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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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遥不解,殿下为何会在此时问这个问题?

    他耳根微红,看了玉成先生一眼,红晕迅速蔓延,待对上秦绍眸子时却像中了邪。

    从小长在泥潭里的他极擅于捕捉那一瞬间的阳光。

    殿下眼中不再是当初远他于千里之外的抗拒,而是……渴望。

    他不知道秦绍因何恐惧又为什么渴望他的表白,但他知道,自己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殿下予我恩义,我……”宗遥急着膝行两步,上前抓住秦绍的袖子,骨节分明的手指竟然激动得直哆嗦“殿下予我恩义,我此生永无二心!”

    秦绍眼眶忽然红了,又像诀别一般伸出手放在宗遥脸上,一瞬间心像撕裂一般剧痛。

    她闭上眼拼命拒绝回忆征文,但和他前世今生的点点滴滴就像漫过堤坝的山洪波涛汹涌地冲垮她的思绪。

    前世,征文与她羽片一样的信件往来,出入宫中如入无人之境。

    不是陈氏如何手段通天,每每都能鸿雁传书,稍慰她濒临崩溃的心,而是容宿本就在放水,甚至连奶娘也早就受了他的控制。

    那时的容宿,看她每每如获至宝地回着信,心惊胆战地藏着掖着,就像看傻子一样吧。

    秦绍心脏像是被谁狠狠抓了一把,噗通噗通弹跳着的一颗真心就这样被丢在太阳底下,发出滋滋啦啦的炙烤声。

    他,怎么能这么残忍。

    “殿下?”宗遥大着胆子也伸手摸向秦绍脸颊,冰凉的触感让秦绍瞬息置身于深黑不见五指的冰窖中。

    他摘下面具,贴上自己的脸。

    他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约定好的酒楼之下,说让她抬头看,就能看到他。

    容宿没想瞒着,是一切阴差阳错。

    是她,不肯承认。

    无数的线索,丝丝缕缕,她早该有所警觉,可秦绍从来不信甚至是刻意忽略,拼了命的为蒙世佂找理由。

    秦绍伏低上身,半蹲在宗遥身前将脸探过去,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黑暗中靠过来的那个人,她却红着眼贴上宗遥的脸,和那日靠过来他一样。

    “以后,别再想着杀听云了。”她说。

    怀里的宗遥一抖,但他很快调整好情绪“是,殿下放心我绝不会再给殿下添乱。”他目光纯净得像个孩子一样。

    “殿下今后还会有许多女人,我都知道的,我不会再犯糊涂。”他声音尽量放软,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保证着。

    他一直清楚自己的情况,他是个男人不能替秦绍传宗接代。

    秦绍来日继位就是一国之君,断不可能无后。

    所以他注定要面对满满一个后宫的妃嫔,还要帮忙教养皇子,培养储君,这些他都是有心理准备的。

    只不过听云……

    宗遥实在没做好秦绍另有所爱的心理准备,才会对听云起了杀心,在看出任艺璇有问题的时候就“配合”着答应杀害听云的计策。

    现在秦绍的态度忽然大变,宗遥不知道是好是坏,他紧张,生怕秦绍厌恶他的嫉妒,厌恶他的不配合,厌恶他的男子身份,所以急着辩白保证。

    秦绍良久的沉默让他更慌张。

    宗遥喉结一滚“我不会再伤害殿下的女人了,我不敢——”秦绍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他的唇“别叫我殿下了,我也不会有什么女人……”

    一旁的玉成先生忽然肃容,他知道秦绍要说什么了。

    宗遥摇头“不,不,殿下别说气话,我真的不会再嫉妒了,殿下需要儿子……”

    秦绍被他急躁的样子逗笑,湿润的睫毛轻轻眨动像细雨迷蒙中的蝴蝶扇动翅膀,扑棱扑棱地撩动他的心弦,那一刻宗遥忽然想做些冒犯太子的举动。

    “需要儿子,孤可以自己生。”

    宗遥噗通一声坐在地上,玉成先生捋了把胡子长吁一口,这么看来,他当日知道实情时也不是很失态嘛。

    ……

    坤德宫。

    冯皇后腾地坐起身,扯动的纱幔抖了三抖“你说什么?嘉……她被抓了?”

    嬷嬷哆哆嗦嗦跪在地上“是,是这样,那位原本在太子府埋伏得好好的,不知为何忽然串通了山阳县主逃了出去,还拿着禁军腰牌埋伏毒晕容四爷,似乎是要设计杀一个女人,但事情没成还险些在王府被人生擒。”

    “混账!本宫还没有命令,谁给她的胆子擅自行动!”冯皇后勃然大怒,细白的额头上渗出冷汗。

    容王妃被抓不打紧,反正是个没证据的蠢货,总不能因为她答应让毓灵下嫁容闳就说她和容王妃勾结吧,但嘉华不一样。

    嘉华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娘娘,要不要奴婢想法子……”老嬷嬷在脖子上横了横手掌。

    “你也糊涂了?秦绍那小贼种不知道布了多少人等着你呢!”冯皇后怒骂,太阳穴上的血管肉眼可见地跳动着,剧烈的头痛让她什么也想不了。

    “容筱宁那个贱人呢?”冯皇后强撑着问。

    嬷嬷赶紧道“小容妃都是按娘娘的吩咐做的,尹钊那个蠢货还以为那位会帮着他为尹家和尹萱洗雪沉冤,不过嘉祥宫倒是沉得住气只找了一次容王就再也没了动作。”

    “没动作你不会想办法让她有动作吗?”

    冯皇后没好气地骂道“让容岚那个蠢货去,现在只有让贵妃奸情发作起来,咱们才有机会活命!”

    她按着蹦蹦乱跳的太阳穴,心里也没个谱儿了。

    秦绍这小子才几岁,竟然这么难缠,连她养了这么多年的嘉华都能抓住,现在“任艺璇”这颗棋也不能用了。

    秦绍说不定还会顺藤摸瓜,查出当年昭煦太子的真正死因。

    到时候,皇帝只怕要剥了她的皮做灯笼。

    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冯皇后搀着床板站起来,这几日的焦虑让她消瘦不堪,剩下一把骨架子,一阵风吹来都能把人吹倒。

    “毓灵,派人去叫毓灵来。”冯皇后让人给她梳妆,大半个时辰后才以薄妆见了侯在外间的毓灵。

    “母后,母后您怎么起身了?”毓灵忧心道。

    冯皇后慈祥地笑着,拍拍她的手“母后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只怕会耽误你的好日子。”

    毓灵忽然明白过来,白莲瓣的脸蛋染上红霞,眼也红了起来“母后……”

    “你和容闳的婚事,本宫这就给你定下来,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皇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