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家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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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房间挨着,同一楼层还有几个雅间,门窗紧闭,却又窃窃细语,听不仔细。

    后山洛玉泉风景秀美,远看如一条银线玄天而落,再走近些那银线骤然扩散,宛如碧玉碎珠砰然坠落,疾驰而下的水流声刷刷然,待到平地,泉水缓慢散开,清澈见底。

    四周绿树成荫,花草遍地,清香之中极尽清凉之感。

    莫春风豪爽的脱掉鞋袜,挽起裤腿,将脚伸进泉水之中,登时缓解了夏日里的燥热,“南枝,过来一起。”他回身招呼道。

    宫南枝想了想,管他呢,反正以后还得给他看,索性脱了鞋袜,一同将脚踏入泉中。

    透心凉的感觉,顿时觉得夏日也不是那样难熬了,清爽舒适,清澈的泉水从脚边流过,看着水中的两双脚丫,宫南枝觉得心里满满的甜蜜。

    恐怕世上,再没有第二个如他一般,以一颗赤诚之心,守护她,爱护她,忠于她,待她如明珠,呵护如珍视奇宝。

    莫春风突然坏笑一声,一脚踢起水花,瞬时溅了宫南枝一身,脸上也落了水珠,然后,接二连三的踢了起来,泉中水花四溢,煞是热闹。

    宫南枝随手抹了一把脸,双脚胡乱扑腾起来,连手加脚,一并上阵,不多时两人都是浑身湿透。

    莫春风突然双手撑着岸边,探身一跳,落入水中,衣衫浸湿,他的身材是极好的,硬朗瘦削,修长笔直。

    宫南枝咽了口水,“难怪杨倾城对你念念不忘,她若是看到你湿身,还不知道得高兴几天呢。”

    “那你呢,你高兴吗?”莫春风一手随意抹了把头,看上去阳光灿烂。

    宫南枝踢他一脚,却不防被他一把抓住脚踝,多亏及时抓住一旁乱草,才没被落下水去。

    “快放开,莫三,让人看见不好,快放开,太痒了。”宫南枝一边挣扎,一边私下里偷偷看着四周,用力往后扯脚。

    莫春风越发玩性大起,轻轻一拽,宫南枝瞬间松开了手,扑腾一声同样落入水中,莫春风双手扶住她,眼睛里像一汪墨泉,温暖的看着她,轻轻撑住她,“哪有什么人,再,光天化日,我们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还不叫见不得人,宫南枝心底有些紧张生气,隔开他,“你别闹了,再闹我真的生气了。”

    莫春风见她脸色有变,虽是不情愿,还是松开了手,宫南枝连忙转过身,往岸边走去。

    今日里穿了一身白衣,湿透了,便露出玲珑身形,莫春风看着移不开眼去,却发现宫南枝走到一半便停住不动了。

    顺着她眼神方向看过去,不知何时,泉上方站了几个人,当中一人月白丝袍,格外醒目,不是夜月笙还是谁。

    宫南枝顿时觉得脸烫,伸手想找件衣服披上,却发现身旁并无可遮挡的衣物。脑子嗡嗡作响,这下当众出丑了,都怪莫三。

    想罢回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莫春风脸色如常,蹒跚两步,伸手将宫南枝揽住,将自己外面的衣袍解下,虽是湿了,现下也可以遮挡一二,总比让人都看了去好。

    自家媳妇,当然应该金屋藏娇。

    两人上了岸,泉上方的人也已经下来了。

    夜月笙身旁站着一名清秀俊朗的男子,身材略矮于他,那双眼睛如送秋波,宫南枝看着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人感觉那样熟悉。

    夜月笙先不知为何,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方才见到二人在水中嬉闹,画面无比和谐,却又十分刺眼。

    十年,她像尾巴一样跟着他,甩都甩不掉,她喜欢他,他曾以为她是一时兴起,却没想到她一直闹腾了十年之久。就在他以为她真的喜欢他的时候,一转身,她却在这里跟莫春风亲密如画。

    世人无情,大多薄幸。

    纵然是她,也不可避免,何况,那人守护她这么久,如今这样,也是守得云开见日月了。

    他该感到轻松,终于没人整天跟屁虫一样拉着他,扯着他,含情脉脉看着他,那样的日子,真是令人厌恶。

    可是,不是应该厌恶吗,现下看到二人,却又觉得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无情抢夺,对方还在洋洋得意一般,着实心情复杂。

    终究淡然一笑,如常一般道,“南枝,你们也在这里。”

    宫南枝扯了扯披在身上湿淋淋的衣服,上面还有莫春风的味道,“月笙哥哥,你们也来了呀,太巧了。”

    “倾城邀我们同来的,对了,这位是白峥,莫春风回北朝的时候,将他带来了,是我南国的师弟。这位是路家公子,路家山庄新开,南城内不少人都想拔得头筹。”夜月笙彬彬有礼的替她介绍。

    宫南枝看着他身边的男子,比自己也略微矮那么一点点,想是南国男子清秀原因,不比北朝个个人高马大。

    “白峥,这位就是宫相之女宫南枝。”夜月笙柔声对身旁男子道,此人正是化名“白峥”的白音,易容术如此高明,连喉结都做得分毫不差。

    宗□□这门技艺在他们师傅苏里的修行中愈发炉火纯青。

    白峥微微一笑算是过招呼,“这位是定国将军三公子,莫春风。”夜月笙皱眉看他,努力掩去心中的不快。

    莫春风上下量着白峥,半晌道,“我们认识,回北朝的路上我们还曾聊过许久,白峥?”

    白峥道,“好久不见,莫三公子。”

    “你们先聊着,我带南枝去换一下衣服,一会去洛玉泉边凉亭饮茶。”莫春风伸手揽着宫南枝肩膀,两人离开时,地上留了一滩水渍。

    夜月笙冷冷目送,女子的身段极其明显的勾勒出来,稚嫩诱人,外面披着的衣服显得格外刺眼。夜月笙想,应是不甘,好像自己的某样东西突然被夺走的,他对宫南枝,不至于动情。

    想着柔柔看向白音,伸手替她将额前的发丝整理齐静。

    白音看着他的眼神,心下偶有苍凉,那眼神,分明是嫉妒,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十年相守,自己远在南国,与他千里相隔,有女子临时占据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只能是爱她的,其他人,只能拥有,却不配谈爱。

    自信一如曾经,白音缓缓道,“宫家姐对你一份深情,如今倒是可惜了。”

    夜月笙一怔,趣她道,“我心里只有你,你不知道吗,音儿,我们之间,跟其他女子不一样。”

    是啊,当然不一样,当年随师傅进宫,遇到四五岁的夜月笙,孟皇后深居宫中,却不理后宫之事,是以鸾贵妃骄横肆意。

    当日看到夜月笙被几个宫女“不心”碰到湖里,然后号称去找人相救,半天不见一个人影。

    可怜夜月笙人影拼命在水里扑腾,连喝了几口水后,缓缓往下沉去。

    白音深谙水性,二话不,纵身下去,因力气,费了很大劲才将他拖上来。

    夜月笙却是浑身瑟缩,已然被吓蒙了。

    嘴唇发紫,脸色苍白,发丝全湿,多狼狈的时候都被自己见到了。

    后来师傅将两人叫走,暗暗叮嘱不能告诉任何人是自己救了夜月笙,否则将有很大麻烦。

    再过了两年,北朝有意互换质子,以示友好之意。

    夜月笙主动向夜皇请缨,要求入北朝为质,从此之后,师傅再也没有去过皇宫。

    却每年三月都要如期带她去北朝私下与夜月笙会面,师傅此生总共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她白音,另一个便是白峥,而夜月笙,虽然自受教于苏里,师傅却从未提过让他入主宗□□。

    派里其他师兄弟,虽是同派中人,却都不是师傅亲传弟子。

    夜月笙从便对白音不同,救命之恩,到惺惺相惜,再到执子之手,他是爱她的,若然以后他身边有其他女人,也断然不会影响到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他不会爱她们的,绝对不会。

    正如公主风桐。

    她的自信,一如从前,夜月笙看着她,只觉得身心都是高兴的,路有多难走,那个所谓的母亲,从不关心,孟惠君,孟皇后,自他记事起,这只是个称谓,她在玄德宫,每日吃斋,穿素,却从不记得自己有个儿子。

    母子感情凉薄,孟惠君当年宠冠后宫,莫不是因着她的天姿国色,很多宫人,正是因为夜月笙出生不详,给孟皇后招来频频厄运,最后夜皇再不踏足玄德宫半步,所以孟皇后才对夜月笙不闻不问,恨之入骨。

    可是,夜皇对他是怜爱的,每次他看自己的眼神,都是一种怜惜之色,那眼神,又像通过他看向了更远的地方,更早的时光,绵延悠长。

    夜月笙想,他是我的父亲。

    凉亭中,良玉为桌,触手冰肌,所用杯盏都是寒玉所制,夏日用来最合适舒爽。

    路平远吩咐下人倒完水,细细道来,“此玉盏乃家父从北部极寒之地采挖所制,工匠找的城里大家崔师傅,手握之凉爽滋润,唇触之盈盈透彻,虽是寒玉所成,却非寒至肌理,夏日养生,确是极品。统共做了六个杯盏,一个雕龙茶壶,今日都是上上宾客,路某将这心爱之物拿出来献丑了。”

    夜月笙手持杯盏,若有所思,眉头微凛,盈盈一水间,眼前佳人笑,自从得知夜中庭紧密加急的计划后,心中愈发压抑。

    他这个太子之位,从出生到现在,是个催命符也是个保命符。

    都夜皇慈爱,孟皇后还未失宠,刚诞下皇子便被封为南国太子,也是史无前例。

    刚出满月,孟皇后失宠之势也是急不可挡。

    忠于夜皇的老臣,自然忠于太子,苏里的宗□□之前跟朝堂相辅相成,明里暗里都是夜皇的民间眼线,自己未落水之前,苏里一直联合朝堂老臣力保太子。

    不知是何原因,自那之后,苏里竟再也不入朝堂半步,朝中情势也算安稳,也要得力于夜皇身强体健。

    自己为质十年,夜皇身体每况愈下,墙头之草,新纳之臣,皆倒向夜中庭,情势愈发紧急,偏偏自己困在北朝,身不由己。

    白音倒是时常入宫,着宗□□的旗号,用着苏里的伎俩,明面上是夜中庭的谋士,爱将,暗地里还是辅佐着夜月笙,一心为他。

    苏里早就想把位子传给白峥,传中最具资质,最是清高透彻之人,苏里将祖上的执子佩一分为二,白音白峥各执一方,这执子佩可号令宗□□南国所有分支,关键时刻可组建一支力量足以与禁军抗衡的甲子军,虽然据只在开国皇帝夜战那时见过,但其影响力至今扔被津津乐道,不可觑。

    这是传奇,更是一股翻天倒海的势力。

    如今,这股势力,大约就是他夜月笙的后备军队了。

    作者有话要:  国庆节开始了,大家暖暖的看过来吧,第一篇古言温暖文,点击活起来,收藏不怕多,哇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