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君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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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派里所有人都知道风阳喜欢你, 你对他也是毫无戒备,难道不是芳心他付?”

    “你胡什么,那本就不是我,他喜欢的是我姐姐, 惠君,姐姐亲口告诉我的。”

    “姐姐,姐姐, 你就知道你姐姐, 你怎么不去想想,他风阳,是不是想要娥皇女英, 同侍在侧。”

    “南木涵, 你混蛋。”

    记忆太模糊了, 唯独这些以往的碎碎片段偶尔拾起,愈加清晰。

    南木涵笑笑,如果当时自己不去跟她赌气, 好好跟她解释,也不会因为后来的误会越走越错, 以至于无法弥补, 不能挽回。

    争强好胜, 谁都不肯认输。

    最后,父亲急事召自己回国,事情突然, 半夜里没来得及跟她一声,连最后一面都未来得及。

    等国事处理完毕,再奔赴派里去寻她的时候,北朝传来风阳携太子妃归朝的消息。

    那太子妃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心上之人,孟庭君。

    那时,自己恨透了她,是真的恨她,怨她,恨她对自己这一段感情不相信,怨她这么早便痴恋他人。

    压抑着不去找寻的念头,他回到东胡登基称帝,迎娶丞相之女为贵妃,同时册纳四妃入宫,可谓四平八稳,端正典雅。

    哪个不比她好,哪个不比她温柔体贴,哪个不是对他言听必行,极力讨好。

    可是,偏偏哪个又都不是她。

    饮酒买醉,旁人又自己是个昏庸皇帝,沉迷酒色,不务正业,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再后来,无意中得知,她居然消失了,北朝太妃子也另作他人,当时恨的牙痒痒,虽然嘴上着活该,心里却是担心的不得了。

    师兄苏里来找过他,告诉他一些自己从来不知道的事情,才知道一切都是误会,可是大错已然铸成,若不是听闻自己广纳贤妃,孟庭君必然不会一气之下委身于风阳,更不会弄的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自己早前便知道孟惠君对风阳无限痴迷的爱意,又深知孟惠君为人心狠手辣,不念亲情,若是孟庭君真的随了风阳,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老天不念旧情,无论知道你有多么深的悔意,找到她的时候,那场景让人一生难忘,血水干涸,往日里生动活泼的娇嗔变得灰白惨淡,冰凉的手指碰到自己的脸颊,方觉得这还是一场梦境。

    可这梦怎么也醒不来了,那人将她的脸全部画花,可见恨之入骨。

    殓了尸骨,他心如死灰,“阿君,我带你回家。”

    可是,他的阿君,却再不能脆生生的回他一句,“南木涵,你想的美。”

    “是我对不起你母亲。”南木涵从回忆里抽离,看着那无比熟悉的面孔,他突然几步上前,却在临近之时噶然停止。

    “若不是误会,她不会委身风阳,更不会惨遭毒手。”

    “是她姐姐杀死了她,可是,我想知道的是,是谁下的毒。”如果没有事先被人下毒,孟庭君不会毫无招架之力,之前在南国,孟惠君只提到过如何杀了母亲,却忽略了一个细节,她不知道母亲生前中过毒。

    南木涵一愣,“你无须知道这些。”

    是的,他无需知道这些,因为,他终于可以亲手杀死那个人,那个将毒酒送与孟庭君的人,这种腌臜之事,他不愿让她的孩子参与,更不愿地下的她埋怨自己。

    “陛下,商队已经进宫,如何安排。”太监首领过来,凑到南木涵跟前。

    南木涵脸上线条极其俊朗,关键是两只眼睛虽然历尽沧桑,却尤见些许真诚,让人心里顿时舒服起来。

    他朝太监首领挥挥手,那人便识趣的下去了,想是自己心里知晓如何安排那个商队。

    “我们这一辈的恩怨,你不要纠缠其中,阿君......你母亲,她大约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最起码,不要活在这些仇恨里。”

    “你为何不问我这画卷从何而来?”

    南木涵身子微怔,没料到他会这样,许是终日酗酒的缘故,脸上飞起两朵红云,一双眼睛却显得又亮又深邃,总让人有些被窥探内心的不安。

    “你是对不起母亲,他也是。可是,我想不通的是,为何母亲临死之前,还拿着这画卷,那天夜里,虽然行动不便,可她把这唯一的信物留在了寺里,叮嘱高僧,有一天拿给我看,既然她想让我忘却你们的恩怨,又为何把画卷遗留给我,这么多年,我没想明白。今天看到你,我想大约心里有些清明了。也许,她是想把画卷还给你,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用这幅画让她心驰神往,如今她也要让自己的儿子,将这幅画交还给你,你们之间的情谊,到此一刻,恩断义绝,再无任何瓜葛。”

    南木涵怔怔的听着他,却无力去辩驳,不知道如何争论,怎样解释,好像他的一切都对,却又哪里都不对。

    阿君真的想跟自己恩断义绝吗,她不是最喜欢缠着自己闹腾吗,不对,她好像恨死自己了,帝王之家,三宫六院,可是自己,却比一般帝王更加昏庸,奢靡,他有好多妃子,个个如花美貌,这么多女人,阿君该要气死了,她是该跟自己一刀两断的。

    宫南枝不忍看下去,当局者迷,置身事外,本不想多言其它,可是,她总觉得事情不应该这样,尤其是孟庭君,女人的直觉,孟庭君并非想忘却这段感情,恰恰相反,她对南木涵的爱意,至死未悔。

    “南皇,夫人生前想是早已经原谅了你,要不然,她不会到死都抱着这画卷,无论自己多么狼狈,却始终记挂着给这画卷包裹好油纸,可是你们两个人,都太骄傲了,都想等对方低头,哪怕一声对不起,你们也会比之前更加如胶似漆,可是偏偏你们都傲气凌人,等的久了,心也冷了,夫人临死之前都在想你,她想,为何我没有早点跟你清楚,这样就能早点解脱心魔,不至于幽怨而终。”

    宫南枝凭着自己心里所想,一股脑倾倒出来,风春莫没有断她,陷入感情的人,哪能清楚到底谁对谁错呢。

    似乎做了很大决定,南木涵面上恢复平静,“到底是最毒女人心,我俩注定有缘无分,今日我还有贵客,恕不远送,以后,就请不要擅自闯宫了,毕竟,事关两国安危,不必要的麻烦,能省则省。”

    “你在包庇凶手?”风春莫是问句,但是语气是肯定的。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追究,如此而已,福来,送他们出宫。”南木涵转身往内屋走去,青色锦袍随之摆动,垂暮之人,尤其见到故人的孩子,心情该有多么复杂。

    “莫三,我知道那些妃子像谁了,你的母亲,孟庭君,太像了。”宫南枝突然回过神来,盯着风春莫那张俊脸看了又看,仿佛更加确认自己的想法。

    “斯人已逝,他弄这些玄虚,有什么用呢,徒增伤感。”风春莫冷冷的回话,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对于他们二人的无奈。

    “南皇是非常宠爱你母亲的,要不然,何苦搜罗来这么一堆美人,普通人都觉得瘆得慌,更何况他得整日面对这些跟自己心上人七八分相似的脸呢,你他在想什么,莫不是走火入魔了。”宫南枝难以揣测这样一个人的心里,着实太恐怖。

    “南枝,你这句话倒是对了,走火入魔,他对我母亲,现在剩下的,恐怕只有愧疚,并无爱意了。而这愧疚,之于那早已死去的人,又有何用呢,不过是让活着的他心里少些自责罢了。”风春莫话极狠,半点不给情分。

    “我们走吧,留在这里没有别的意义了,母亲的仇,不指望他能帮我。”风春莫牵了她的手,迈出宫门。

    方储信却已经不见踪迹,宫南枝回神四处找寻,却并未发现半点影子。

    想到有可能是风春莫暗中叮嘱他去办别的事情了,宫南枝没再多想。

    “那商队,为何也进了皇宫,竟然连轿乘都不曾下来,何等尊贵之人,这样蛇鼠性子。”宫南枝惦记太监最后的话,听他语气,怕还是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放心,我已经让方叔暗中潜伏了,等他们碰头,他便会传回消息,那商队,不是中庸皇族,便是南国宗左派。”风春莫扭过头,看向宫南枝,“不定,还有你的老相识。”

    宫南枝脸色一变,自然知道他的是谁。

    “对,我俩当然是老相识,不仅如此,他还是我的旧相好,想当初,我们还彼此称呼过娘子相公来着,怎么,这样想想,我该回去跟他个招呼才是,这样藏头藏尾的,不适合我。”

    风春莫知道嘴上闯了祸,又想到宫南枝刚才在殿上对南木涵的那一番话,忙赶紧去搂住她,甜腻的声声道着,“我错了,我错了,南枝,别生我气了,我这不是嫉妒吗,凭什么我守了十几年的南枝,一眨眼就要做他的新娘子,这不公平呀。”

    “你都知道是假的,也知道我的苦衷,却还是要在这关头刺激我,莫三,若是你以后都这样想,我们还不如就此散伙,各过各的,免得以后争个面红耳赤,老死不相往来。”宫南枝哼哼出声,从来不怕他生气,从来都是他认错,从来都不会让自己伤心难过。

    这一次,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