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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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敬瑭见石敢当欣喜到学狼叫,也被他这样毫无造作的样子逗乐。

    只是这孩子声音极大,吵的他脑瓜空空作响。不知是不是躺久了,他只觉得腰酸背痛,艰难的想要坐起,脚竟毫无气力。

    “咳咳,可有水喝?”一开口,石敬瑭才发觉自己极为虚弱,干涸的嗓子甚至在话间,被空气剌的生疼。

    “有有,义父稍等。”石敢当立即恢复乖巧,帮石敬瑭放好垫背的枕头,一阵风似的冲出去找水。

    石敬瑭本来还想多问一句,“我这是躺了多久?”

    却扭头间,早不见了石敢当身影。

    突然一个嫣红的身影掀帘跳出,石敬瑭心里猛然一震。虽然李清欢戴着面纱,可那修长纤细的身形,石敬瑭又怎能轻易在脑海中抹去。

    “不久,你才躺了五日。比起上次,你还少睡了二日。”李清欢见石敬瑭面上逐渐变得冰冷的神情,话也随之没了底气。

    “当日战场搭救,我石某不胜感激。只是今日帐中不便迎客,还请郡主见谅。”

    “我,我不是来让你感激我的。我,我只是,只是”好多委屈含在心里,她不知该如何同他开口。迫切无奈中,她只能颤抖着嘴唇,任由眼里的泪珠滚落。

    “郡主与石某,早已分道扬镳。明知石某为人,何苦还来自寻苦恼?”

    “好!”李清欢像是早便预料到再遇时的尴尬,不自觉想伸触碰脸上的面纱,却在下一秒,又惊觉般收回指。

    她原先也想过,自己几次三番的背叛,敬瑭不恶言相向,她已是欣慰。

    想到自己伤他至深,却从未认真同他一句‘对不起’,李清欢心里就总是觉得愧疚。

    可当她以为自己对他早已放下,却不曾想,父帅一封家书,又让她后悔不已。父帅,让她以永宁郡主身份,亲下休书,从此与他石敬瑭永无往来。

    她深知,父帅有多不赞同她休婚。可当下父帅亲书让她休夫,她又觉得内心有了不可逆的回应。

    往日夫唱妇随的画面,又像一根根毒刺,活生生将她近年来所受的苦难戳穿。

    她受尽凌辱的心,总还保留着新婚那两年里的甜蜜。

    是的,她后悔了。后悔辜负石敬瑭,后悔没有在茯茶出现时,当即收回石敬瑭的心。

    临转身而去前,李清欢还是忍不住问他,“你可还恨着我?”

    像是等了许久的一问,石敬瑭紧咬牙根,语气中满是不忿,“恨,恨透了又能怎样?你是贵族女,生来就不是普通人,像我这等贱命,又岂敢恨你?”

    这样露骨生硬的话,从石敬瑭嘴里出,李清欢实在听不下去。

    “父帅差我来传达,两日后全军朝蓟州出发,石将军重伤未愈,此行便不与主力军同行了。”

    转身跑出他的帷帐,独留石敬瑭颤巍着身躯,望着被煽动的门帘不语。

    升州城墙上,炎阳炽烤着大地,城外遍地荒凉的开裂土壤,让正伦不禁唏嘘起来。

    “来年又该闹饥荒了!”

    坐在轮椅上张全义笑他,“你一个玩弄权术的谋士,怎也学那些家国大士,关心起民生来了?师弟,可莫要逾越了规矩呀,哈哈哈。”

    “师兄又在取笑彭奴了。”

    城楼高处有风袭来,这于烈日下,还真是难得有些清凉。二人嫌人多了吵闹,便都屏退下人,于是,也就只能自给自足的煮水烹茶了。

    正伦告诉张全义,鬼在魏博境内的据点,已经悉数被他的人盯上。

    如今只要张全义一声令下,这些鬼最迟不过七日后,人头都将被提到汴州城门前。

    张全义微笑着替正伦倒茶,“师弟,这是明知故问啊!”

    “哈哈,师兄能明白彭奴的用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都省得彭奴将话破,免于伤了与师兄这份面上的交情。”

    “其实,师弟不做此威胁,师兄我,都会为师弟的‘大事’略尽绵薄之力。”

    闻言,正伦一改方才的惺惺作态,面色凝重的行至张全义正面,朝其行鞠躬礼。

    “师兄不怪彭奴失言之过,彭奴倍感惭愧。是彭奴心术不正,还望师兄莫要与彭奴见外。方才无礼之举,还请师兄责罚。”

    “罢了,我又怎会与你计较?喝茶,喝茶,来!”

    看似和乐融融的二人,实则内心都是暗潮汹涌。

    正伦能以要挟的话明,就并非如往常一般隐藏他的实力。而是在张全义面前,故意显露段。就算张全义听了他的话,立马就怒了,他也做好了万全的应对。

    明知他二人师出同门,与人话都是这样不显露本性,可他还是忍不住试探张全义。

    而张全义,眼下只对正伦的南鸾感兴趣。

    无论他的魏博,会不会因为所有鬼被害,而惹恼梁帝朱锽,他其实都不是特别在意。毕竟多年蛰伏在大梁,他也不是白白在浪费时间。

    又过几日后,鬼狗娃因为带回朱温尸首有功,便成功在汴州升任了区域统率。

    因此,正伦能从狗娃嘴里掌握的密辛,就比之以往,更加要了。

    他的南鸾想要横空出世,又不能成为各大刺情组织的众矢之的,就必须在夹缝中肆意生长。

    利用鬼的庞大难缠,率先瓦解同样初立,并且更擅长推演的蝼蛄。

    再挑起河东暗卫组织,与鬼的相互牵制,而后使得这双方都无暇打压南鸾的成形。这便是正伦真正想要的局面。

    他知道张全义的能耐,所以,这才有了激张全义帮他落子这最后一招险棋。

    能游刃有余在两方敌对的藩国中,还能独善其身。张全义一定是有他们各自不简单的把柄。

    果真没有使他失望的是,张全义的确知道一些关于河东后宫的秘密。

    河东有个向来低调寡言的欣荣郡主!

    当年,欣荣郡主李落落本是奉命去卢龙和亲,却不料自己好事未成,到是给她嫡亲的大哥李存勖,来了一门好姻缘。

    只是,这欣荣郡主痴恋江湖,一场蓄谋已久的逃脱,让整个并州城都为之寒了心。

    本是全河东最尊贵的郡主之一,享有着万千人梦寐以求的尊贵。可她却不想肩负起一国郡主的责任,就在迎回晋王妃的和亲路上,这位郡主抛下所有人。不惜杀害送亲车队中的几十名宫人,一把火烧掉她们尸体。只为了离开将她视为信仰的河东百姓!

    而张全义所的,就是这位郡主并非如传言中那般。

    当年被晋王亲自下令封锁的消息,又岂会不是河东的把柄。

    而所谓的河东暗卫,便是隐藏于河东这片大地上的黑暗影子。他们可以渗透到河东的每一寸土地,也可以悄无声息的抹去一切痕迹。

    如此强大的暗卫,仿佛河东的隐形屏障,无时无刻的监视着一切动向。

    可这暗卫,却并非只隶属晋王府独有。

    其中错综复杂的联系,不要张全义这个外人了,就连晋王李存勖本人,都不见得能解释清楚暗卫们最终效忠的是谁。

    所以,河东的欣荣郡主去向之谜,不仅不似传言所,也不尽然是晋王李存勖所见。

    好一个奇闻,正伦听张全义完,眼里的笑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不日,河东境内又兴起一谣传

    初闻这谣传的晋人们,无不愤懑生气。因为谣传,‘欣荣郡主并非痴恋江湖不归,而是当年跟在和亲队伍里,就在入城前一晚,被一伙梁人的暗探劫走。梁人贪其美色,将之囚于汴州,受尽折磨羞辱。’

    晋人中有血性男儿,皆被此谣传气的大怒。

    言,战场杀我儿郎,是为光明正大之争,可忍。但,掳我晋人姊妹,是为奸淫邪恶之举,士可忍孰不可忍!

    这谣言就像一个掉入深潭的磐石,瞬间激起万千浪花。传着传着,有些地方甚至还被加油添醋的传到近乎真实。

    一时间河东民愤难平,河东暗卫们,也便悄然开始了混入汴州的动作。

    而此时的汴梁大地,也逐渐有耳闻此传言的百姓现身,也将晋人那边出的话语,照搬不误的与世人听。

    毕竟先帝朱温**后宫,早已传到天下人尽皆知,所以不仅是河东的老百姓信了谣传,就连汴梁诸多地方的人,都半信半疑了此事的真实。

    可当谣言被人传入梁宫时,朱锽当场气到大骂。

    “狗屁,全都是狗屁!”

    他或许也曾瞧不起父皇的作为,可当他亲耳听到平民百姓们对朱温的品头论足,他又觉得甚为耻辱。

    “将传扬这些狗屁的人,统统剜去舌头,朕,要他们再也不出话来!”

    内侍官吓得腿脚都有些不便利了,连滚带爬的跑出大殿去传话。

    朱锽眼里更是气红了眼,这无不让身旁伺候他,帮他剥去水果皮的皇后,也开始变得心翼翼起来。

    “陛下息怒,那些泼皮不过跳梁丑,陛下何必与这些人动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臣妾”

    突然一记耳光扇在皇后面颊,朱锽恶狠狠的对她,“少管闲事,惹朕不悦的后果,你与你那家族,都承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