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凤印
走到广安宫门口,舒锦芸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院子里的宫人们多了不少,还个个站在殿门处,低头不语。
那些宫人舒锦芸看着眼生,仔细想了想,才发觉曾在宣寿宫内见过。
难不成是太后来了?
不过这也在舒锦芸的意料之内,毕竟趁这次父亲出事,蔡絮浓一定会有所行动,拉上太后也是合情合理。
哎!自己在宫中的日子必定是不好过了。
她拉了拉映儿的衣袖,示意她退到自己的身后,昂首阔步地进了门,输人不输阵。
可就在她刚跨过一只脚,就有一位嬷嬷就从边上迎了上来,拦了她的去路。
“皇后请随老奴来,太后在大厅内等候多时了。”
舒锦芸早已有了心理准备,面不改色地问道:“好,有劳嬷嬷了。”
她这一进厅,厅内的气氛瞬间降到极点,即使刚刚也是鸦雀无声。
座上的太后正闭着眼,手中的佛珠不停地转着,檀木珠子发出轻微的响声,在这空荡安静的厅内被放大数倍,像是木鱼声,沉闷而悠长。
而座下空空,并未瞧见蔡絮浓的身影。
她没有来?是不屑于趟这趟浑水,还是别有目的?舒锦芸心中疑惑重重。
“太后,皇后回来了。”嬷嬷禀道。
太后缓慢地睁眼,棕色的眸子带着凌厉,将舒锦芸全身量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开口为难道:“皇后可让哀家好等。深夜晚归,又穿着宫女制服,皇后这是将宫规放在何处?”手中的佛珠仍在转动,声音微不可闻。
舒锦芸俯首,毕恭毕敬地答道:“儿臣知错。”
“啪--”太后狠拍了下桌子,动静不,吓得几个胆的宫女微微颤栗,风声鹤唳。
“一句知错就足够?”太后不怒而威,清丽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大厅内,“那这后宫还不乱了套?”
舒锦芸抬头直视着她,:“自然是不够的,还请太后责罚。”不卑不亢,才能不丢舒家人的脸。
院子里的风席卷而来,吹拂着她有些凌乱的长发。
刚刚巷子太暗,又加上有程奕信在不远处等着,她都没将自己收拾利落,看上去有些狼狈。
太后回以她更狠厉的目光,“哀家本应该不理这后宫杂事,但你近些天来真是愈发无法无天了。不来给哀家请安也就算了,还私自出宫,衣衫凌乱地回来,完全没有一国之母的仪态,如何帮助皇上理好这天下?”
舒锦芸默默受着,不予反驳,免得火上浇油,多给她一个把柄。
但殿上的宫女可没她这么冷静,个个屏气凝神。只要是广安宫的,无不捏紧了自己的手,在虎口处留下红印。
而在这两列人之中,看似最镇定,其实最为慌乱的,当属绿浮了。
不仅因为是她协助舒锦芸出逃,而且她本是程奕信的眼线,如今却不能将消息传递出去,唤不来援兵,她和皇后的处境十分危险。
见舒锦芸不回答,太后收起冷笑,面上多了分得意之情,藏在她雍容的装扮之下。
她居高临下冷冷地望着,丹唇轻启,道:“既然皇后不话,那哀家权当你认了,错了就要罚,皇后没有异议吧?”
“儿臣任凭母后处罚。”舒锦芸拱手道,我有异议又能怎样?铺垫了这么多,终于要进入到正题了吗?
太后套着深紫色长衫,露出一截下裙,白色为底的织锦缎子,在红色的地毯上格外明显,原本喜气洋洋的颜色也冷淡了许多。
座上人开口道:“既然你私自出宫,违逆宫规,那就罚你抄写宫规,什么时候倒背如流了,什么时候就算了了。在此期间,不许踏出广安宫一步。”
又是罚抄,一点新意都没有,舒锦芸暗自翻着白眼。
“在你还不明确宫规之前,就先把凤印交给哀家,后宫之事你就先不要管了。”
席下站着的宫女齐齐抬头,连映儿也不例外。
以往舒锦芸犯错不少,太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儿个怎么会罚得如此重?是因为舒大人的失势吗?宫女们胡乱猜测着。
而站在舒锦芸身后的映儿,猛然抬头间,平日里波澜不惊的眼里,也有了些许情绪的波动,似是担忧,又似是恨意。
未等舒锦芸领罪,太后又幽幽地:“只是哀家年事已高,实在无心力理后宫。”
她得情深意切,一脸为难,若不是舒锦芸心里澄明,还真就以为事情有转机呢。
果不其然,太后稍稍为难了片刻,便转头对身边的嬷嬷道:“阿缭,去把文贵妃叫来。”
呵,舒锦芸心中冷笑,想给蔡絮浓铺路就直,还给自己整这么多弯弯道道,演是吗?我陪你啊,哼!
她微微屈着身子,俯首道:“文贵妃她身子骨不好,应该早就歇息了,母后还是不要搅她了,这凤印之事,明日再也不迟。”
她得更情真意切,话了后,微微昂起头,一双圆眼还泛起了红,楚楚可怜。
刚刚在太后那领了命的嬷嬷停在原地,进退两难,等着下一步指示。
太后倒是一脸冷漠,捧起座上的茶杯,微抿一口,不紧不慢道:“明天?还是不了吧,哀家怕夜长梦多。”
她抬起手轻挥,示意嬷嬷出去,接着道:“现在不同往日了,皇后还是谨言慎行的好,不然白白浪费了皇上对你的喜爱,如果哀家没记错,那可是你谋划了好几年才获得的。现如今,你能指望的也就这点点喜爱了。”
舒锦芸咬着下唇,许久才道:“多谢母后教诲,儿臣必定谨记于心。”
她交叠的手隐在衣袖下,关节处被她按得咯咯作响,听得她身后的映儿有些胆颤,面上的担忧更深了。
少顷,蔡絮浓就姗姗来迟。
舒锦芸用她所剩不多的学数学知识算了算,按她现在的速度,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到广安宫的,除非她不是从广安宫出发,或者她跑过来。不管是哪个可能,都可以看出她对凤印的渴望。
蔡絮浓进门时悄悄量了下屋里的局势,瞧见宫女扮的舒锦芸,衣着有些凌乱,瘦弱的身杆像是摇摇欲坠。
遂后她粉色的唇微微上扬,笑里藏刀。
她在舒锦芸身边停下,将兴奋之情隐去,未上妆的脸看上去有些寡淡。她乖巧地给太后请安,道:“臣妾给太后请安。不知太后叫臣妾来,所为何事?”
“今日,哀家便将凤印交予你。”太后淡淡地笑道。
蔡絮浓当然是要推脱一番的,扭捏地:“这可万万使不得,臣妾只是区区贵妃而已,如何能担此大任?而且皇后……对了,为何不见皇后娘娘?”
闻言,舒锦芸嫌弃地冷哼一声,声嘀咕道:“演的真好,不过年纪轻轻就瞎了真可惜。”
蔡絮浓听到声音,侧头看了她一眼,夸张地惊呼,:“皇后娘娘,您为何穿成这样?臣妾都认不出你了。”
“呵呵呵……”舒锦芸干笑。
太后并不在意座下的插曲,抬眼瞧着映儿,:“映儿是吧?为何还不去取凤印?难道还要哀家亲自去?”
映儿低头不言,稳如磐石,没有动身的意思。
“去吧。”舒锦芸声道。她们此次的目标必定是这凤印,怕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因此不应该在这上面起冲突,注定没有结果。
“是。”映儿不情不愿地离开,去了内殿。
蔡絮浓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喜悦,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即使是短短一瞬,还是被舒锦芸捕捉到了。
舒锦芸开口讽刺道:“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文贵妃以后要心了,不要太过操劳,坏了身子。”
“臣妾会注意身子的。但这后宫中事,来也是国事,马虎不得,臣妾必当鞠躬尽瘁。”蔡絮浓回道。
座上的太后补刀,道:“你有这份觉悟,哀家也稍微放心一点了。”
“国事?”舒锦芸扮作不解的样子,“后宫有多少人是在照顾皇上,不过百分之一罢了,如何能称得上国事?而且后宫不议朝堂国事,不是明文规定吗?”
她顿了顿,再次启唇,道:“儿臣如今是孤家寡人一个,错什么,也不过讨皇上嫌,冷落儿臣几日。但母后和文贵妃就不一样了,万一了不该的,连累了母家人,令他们仕途受挫,可得不偿失了。”
完,她的眼神变得凌厉,扫过太后和蔡絮浓的脸,看见他们精致的脸瞬间垮下,她得意地笑笑。
即使只能呈口舌之快,她也觉得挺开心,反正凤印是保不住了,过过嘴瘾也是不错的。
她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太后可没有权力废黜皇后,程奕信也不可能将皇后之位给风头正盛的蔡家,自己皇后之位还是保得住,虽然只是个虚名罢了。
“强词夺理!”太后拍案而起,“看来你还看不清局势,来人掌嘴!”
舒锦芸瞪大了眼,狠狠地盯着她,双眉紧蹙,稚嫩的脸上满是倔强。
嬷嬷慢慢走近,眼看就要走到舒锦芸面前,宫门口响起白音公公尖厉的声音。
“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