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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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灯初上,皇城内夜光粼粼,格外煊赫威武。

    宣威殿位于皇城正中,立在高台之上,殿前两台石座宫灯明晃亮眼,更显尊荣。

    一位蟒袍中年男子于殿外静候。

    “王爷,陛下还在批折子,恐无暇见您,要不,您还是回吧?”御前总管周福拂尘一甩,躬身客客气气道。

    “劳烦公公禀报,就说臣有要事启奏,务必面见陛下。”

    “这那就辛苦您再侯片刻,待小的禀了圣上再来回您。”周福道,面对容王便是他也不敢托大拿乔。

    殿内,皇帝头也没抬,直到折子批完,周福才得空说一句:“陛下,容王已经在外头等候多时了。”

    “周福,你看这些折子堆积如山,朕让容王帮着批一些,如何?”

    周福噗通一声跪倒:“陛下息怒。”

    “朕,有什么可怒的?”

    周福小心瞄了上面一眼,斟酌着开口:“容王在外侯着,想是要亲自解释给您听,您看”

    “解释,他解释个屁!”皇帝骤然起身,龙袍撞翻桌边几本奏折,哗啦啦撒了一地。

    似是还不满意,又多摔了一个茶杯。

    容王站在殿门前听得真切,有好事内官瞥了一眼,容王爷神色平静,并没有寻常官员那般惶恐。

    周福招呼徒弟上去收拾碎片,一边道:“陛下袖口湿了,可要换一件再召见?”

    “谁说朕要见他了?”皇帝横眉,若非两鬓斑白,真似个孩子。

    周福笑了:“满长安谁不知道,您和容王是共患难的情分,便是流言漫天,您如此圣明,也会给容王一个解释的机会。”

    皇帝沉着脸:“流言漫天?”

    “小的多嘴!”周福慌忙跪倒,掌了两下嘴。

    皇帝挥挥手:“你且说,朕恕你无罪。”

    “满长安都在说,容王是派人去与方统领抢人了,这话陛下何止不信,老奴也不信呐。”周福道。

    “你也不信?”皇帝扬眉,周福抬眼偷觑尊上,皇帝一副失言模样,摆摆手:“罢了罢了,叫他进来吧!”

    “是!”周福退下擦了擦额上的汗,请容王入内。

    容王道了声谢,趋步进殿,规规矩矩叩拜:“臣容恺同参见陛下。”

    皇帝盯着他没说话。

    容王便伏低不敢起身。

    片刻过去,皇帝叹了口气,“起来吧。”

    容王站起身:“臣有事启奏。”

    “说吧,”皇帝挥挥手,只看折子并不看他。

    容王心中叹了口气,当年先帝废方后,贬皇帝和裕王去上林苑教养时,他拼着五十廷杖被打得半死也要追随。

    其后蛰伏五年,三人何等情分,如今都已不复存在。

    “请陛下过目,”容王呈上奏章,周福转呈皇帝。

    “混账!”皇帝怒摔折子,骂道:“竟敢袭击世子仪卫,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容王:“前日瑞王世子仪卫也传来禀报,说”

    皇帝脸色更差。

    皇叔瑞王的嫡孙受封世子后前来长安,却在途中遇刺,被贼人砍掉一根手指的事满长安都传遍了,他身为皇帝岂会不知。

    “简直是狗胆包天!”

    试问历朝历代有哪个皇帝像他这样,召见两名世子,竟然两名世子都遇袭,简直匪夷所思!

    “臣斗胆,知道陛下与裕王兄弟情深,故此先一步派人亲去护卫世子安全,一则两方争执可以迷惑贼人,二来也能更快护送世子来朝。”

    “如此说来,朕还要谢谢容卿了?”

    “臣不敢,”容王撩袍,再度跪倒。

    皇帝坐回宝座:“朕可是听说,今日裕王世子入城,你的两个儿子还为谁来安顿世子争执一番?”

    “绝无此事,陛下切莫听信谣言,世子既然已经来朝,自然是交由陛下安置。”

    皇帝微不可查地哼了一声。

    “只是”容王略带迟疑:“贼子既然能得手一次,说明禁军之能有待商榷。”

    “你!”皇帝抓起手边砚台又放下,换了一本折子砸向容恺同。

    “朕的禁军交还朕手里了,便不如在你容王手中时好用是吗!”

    容王挨了这么一下,反倒抿嘴有了一丝笑意。

    “陛下保重龙体。”

    “你放屁!朕好着呢,朕比你好多了!”皇帝气得呼呼喘气,周福却松了口气,还不忘递上茶盏。

    这才是陛下和容王相处的正确模式。

    “陛下若信得过臣,臣请亲自安顿裕王世子,以平非议。”

    皇帝冷静下来,迟迟没有开口。

    “好,朕就将秦绍暂时安顿在容王府,若是他少了一根毫毛,你们容府满门,提头来见!”

    “臣,遵旨!”

    秦绍一夜未眠。

    容宿说到做到,竟然真的给她补习了一晚规矩礼仪,人情世故,甚至还包括各家的官职、连襟。

    说不惊讶那是不可能的。

    容宿这么卖力地帮她“提升”自己对长安的了解,看来是真的打算“放”她出去,而不像前世那样,让她做个笼中金丝雀,只可远观。

    “棋局不同了,下法自然也不一样。”秦绍心道,如果自己因循守旧,输得恐怕会比前世还惨。

    “爷还是歇会儿吧,奴婢给您在躺椅上铺了软垫,”燕妙道。

    秦绍点头,走过去又道:“方昭然过后应该会来求见,你到时记得叫醒我,不要被容王府的人挡掉。”

    “奴婢明白。”燕妙合上门便搬了小凳子坐到抱夏底下,眼也不眨地守着。

    方昭然日夜兼程赶到长安,就听说皇帝已经答应容王照料秦绍的消息。

    果然来迟一步。

    容王父子老奸巨猾,几乎把每一步都算清楚了。

    他向皇帝复命后,便递帖子往容王府拜见,借口送奶娘陈氏等人,倒也进了院门。

    不出秦绍所料,果然有小厮先燕妙一步挡住方昭然,说世子睡了改日再见。

    “世子当真不能见我?别是病了吧!”方昭然又惊又怒。

    燕妙原本没注意到,方昭然这一句立刻跳起来喊道:“爷您醒啦,方统领就在门外,您见吗?”

    不待秦绍回答,方昭然便推开小厮进了门,他带来的裕王府旧人们自然而然地挤掉容王府小厮护卫,将房门把守得严严实实。

    秦绍揉了揉眼睛走出大堂,就见方昭然风尘仆仆地侯在大堂。

    “终于等到你了。”她说

    方昭然十分不安,抱拳拱手:“世子可是身体不适?只需您说一句,下官拼了性命也带您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