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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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的灯一闪一闪,于乔站在逼仄的屋前,拧着黑眉,熊熊怒火在她眉心积蓄。

    眼前的住所是节目组安排的临时卧室。

    该怎么形容这破地?

    跟四十元一晚的旅馆相差无几,整间房就两个大件,单人床和木头椅,往屋中央一放,落脚都没地。床与墙壁的过道,窄得连行李箱都放不下,唯一看得上眼的地方,有个独立的卫浴。

    经久没通风,潮热的霉味袭来,于乔熏得直后退。

    她转头问助理:“我和他今晚真住这里?”

    助理贺佳:“乔姐,你别生气。谁叫咱们输了比赛呢,还有比你们更惨的宋歌王。人家连……”房子都没得住。

    贺佳看着于乔黑如锅灰的脸色,把最后一句梗回喉咙里。

    于乔脾气躁,生怕一个不心,她就罢录了。但这节目是她最后一根稻草。

    于乔也想到这点,咬咬牙,忍了。

    “也行吧。佳佳,麻烦帮我搬一下行李。”

    贺佳连忙把行李箱推了进去,这地方是真,贺佳卡了半天,才把行李箱放在床底。要是立在屋内,歇脚的地方都给整没。

    屋内站一个人都嫌挤,贺佳放完行李,走到门外。

    于乔不是没有手,非要助理帮她做这点事。而是前段时间演戏,把右手摔骨折,现在了石膏,绑在脖子上,做什么事都要人帮衬着。

    偏偏她不爱开口求人,脾气倔,梗着脖子站在瑟瑟冷风中,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贺佳拍了拍膝盖上的灰,站起身:“乔姐,我走了。你自己在节目里心,今晚洗澡注意点,别把石膏湿了。有事就麻烦下谢哥。开这个口,又不要你钱。”

    于乔闷着不语。

    贺佳捏捏于乔的脸,她跟于乔关系好,这点没大没于乔不会放在心里。

    “笑一下,别丧着。秀恩爱的综艺特吸粉攒流量,乔姐你和谢哥要加油啊。”

    贺佳婆婆妈妈嘱托完才离开。

    真人秀一般不带助理跟拍,带了被拍到,营销号又要某星耍大牌。

    贺佳本不该留在节目组,但于乔手不方便,恰好是中午,摄像去吃饭了,没人跟拍。贺佳就抽空帮忙一下。最后,她还是得离开,把于乔交到节目组和谢影帝手里。

    贺佳虽然叫于乔姐,实际上比于乔大一两岁,只是在演艺圈内,跟着别人叫老板XX姐习惯了,她也叫于乔,乔姐。

    于乔是演员,十七岁出道,早年凭借一部家喻户晓的历史古装剧《春秋乱》,火过一阵,陆陆续续接过不少电影电视剧,女一女配都演过,也算有点流量的花旦。

    但她电影学院刚毕业,就跟一不温不火的男演员谢焕生结了婚。

    那是她的初恋,于乔认为能和他走一生。她跟他直接扯了证,才告诉其他人。

    于乔不是藏着掖着的人,她很实诚,总感觉不宣布结婚,有点对不起爱人,好像嫌弃他没钱没势没名气。为了给到爱人足够安全感,于乔宣布结婚。

    当时,经纪人警告她:你这演艺生涯迟早得玩完。

    于乔不信邪,她又不缺钱,事业砸了她也不怕,无非就是回家继承家业。再结婚这事她希望受到喜爱她人的祝福,那些喜欢她的粉丝,有权利了解她活得很幸福。

    她高调宣布婚讯。

    如经纪人所言,她在此后四年,糊的一塌糊涂,啪啪啪让演艺圈层出不穷的女星脸。

    而她的丈夫,不,应该是前夫。

    谢焕生的事业蒸蒸日上,演了部悬疑电影的男配,在台湾拿了个最佳新人奖,有演技,有颜值,势如破竹,剧本邀约不断,日渐红火起来。

    最近,在国外还拿了银熊奖影帝,彻彻底底成了于乔的前辈,逢人就被唤谢老师。

    而于乔越混越差劲,从二线女演员跌落到十八线,本来手里还有一个戏,想借着角色翻个身。但她一生的运气可能用在投胎上,吊威压,把手给摔骨折了,直接被总导演劝退。

    目前唯一的通告就剩下这节目《甜度五颗星》,邀请夫妻团来节目旅行和秀恩爱。

    问题是她跟谢焕生离婚三个月,一面都没见,这恩爱是秀不出来。

    偏偏在媒体眼里,他们还是夫妻。他们在同一个经纪人鲁源手底下,鲁源为了谢焕生的演艺生涯,不想影帝落下飞黄腾达,就落下抛弃糟糠妻的名声,暂时不公布离婚。

    鲁源:演得好,能和谢焕生炒一波热度,借着影帝的流量,看能不能拿到一些资源。戏是不敢想了,广告倒是可以接。演砸了……

    于乔就怕演砸了,皮能被媒体扒没。

    她糊了就算了,本来已经糊穿地心,还能糊到哪里去。谢焕生不一样,被爆出离婚,媒体又要往他脑袋上扣抛弃糟糠妻的帽子。于乔重情分,离婚是她提出的,她不想谢焕生去担责任。

    于乔是想推掉节目,推不掉,她手上只有这个通告。推了,还有两个月过年,今年就没通告了。她被鲁源赶鸭子上架押解到节目里。

    于乔颓坐在床上叹息。

    门外传来齿轮滚动的摩擦声,咔哒咔哒,缓缓昭示来人的讯息。

    门没有关,于乔开着透气。

    她挺直脊背,精气神直冲颅顶,不想被前夫看低。谢焕生扶着行李箱,敲了敲门,“乔乔,可以进?”

    于乔冷淡:“可以。”

    两人见面有些尴尬,太久没见面,生分许多,对视一眼,双方都没话。

    谢焕生冲于乔客气笑了下,于乔随意点了个头,算作招呼,垂下眼。

    谢焕生没怎么变化,穿着件黑色高领羊绒衫,鬓角处挂着一贯的眼镜,遮挡住他又黑又沉的眼睛,抿唇时,他的面庞淡漠又疏离。但眉眼弯弯,依稀并存着他的柔情与儒雅。

    于乔最喜欢他眼睛。倘若人的眼眸会话,以前谢焕生在对上于乔时,眼眸的一定是情话。

    可现在不是了。

    进屋有点闷热,谢焕生把袖子挽起,露出修长结实的手臂,扫视屋子一圈,没话找话。

    “屋子是挺的,幸好只将就一晚。”

    “嗯。”

    “乔乔,你最近工作怎么样?”

    “还成。”谁不知道她是待业在家。

    “喝口水?我看你一早上没喝水。”谢焕生给于乔拧开。

    于乔拒绝,“不渴,谢谢。”

    谢焕生量于乔,把水往自己喉咙灌下,因为于乔的态度,矿泉水他硬是尝出苦涩味道。

    谢焕生比于乔大两岁,习惯性照顾着一些的乔妹。他并非科班出身,是隔壁学院金融系学生。演戏于他是个爱好,于乔和他在一即兴情景剧里相识。那天,男主角生病罢演,谢焕生顶了他的位置,和于乔对了一场戏。

    他们慢慢接触下来,谈了恋爱,谢焕生转行做演员,他们又结了婚。

    最后,又离了婚。

    谢焕生把行李放在屋外。他看出于乔不怎么愿意搭理他,在别扭着闹脾气。

    他扫了一眼单人床,找不到地坐,只能坐在床边。刚坐下,于乔挪了挪屁股,远离谢焕生,靠着墙玩手机。

    谢焕生刮过一丝暗沉。他扶了下眼镜,掩盖那丝不悦,问:“因为屋子不太高兴?”

    于乔闷闷嗯了声,单手玩起了手机。反正现在也没摄影跟拍,于乔懒得和谢焕生搭恩爱夫妻的戏。

    这是参加节目的第一天,《甜度五颗星》节目组就给参加的艺人添堵五颗星。

    他们被拉到本市一处滨海度假村,美曰其名先适应两天一夜,玩了一个考验默契的游戏,男生带着帽子接女生扔出的兵乓求,谁接到的数量最多,谁先选择舒适的房间。

    谢焕生和于乔倒数第二,没有进一个球。

    倒数第一是某位大龄歌王宋轶和他的总裁娇妻姜美,两人也没进球。姜美是游戏黑洞,开局第一场,脚下一滑,把接球的帽子(顶在脑袋上的盆子)摔碎了。

    按照节目组规则,他们率先一个球也没有,屈居倒数第一。

    歌王夫妻没地住,得住在帐篷里。

    他们今晚得住一起,谢焕生不知道于乔的回答是不是实话,到底是屋子不高兴,还是跟他住一起不高兴。他看了一圈,没看见于乔行李。

    谢焕生问:“你行李呢?”

    “床底。”

    “贺佳帮你放的?”

    “嗯。”

    “手怎么伤的?”

    “威压带子断了,摔的。有一段时间了,你才知道。”

    于乔从手机屏幕抬了一眼,睨着谢焕生。仔细琢磨,这话透着股酸味,话人那点涩然的心境,砸吧嘴便能品出个所以然来。

    害怕谢焕生多想,于乔还期待被他关注。

    她连忙扯开话题,拍拍床垫:“就一张床。今晚怎么睡?”

    谢焕生扫着房间没摄像头,:“你睡。我自己找地睡。”

    于乔同意。要睡一起,于乔也不怕,谢焕生身体哪处她没见过,摸过,亲吻过,就男人颈后的黑痣,她都记得有几颗。

    可她不能主动邀约,省得某人觉得她老惦记着他。

    两个人干坐一会儿,谢焕生搓着膝盖,站起身,把行李箱内的衣服拿了两件出来,折叠整齐放在木椅上。他撩起羊绒衫,准备套头脱下,刚露出紧绷的腹肌。

    于乔扫了眼他裤头,“要干嘛?”

    “刚才玩游戏出了点汗,换件衣裳。”

    “哦,那我出去吧。”

    于乔扣上房门,把私人空间留给他。

    谢焕生看着她离开,心里难受得慌。以前他脱衣服,于乔花痴得立马就环在他背上,紧紧贴着他,替他撩开衣裳,跟个吃豆腐的色狼一样。

    他嫌她闹腾,老是命令她不许这,不许那,于乔都听话同意了。

    婚不是他想离的,是于乔主动提出来。他做过挽回,于乔拒绝,她她累了,很累了,维系不下去。谢焕生只能同意。

    于乔背靠门扉,在外面仰着头听屋内声音。

    走廊转角传来脚步声,摄像和导演一齐走过来。于乔向他们抬头,算作了招呼。

    导演是个二十出头的女生,眼见于乔很激动。

    她掏出本子,兴致勃勃递给于乔:“乔姐!趁现在没开拍,签个名可以吗?我是你的忠实粉丝,看过你演的《雨露烟云》呢!”

    《雨露烟云》是好几年前的片子。这年头还有人记得她,真让人意外。

    过气女演员于乔给导演签了。

    导演扫到阖上的门,:“乔姐,马上下一个环节,是这样,我来叫你和谢哥在楼下集合。”

    于乔点头,敲了敲门:“谢焕生,快点。”

    导演问:“乔姐,你守在门外干嘛?”

    于乔随口:“他换衣裳呢。”

    摄像和导演表情有点奇怪,夫妻之间换衣裳还需要回避吗?

    于乔马上醒悟过来,今天早上起得早,她脑子不大好使,还没进入夫妻拍摄的状态。人一懵,就给漏嘴。

    就她演不好这场戏,还非要她来。

    幸好腰包里铃声一响,来了电话,解救不知如何回答的于乔。

    于乔朝二人抱歉一笑,走向廊道的阳台,接通电话。

    作者有话要:  大家好,我叫章畹町,可以叫我章,或者畹町

    想写甜甜的故事,希望你们能喜欢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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