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竟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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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 这样一个皇帝, 这样一个父亲,为什么对待自己子女的态度截然不同呢,对于这个外人看来最忤逆的孩子,他总是格外开恩。

    而对于风北墨, 他就能眼睁睁看他走上歧途,连拉一把都显得那样奢侈,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步步走向深渊, 自取灭亡。

    另一方面, 大方的将自己的女儿送到南国,嫁与彼时还是太子的夜月笙为太子妃,不顾她即将陷入南国的夺位之争。

    可是, 对于风春莫, 他又是步步经营, 巧心设计,唯恐他无法顺利继承皇位,当真一个严父慈父, 好皇帝。

    北朝这几日雨纷纷多了起来,雨夹杂着微风, 吹落满地残花, 竟莫名带着些许清冷之意, 五月的天,大抵便是这样了。

    朝廷上减轻了赋税,对于战乱后的百姓来讲, 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民间都把这份功劳记到了太子身上,认为是天降福瑞,自从风春莫被封为太子,接二连三的好事情发生。

    比如减税,比如城内安定,比如突然增开的十几家学堂,还有布施粥米的铺子,就连城内的生意,大多都跟着好转起来。

    其实这都是一连串的相关反应,税收少了,百姓自然有多余的钱去买卖生意,有了布施粥米的铺子,流离失所的人便少之又少,偷抢杀人的事情也会随之消失,开设了学堂,更多的人去识字习礼,南城岂能不太平。

    风春莫以自己八大庭院的势力作为保障,这几年的盈利全都拿出来填充国库,以作缓解,这才为减税好基础,要不然,没有哪个皇帝敢轻而易举提出减税这一政举,每朝每代,都在哭穷,国库空虚,不是一两天的事。

    冬青刚喂完肉肉,就被它突然的一抔白屎恶心到了,“你可真会挑时候,为什么你一直对子夏那么好,她在的时候从来不拉,我一过来你就这么不见外,难道连你也知道看人下菜碟,也喜欢看漂亮女子呀。”

    “好了,别跟它一般见识了,它一只鸟,如何懂得那么多,只不过每次都被你赶巧罢了,快去洗洗手,我来收拾。”子夏轻轻推开冬青,将肉肉从笼子里拿了出来,又将里面的脏东西提到院外,心翼翼的清理起来。

    宫南枝盯着桌上的肉肉,那家伙像得了赦令一样,高兴的在桌上蹦来蹦去,还饶有兴趣的啄了啄一旁的笔墨纸砚,可不正好糊了一嘴的墨汁,又兀自甩来甩去,弄的桌上一片狼藉。

    心内不觉得更加烦躁,外面的雨淅沥了一整天,地面上存了指尖厚的雨水,夹杂着泥土的气息,以往自己最爱雨天,有了莫三之后,怎的这脾气秉性都改了,唯独盼着赶紧出太阳,晒晒身上的霉气。

    靠着软枕不知不觉中迷糊起来,朦朦胧胧听到外面有人在私语。

    “殿下已经好几日没回府中了,听一直在太子府。”

    “点声,别让姑娘听见了。”

    “恩,知道了,姐姐,难道那太子妃如此倾国倾城吗,竟叫咱们殿下如此神魂颠倒,我还从没见过殿下为了谁伤过姑娘的心呢。”

    “谁知道呢,姑娘脾气也是倔,殿下不回府,她竟然也憋着不去问,不去找,全凭殿下自己,世间寻常男子都没几个能做到,更何况是太子殿下了,身边本就不缺莺莺燕燕,姑娘自己心大,保不准就有那见缝插针的。”

    “难道这几日殿下一直都跟太子妃在一起?”

    宫南枝心中一惊,却仍然闭眼假寐,继续听着,虽然面上看不出变化,胸口却压不住的疼起来,就像一条被扔到泥里的鱼,渴望那残存的一点点水,欲罢不能,难忍的窒息感袭来,嗓子干裂到巨疼,她咽了口唾沫,强忍着没睁开眼睛。

    “都让你点声,这样一惊一乍的,作死呀。”另外那人貌似戳了那尖叫的女子一下,只听见低声的冷吸一口气。

    “他们二人的婚期将近,殿下自然在太子府忙着相关事宜,总不能怠慢了郡主,再,殿下自在将军府长大,情分更是不一般,于情于理,这场婚礼,风皇都不会让它逊色任何一人。甚至是举国轰动。”

    “比当年风桐公主出嫁还要风光吗?”

    “那是自然,风桐公主是以公主之礼嫁到南国,陪嫁声势浩大,可是,咱们殿下是未来一国之君,此番行礼,势必要有当年风皇迎娶皇后一般,举国欢腾。”

    “哎呀,姐姐,我忘了有笋干在晒着,这几天下了这么多雨,估计全坏掉了。”

    “你啊,好不容易得点吃食,都被你祸害了,真是暴殄天物。”带有一丝放纵的意味,两人笑着离开了。

    原来如此,这才是他不肯回府的原因吧,因为要迎娶别的女子,而这个女子,恰好是他不能拒绝的人,是莫将军的女儿,除了莫雨,莫将军竟然还有女儿。

    宫南枝的睫毛轻轻颤动,她不敢睁眼,因为眼睛睁开,那藏在里面的泪水便是再也忍不住了。

    原本只是巴望着他能有一丝一毫动摇,为了她,舍弃太子之位,就算他没有舍弃,退一万步来讲,她也可以不要封号,默默伴随左右。

    可是,她一直逃避的问题出现了,那便是风皇会给他赐一门婚事,门当户对,一生幸福。

    莫将军的女儿,再好不过的选择,风皇知道他定然不会拒绝,因为北城大哥战死,莫雨跟孩子成了孤家寡人,甚至从为了风春莫,莫琊的女儿被送去他人家里,对于莫将军来,没有什么补偿能弥补他的丧子之痛,为了北朝,莫琊倾心尽力了。

    那么,北朝,绝不可能辜负莫将军。

    想着有朝一日风春莫身边出现一个娇滴滴的美娘子,而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别人的洞房之夜,自己独守青灯,想来都觉得让人失魂落魄。

    不该让他为难的,也不想委屈了自己,宫南枝的嘴唇咬出一排牙印,微微渗出血来。

    自己想来就是个腿脚灵力,走就走的主儿,三更半夜里,她又包好了行李,准备找个好时间遁走,起码不能委屈了莫三。

    摸上那执子佩和银簪,宫南枝将他们贴身放置,这么的物件,竟有那样翻江倒海的作用,光想想都觉得身上千斤重了,之前过了解了北朝战乱便还给他,没成想风阳根本没给自己这个逞英雄的机会。

    宫南枝在北朝的时候,是万万不会想到南国的白峥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被派里兄弟责问,被夜皇审视,执子佩丢失,银簪丢失,哪个掌门如此糊涂,夜月笙压得下心里头那股恶气,却不能由着他如此无视皇权。

    于是,派里被削了兵权,降了身份,收回了一些特权,派里的兄弟无不受到击,对他这个掌门人颇多怨言。

    事不凑巧,脚刚搭上窗子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宫南枝回头,正对上风春莫一双亮亮的眼睛,夜色再黑,那眼睛却像闪着光一样,照的宫南枝有些黯然神伤。

    “南枝,招呼都不一声,你要去哪?”从没听过他这种语气,似乎极力压抑着什么。

    “我去外头住几日。”宫南枝没想好托辞,只能随机应变,回答之后却有些怏怏不乐,心想凭什么要回答,几日的避而不见,一来便是质问,他有什么权力这样做。

    “府里不好吗?还是哪个下人伺候的不周到。”风春莫站在她身后,自然而然的压迫气息,宫南枝蹲在窗户上,上不是,下不得,心里有些恼火。

    “我就想出去住几日,还需要跟你通报吗,更何况,你连着好几日不见我,你在忙什么,莫三,你敢光明正大告诉我吗?何必现在过来假惺惺,既然一直都在监视我,为何不等我彻底走干净了再来,现在出现在这里,有什么用!”宫南枝索性坐了下来,毫不避讳的盯着风春莫。

    “你自然不用跟我通报,你要去见他,我由着你,你高兴吗?”风春莫悠悠吐出这几个字,显得像是毫无动怒一样,实则心中早已是克制不住的愤怒,恼火,生气。

    “谢谢,就跟你要娶谁一样,我管不着,你自然也不用跟我汇报,莫三,咱俩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哼,好一个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南枝,这句话你早就想了吧,憋到现在,倒是我委屈你了。”风春莫突然狠狠钳制住她的手腕,逼迫她跟自己面对面,呵出的气息无一不在喧嚣,不在昭示二人的嫌隙。

    “你有什么资格过来质问我,莫三,别忘了,咱俩什么都不是。”想到白日里下人们的议论,想到他即将过门的太子妃,宫南枝满腔的醋意,可惜,两个被怒火烧焦的人,如何能把握住情人的心意,萦绕二人之间的,现在只是干热的暴躁,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