猛地抬起头盯着他。

    云桦对上他的视线,没有任何胆怯,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

    “不过,那种事很难做到,我也不过而已。偶然听到舅父这些罢了。”云桦提起手中的鱼竿,一尾鱼已经悬挂在鱼钩之上,不断扭动着。

    苏洛川望着那尾鱼,若有所思。

    青穰插话道:“要我看,搏一个战功才是正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能追的上吗?倒不如为自己好好算。”

    云桦应了一声:“是啊。”

    “元帝游湖,见一老叟垂钓,线上无钩,问其故,曰:‘吾之渔,愿者来’。”沈遥岑随手拾起地上的鱼竿,只见鱼线已经被咬断,若有所思。

    “公主……”侍女心翼翼地问道。

    沈遥岑将手中的鱼竿扔进湖里。“有人在这里溺死了。”

    侍女大惊失色:“公主!心危险!”

    沈遥岑搂着怀里的书,摇摇头,道:“也许是这鱼太大,垂钓者反而自食其果。”

    “公主这是何意呀?”

    “云将军什么时候回来?”她问道。

    “听是月底,安顿好了公子就回来呢。”

    沈遥岑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西羌虽有内史阻碍,却已经按耐不住东进的趋势,内史向东就要到温国了。云正初是温国名将,自然要回国布防。

    沈遥岑望向夜空,轻声道:“星密而月黯,天下大乱,枭雄辈出。”

    “啊?”侍女不解地看着这位沉静的公主。

    “五百年前,晋元帝初遇辅佐他登上帝位的赵文琰赵公时,就是这样的星象。”沈遥岑抬起头,沉静的眸子倒映着一片星空。

    “左边!”

    云桦完,利落地转身,用剑挡住杜若随手掷出来的石子,石子撞在剑身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苏洛川手里提着剑,呆呆地望着对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洛川。”杜若喊了一声。

    苏洛川赶紧站到空地上,背对着杜若。

    “哎呀!”

    躲在树丛里的青穰看到苏洛川被石子中,跌坐在地上,噗嗤一笑,头上绑着的用来伪装的叶子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云桦过去帮苏洛川拍了拍身上的土,将他拉了起来。

    “我……”苏洛川对上杜若的笑容,叹了一口气,不出话来。

    杜若道:“你本就没有受过训练,练得一般倒也没什么,勤加练习就是了。”

    苏洛川有些失落地应了一声。

    杜若摸摸他的头。“其实你的听力比别人好,只是你不会用而已。记得要强化你的听觉,通过声音来判断石子的位置,这样,你肯定比云桦要快。”

    一旁的云桦也不生气,只是带着淡淡的笑看着苏洛川。

    “那我再来一次。”苏洛川提着剑转过身。

    一阵微风拂过,苏洛川双眼紧闭,听着风里的声音。忽然,一种微的、与风声相异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

    苏洛川猛地回过神,看着那枚石子冲着自己过来,一时间愣住了。

    “苏洛川!你没事吧!”青穰大声喊道。

    师徒三人的目光都投向青穰藏身的树丛。

    青穰也不顾及自己是在偷师学艺了,利落地从树上爬了下来,跑到苏洛川身边,伸手戳了戳他红肿的额头。

    苏洛川这才回过神,发觉自己的额头滚烫,想必是那块石子正中眉心。

    如果那是真的暗器,恐怕他已经死了。

    “我没事……”

    青穰听到他没事,这才没好气地问道:“你刚才明明能挡下来,干嘛不挡啊?”

    苏洛川有些迷茫,他与杜若对上视线,他清楚地看到杜若眼中的冷意,唬得他微微一愣。过了很久,苏洛川才摇摇头:

    “我刚才……有些害怕。”

    青穰瞪大眼睛,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干脆利落地承认自己害怕。

    “我看着石头过来,可我动不了。”他喃喃自语。

    云桦看向杜若,只见他已经敛了笑意。

    “若是在战场上,恐怕轮不上你做将军。”

    云桦眨眨眼,与青穰对上视线,做了一个求饶的姿势。

    青穰冷哼一声。“你不行就不行啦?你上过战场吗?”

    苏洛川拉了拉青穰的袖口,让他不要话。

    杜若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淡淡道:“知道郑国之将程逢青是怎么死的吗?”

    “他没有上过战场,却放狂言可拿下易国,最后自然被王上拿下,不仅割柳州、送物资给我国,还要将公主送来和亲。”青穰得意洋洋地道。

    “是啊,他没上过战场,却狂妄自大,不禁身死,还葬送了郑国的军人,更葬送了郑国的前途。”杜若眯起眼。“若是没有那一战,郑国未必会像如今这样,依附易国。”

    青穰微微一愣,意识到他是在自己,涨红了脸。

    “年少轻狂,这种话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你不自觉,如程逢青那样葬送了自己。”杜若抿了一口茶。“这才是真正致命的地方。”

    苏寰收了遮阳的伞,看到院子里多了一个孩子跟着苏洛川和云桦习武,有些错愕。

    杜若坐在几前拢着袖子,闭着眼,怡然自得。“一个两个是教,三个也一样。”

    苏寰垂眸,应了一声。

    ——天地为棋盘,我为一子,于黑白间厮杀,于善恶间游离。

    周映晚坐在青塘边的亭子里,呆呆地望着湖面,时不时抬头看看桥上站着的母亲——她在桥上安置着案几,上面放着一盆水,澄澈空明,在阳光照射下有银光闪烁,像是一块琉璃上的裂纹。

    郑贵妃虔诚地把那根银针投了进去,期待地看着水面上的针投下的影子。

    周映晚靠着漆红的柱子,叹了一口气,食指拨弄着腕上的碧玉镯子。“无聊……有什么巧可验的,就算要嫁人,也不用我做衣服啊……”

    一旁的侍女见她心情不佳,心翼翼地问道:“公主殿下,下午还有课,您看……?”

    周映晚想到唠唠叨叨的曾夫子原本有些烦,不过念在可以欺负周文林的份上,她还是决定移驾到端行斋看看。

    “去就去呗,看我这回怎么欺负……逗逗周文林。”

    作者有话要:

    没有存稿的紧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