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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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以为我不敢动她,我好歹还是刘家的子孙,若是伤了郡主娘娘,也有整个刘家跟我陪葬。跟你啊,你还就别激我!”刘知远向来唯唯诺诺,此时不知何来的勇气,竟对刘家嫡长女刘嬿出这样的话。

    “娘娘,那妖孽放不得呀!纵虎归山终是患,娘娘慎行啊!”三清老道不知何时已跑到看台下跪着,还一脸忠肝义胆的神色,让张贞娘看得胃里实在冒火。

    刘嬿被两方的言辞的好为难,左右摇摆不定的时候,那欣荣郡主李落落不知为何笑了。

    “哈哈哈,这便是嫂嫂的带欣荣看一出好戏吗?”李落落的声音即便是笑,也很难忽视声音里的寒气。

    “不不,欣荣你是王爷的姊妹,也就是嫂嫂我的妹妹啊,嫂嫂也没想到事情会这般一发不可收拾。欣荣,你可千万要相信我啊!”

    “此人也是你刘家的兄弟,你都与之形同水火了,叫欣荣怎么信你啊?”

    “来,来人,来人啊!”刘嬿欲哭无泪,只能慌了神先解燃眉之急,“快把那狐妖,不,那张贞娘放了,快!”

    侍卫们连忙搁下中的佩刀,去将张贞娘身上的绳子解下。

    早就被吓得腿脚酸软的张贞娘,脚上的绳索一解开,立马瘫软在地,苍白的脸更是还未回神。

    这时,那三清老道不知从哪摸出的袖里刀,朝着张贞娘面门刺来。

    众人皆还未反应过来,以为那张贞娘必死无疑了,就在此时,一支飞箭穿云而来,直直穿透了三清老道的胸膛。老道还未靠近张贞娘面门的袖里刀,也应声掉落。

    围观的老百姓皆被这跌宕起伏的一幕惊到鸦雀无声。

    顺着飞箭的方向看去,一身素服的石敬瑭,正满脸戾气的骑在马上飞驰而来。

    贞娘这一刻止不住的崩溃大哭,声音凄厉而释然。

    看着骑马而来的石敬瑭,她有一瞬间觉得似曾相识,又不出是在哪里见过。他瘦了好多,也黑了不少。那张精致的脸,也变得越**廓深刻。

    “将军”话音刚落,她就倒在了地上,眼前变得漆黑前的一幕,就是石敬瑭正跳下马朝她奔来的画面

    贞娘醒来已是两天以后,将军府里的陈设丝毫未改,可她心里的物是人非,却像一根刺埋进肉里拔不出来。

    石叔叔死了。

    她忘不了李清欢眼里的愤怒和悲伤,那是对她的指责,也是对晋王妃刘嬿的怨恨。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她只想尽快见到师弟,因为她有许多话要告诉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分享。

    可当她跑去石敬瑭的房间,入眼的,竟是李清欢靠在他肩上梨花带雨的一幕。

    她有些生气,刚想要上前去些什么,抬脚的那一刻,又默默的收回了脚步。

    李清欢才是师弟的正妻,是啊,这几年师弟早已娶妻。而她的心,在汴州城里,不是早就迷失了吗?跌跌撞撞经历了那么多,早就不再是当初的茯茶。

    或许,是她还一直沉浸在师弟的梦里未醒。一直将师弟当作少年时跟班,一直以为身后的师弟永远不会离开,分明先离开的人是她呀!回首才发现,原来是她还活在过去,是她还不想面对现实,是她

    她转身的瞬间,心口竟堵上了难以释怀的郁结。眼里的泪也毫无知觉的掉下,近乎逃跑似的一路飞奔回房间。

    晋王府,春香阁。

    晋王妃自祭坛归来,已经被晋王罚令禁足春香阁。

    这两日她被关着,实在觉得委屈,更是连茶饭都不思了,整日苦着一张脸在阁中唉声叹气。

    晋王也不来春香阁,她越想越嫉妒李清欢,猜着晋王没来春香阁,肯定又是去了那狐媚子的霓裳楼。谁让她能替王爷诞下湛儿呢?而自己已经嫁入王府三年整,丝毫没有孕意,怎能不着急?

    当初,她有幸得知王爷想要收了李嗣源里的兵权,可苦于撼动不了李嗣源在军中的地位。所以,才想从李嗣源身边的永宁郡马入。

    刘嬿向来对李清欢就不喜欢,谁叫她好好的郡主不当,偏要觊觎她这个婶娘的夫君。

    这两件事看似没有太多联系,却盘根错节的牵连颇深。

    她虽不懂晋王李存勖对李清欢的用意,可她始终相信自己的夫君,愿意为他做一切让人讨厌的事。

    李清欢顺利入王府半年后,她见王爷还未向石敬瑭动,也对那李嗣源依然无能为力。所以她就着急了!既然王爷不敢动,那她便用自己的办法帮其完成。

    只是这次,她也没想到,不过就是动那石敬瑭一个外室,竟能牵引这么深,招惹这么多的麻烦事。思及此,刘嬿又忍不住在心里对一切觊觎别人夫君的女子,骂出她认为这世上最难听的词汇。

    连连唉声叹气后,竟不知她朝思暮想的王爷,已经站在她身后许久。

    突然起身想换个身再趴,刘嬿差点被身后的李存勖吓到腿软。再一看清来人的脸,她转而又惊又喜的样子,让李存勖嘴角的笑意不经意蔓延。

    “王爷?嬿儿以为王爷再也不想来春香阁了。”

    完还有些轻微的抽泣,一改往日里嚣张跋扈的样子,刘嬿委屈可怜的一面,简直让李存勖爱不释。

    “傻瓜,你怎么如此想呢?”将刘嬿一拥入怀,李存勖的眼里再也不是灰冷的凝视。“此生,也就剩你会这般珍惜亚子了”

    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髻上,深嗅她身上的幽香,李存勖一直不敢松懈的神经,终于肯稍微缓下来了。

    这次汜水关的事,原以为暗中推波助澜,借嬿儿的就能除了李嗣源。

    可没想到啊,这个最大的漏洞,竟还是石敬瑭。

    看来,李清欢这颗棋子,还不是石敬瑭与李嗣源之间最大最坚固的桥梁。可能他一开始就选错了人!

    李嗣源的车队明日就要进城了,虽他完全可以在朝中找到替罪羔羊,可一再的处于劣势对李嗣源一退再退,他将很难翻身。母亲幸苦替他谋划的一切,都将逐渐被李嗣源抢去,这是他最不愿见到的。

    李清欢算是被他握住了心魔,可充其量,她的分量还是不足以撼动李嗣源。

    李从厚是无可能了,其性情耿直纯良,几乎是无欲无求,能为他所用的地方几乎没有。

    庶子李从荣向来胆懦弱,是可以让他投之心血的有用之人,可是,这个李从荣向来不被李嗣源喜欢,那就更别他能在李嗣源军中得以重用的可能了。

    剩下那个养子李从珂,他不是没注意过,只是这个子心思太重,城府颇深。也不知其是真的大智若愚,还是真的两面三刀。不过好在,李从珂也并非毫无入的可能。就凭他对欣荣的主动殷勤,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他对欣荣的意愿。

    若他是真心想对欣荣好,作为哥哥的李存勖,还是很乐意将妹妹许配给他的。

    可就怕,那李从珂心思不纯,对欣荣的殷勤,也是如自己对李清欢那般的逢场作戏。若是那样的话,他就宁愿让欣荣在王府孤老至死,也不会容许唯一的妹妹去冒这样的险。

    他从前也很佩服大哥李嗣源,可是后来当他渐渐明白母亲的难处,也就不得不将心思更多用来削弱所有兄弟,在朝中和军中的声望。

    以朱温为例,那不就是很好的假设吗?

    朱温因为在藩镇的实力越来越大,最终就走到了谋朝篡位那一步。这正是大唐皇帝,没有削藩成功的后果。他可不愿再行这一步,重蹈那样覆辙。

    嬿儿这次做的确实荒谬,不该因为区区一个平民女子,就闹得满城风雨。

    如今那石敬瑭的令尊枉死,嬿儿虽不是凶,可也算帮凶了。

    “嬿儿,你一定要牢记本王今日的话,他日石敬瑭令尊一案牵扯到你,你千万不要承认与你有关。”李存勖,“就你一再受人迷惑,才误闯了祭天台。”

    “王爷,我!”刘嬿一时不知该什么,眼底的湿润让她看起来越发楚楚可怜。

    “三清已经死了,众人也只见到台上是三清将石老太爷推下去,至于当时在场的人,本王昨日就已统一了供词。”

    “呜呜呜,王爷,我,呜呜。”一头靠在李存勖胸膛,刘嬿哭得酣畅。

    李存勖眼里的温柔,在刘嬿看不到的角度慢慢恢复以往的灰冷

    并州城诸家茶楼酒馆里,茶余饭后的书匠,又多了出‘王妃来捉妖,百姓齐贺岁’的戏本子。

    李从荣陪着妾出门听戏,尽听了这些,回到督帅府里,还学着茶楼里的书匠有模有样的讲给自己的妻女听,引来一屋妻女笑闹不止。一时这边院内的欢声笑语,与督帅府上别的院里严谨沉默的氛围形成反差。

    “他李从荣是怎么回事?”李清欢今日在石敬瑭那儿,听闻了李嗣源和李从厚的遭遇,就要玉矶领着李湛自行回了王府,而她就留在督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