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是真相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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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庭府布景极为雅致, 都是风春莫亲手督办, 如今又新赐了太子府,不知风阳安的什么心思。

    日上三竿,那懒猫都饿得起来寻吃食,宫南枝却还在跟周公相会, 几日的昏昏沉沉,旁人不知道,可是自己有了莫三, 怎么这般嗜睡。

    风春莫看着床上那人, 心里不由得一松,好看的黛眉轻轻挑起,垂下的眸子安然好似初生婴儿, 嘴里不时嘟囔几句, 含糊不清。

    约莫着她是渴了, 风春莫起身去桌案上倒了杯水,再回到床前坐下的时候,几个无比清晰的字传入耳中, 顿时愣住,穿心而过的利剑比不过此时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他将水放下, 给她整理了一下额前碎发, 转身离开了。

    风吹起, 柳枝轻荡,搅碎一池安宁。

    丹唇微启,她, “白峥,等我......”

    后面的字大抵是没听得清楚,可是这几个字却已经让他不知所措,无法面对,黯然神伤仓皇而逃。

    宫南枝摸着看不出来的肚皮,心里也是憋屈,从未见过他这样忙过,竟然几日不回府,明明近在天边的两人,此时却远的从未有过的疏离,就连莫三的消息,都没能亲口告诉他。

    府内的人一如既往对她礼遇周到,唯独一件,好像她去到哪里,身边总会跟着几个下人,唯恐她走丢了一般。

    宫南枝本就聪明,只是不愿多想,如今府内俱是古怪,她都不愿意再欺骗自己。

    于是趁月黑风高的时候,悄悄蹲守在一棵榆树上,不是正院的榆树,而是下人院中的榆树,绿叶繁茂,一串串的榆钱散发着清新的香气,肚子便忍不住饿了,咕噜了几声后,宫南枝轻轻摸了摸,低声道,乖,莫三,再吃为娘就成猪了。

    此番前来,只是为了扒墙角,听个八卦而已。

    果然,熄灯之后,这些女子们便开始了漫长的八卦生涯。

    先是一个声音道来,“哎,你们这几日没觉得蹊跷吗,殿下竟然有三日未回府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殿下如今被封为太子又赐了新府,太子府,自然无分身之术了。”

    “对啊,如今风皇最为倚重咱们殿下,大事宜都事必亲躬,都风皇身强体健,却着急将皇位传给殿下,真有此事吗?”

    “这等朝廷秘史你也敢翻到桌面上来讲,当真不知死活了。”压的极低的声音,宫南枝摒心静气去听,按捺住心中的澎湃,他已经被封为太子了,比自己预想的要快得太多。

    册封太子之后,还有多久便要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宫南枝摸肚子的手不由得放慢了速度,面上也不再清风霁月,瞬间换成了愁云满布。

    整个北朝,谁不知道宫相之女已经嫁给了南国夜皇手下得力干将,白峥。

    那么现在出现在君庭府的宫南枝,又以何种身份自居呢,一直自欺欺人,逍遥快活以度日,不想从今日起就要算算了,将来如何跟莫三相濡以沫,纵横江湖。

    以她对风春莫的了解,这皇位,她是不会要的,为了自己,何况从没见的他对这宝座有多么动心过。

    “都点声,嘴巴严一点,明日里伺候,可别漏了嘴,虽然殿下没有下过命令,可是管家提醒过我们好多次了,可别出了岔子,惹姑娘不高兴,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知道了知道了,云姐姐,你快,我们都好奇的很呢,殿下为什么不让我们出他已经被封的消息,你可知道府里下人们都多开心,自家主子突然高升,多么大的恩宠,还有还有那郡主......”

    “还,就你最让人不放心,这才没让你去伺候姑娘,你不想想姑娘是什么人,那是殿下心尖上的人,捧着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是,姑娘毕竟名义上是南国妇人,当年她委身于南国白峥,想必有什么不得了的内情,自古以来,你见过哪个帝王迎娶过已嫁之女,若是一般的姬妾也就算了,没名没分跟着殿下也觉得是至高荣宠,可是姑娘的品性,断然不会如此卑躬屈膝,让别的女子凌驾于自己之上,看自己心爱的人宠爱她人。”

    “云姐姐,那姑娘怎么办,难不成一辈子瞒着不成。”

    宫南枝暗笑,这姑娘当真心急口快,她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没名没分跟着风春莫了,难不成带着莫三远走他乡,那些名义上的称呼算的了什么,只要他真心对待自己,一生只爱一人便可,位分于几来,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没有人知道殿下心里怎么想的,所以你们都消停点,不要失了分寸,能瞒一时是一时吧,总归要殿下自己告诉姑娘。”

    原来如此,难怪自己走到哪里都跟着几个人,真真是把自己看严了,自己竟是这样气的人,吓得别人都不敢妄言了。

    宫南枝揉揉腿,将要起身,想听的已经听到,终究没忍住,撸了一串榆钱,入嘴的时候,果然是满嘴清香甘甜,身子不重,从树上跳到墙上的时候,没料到那懒猫居然卧在那里偷窥。

    一脚踩在它尾巴上,疼的发出渗人的猫叫声,大半夜里听着心里慌得很。

    “嘘,不怪我,你你躺在哪里不好,非得靠着这榆树,对不起了,明儿我给你炖条鱼吃,好了好了。”宫南枝捋捋它的尾巴,心里愧疚不已。

    房中下人还在私语。

    “那郡主呢,她可是皇上亲封的郡主,恩赏的太子妃,若是让她知道,指不定怎么闹上一番呢。”

    “对啊,听还是莫将军遗失的女儿,娘家强势,想必殿下也是难办。”

    “据,这郡主清瘦可人,原本就跟殿下相识,好像还曾经好过那么一段呢。”

    “又嚼舌根子,心撕烂你的嘴,这种话能出来嘛,当真没大没了,既然知道二人相识,就最好装聋作哑,出头的鸟儿,总是第一个被猎杀。”

    “是,云姐姐,这不是私下里吗,我再也不敢了。”

    “知道就好,以后做事,注意分寸,该的不该的,都在肚子里过两遍,没有主子的命,别得主子的病。”

    那只猫还在呻吟,宫南枝倒也没听到他们后来的话,只以为风春莫瞒了自己已为太子的事实。

    从没觉得君庭府的夜色这样迷人,晚风拂面,不清的怡人香气掠过唇边,嗅起来放佛沾染了那蜜糖,甜丝丝入骨,偶有的虫鸣鸟叫,胸中的闷气顿时一扫而空,在这样的一种境界里,有什么事情过不去的呢。

    若还是有,那便是自找没趣了。

    这几日不知道风春莫抽的哪门子风,竟叫子夏和冬青带着肉肉过来了,主仆三人重逢千言万语太多愁绪。

    冬青委屈的看着宫南枝,双手紧紧搂着她,原本的刀伤经过细心调理加上粉遮,已经不是那么明显了,却还是露着些许红色。

    子夏看上去稳重一些,含蓄的笑着,笑容里跟年少时候的无所畏惧不同,“好了,冬青,你都吓坏姐了。”

    宫南枝自然惊喜,拉着她俩的手看了一遍又一遍,“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还有,肉肉这胖墩,都被你们喂成球了,毛色倒是光滑新鲜了不少,时候昰只黄鸟,怎的现在变得如此花里胡哨,尾巴都出笼子了,不好看不好看。”

    谁知那鸟突然啄她一下,似是不屑,“不好看不好看不好看......”竟是只学嘴的鸟,宫南枝笑起来,将笼子搁在窗户边。

    “危险,危险......”这鸟又跟着了几句,原是那只懒猫也靠着窗户,这鸟怕被吃掉吧,当真聪明的很,“好了,这猫又好吃的,断断不会吃你的。”

    “姐,你都回来这么多日子了,怎么不回府去,老爷夫人都惦记你,再,这君庭府......”

    “冬青,你不去看看下面炖着的笋烧野鸡,今年的春笋,头一份,殿下专门吩咐了人送来的,其余人还不曾得。”子夏断冬青将要的话,似乎有些不悦。

    “是,知道了,子夏姐。”冬青假模假样行了个礼,却被子夏嗔笑着撵走了。

    “你为何不让她下去,子夏,真有点姐姐的风度了。”宫南枝看似无意的逗弄着肉肉,起身来看着许久不见的子夏,这两人从跟着自己,脾气秉性都熟识,方才子夏急于阻止冬青,想必也是昨夜里听到的那事。

    “你们是怕我知道他已经成为北朝太子的事吧,子夏,所以都瞒着我,就连他,也不敢对我讲,怕我多想,宁可假装忙到天昏地暗,也不回府,因为怕对我谎,所以选择避而不见。”

    “不是,姐,殿下对你的心天日昭昭。”

    “子夏,这么多人都瞒着我,对我好,让我不去想,可是子夏,我耳不聋眼不瞎,越是遮掩,我便越想知道,连下人都只道的道理,我怎么能不知道,怎么会如此不知好歹,他这样为了我去算计,去委曲求全,我如何闹得起来。可是,不该的是,你跟冬青不该瞒着我的,我们是什么人,胜似亲姐妹的人,难道也要这样吗?”

    宫南枝一开始还没这样激动,着着情绪便不受控制了,预期愈发咄咄逼人,连日里受到的冷落突然爆发了一般,一腔吐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  可爱们,你们更喜欢哪一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