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密道
暴风雨来临的前夕总是很平静,这几接下来天程奕信不时的来广安宫坐会儿,但不久后就离开了,仿佛有处理不完的政事。
某日清,舒锦芸正在梳妆,乾政宫的太监就急急来报,是淮南的故人来了,皇上让她去看看。
淮南?舒锦芸立马从矮凳上弹跳起来,匆匆理好衣冠,拉上映儿就往乾政宫赶。
淮南来的人,她只认识一个,那就是爹。
虽然一穿来就在宫里,和他并没有过多的交集,但是这份血缘的羁绊仍让她为之担心。
乾政宫的人看见是舒锦芸,没过多询问就开了门。
正对门的书案上空无一人,不见程奕信。
舒锦芸困惑,探头而进。
身后守门的侍卫将映儿拦在了屋外,飞快地关上门。
许是程奕信的命令,舒锦芸想着,径直入了屋。
屋内水池里是活水,哗啦啦的响着,隐隐的,她听见人语声。
她往里面走了走,发现书案后头的侧边有两个房间。
一边放着榻,应该是给程奕信平日里休息用的,一边则用巨大的屏风隔开,影影绰绰的,她瞧见两个人影。
一个身形瘦削但挺拔,正襟危坐,身姿挺拔。一个稍稍佝偻着腰,衣袖宽大,却也是肃然危坐。
舒锦芸心中有数,断了刚要开口禀报的白音,坐到了对面的榻上,安静地等他们聊完。
这里的榻比较高,坐下后,她的脚尖堪堪着地,她脚尖点地,乖巧地坐着。
等人的时光总是枯燥无味的,未及少时,舒锦芸便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像是在啄食的鸡。
为了不让自己睡过去,舒锦芸往后坐了坐,离地的双脚悠悠地荡着,轻轻磕在踏板上,咚咚作响。
在她睡眼朦胧中,终于看见屏风上的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地站起来。
她立马蹦下榻,提着裙角疾步上前,在屏风前乖巧地站着。
出来的是程奕信,刚刚隔着屏风,他也在注意着舒锦芸的一举一动,见她强精神的模样,眼底难掩笑意。
“你们谈完了?”舒锦芸问。
程奕信点点头,道:“嗯,朕先去上朝,你陪国岳话,朕下朝了再来找你。”
“嗯嗯。”
已经走出一两步,程奕信突然停下,转身对舒锦芸道:“你若是饿了,便让御厨去做些吃的,但千万别让人看见国岳。”
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自己没用早膳就来了,舒锦芸心中涌过一道暖流,挥挥手道:“知道了,你快去吧。”
待程奕信消失在门口,侍卫关上门,舒锦芸迫不及待地转到屏风后面。
那位饱经风霜的中年男子背对着她,高高束起的冠发中银丝隐约可见,听见响声的舒续实缓缓转身,轻轻唤了声“芸儿。”
他苍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也更加明显,原本合身的衣袍也宽大了不少,疲态尽显。
这一个月来,他经历了什么?
舒锦芸的心略有抽痛,喉咙发涩,哽咽着声道:“爹。”
他们离得有一丈远,相顾无言。
终是舒锦芸先问道:“爹这一行可顺利?”
“嗯。”舒续实的回答极其简单,他一直是个严父,不知如何与自己唯一的女儿亲热。
“那您查到什么?”舒锦芸接着问,她只知道爹去淮南是帮程奕信查事情,但具体查什么事,她一直没有过问。刚才在屏风外,她也没有特意去听。
舒续实坐回了位子上,长舒口气,才娓娓道来。
“去找一个婢女,当年她替还是妃子的高羽善办事……”
直呼太后的名讳,可见他对太后的恨意。
舒锦芸在他旁边坐下,竖耳恭听。
“在高羽善登上后位的前一天,她见微知著,预料到高羽善会兔死狗烹,便设计假死,葬于乱葬岗。先皇曾派人去乱葬岗找过,没发现她的尸身,一直怀疑她未死,但因为一直找不到她的踪迹,只好将此事搁置,没想到最近有人在淮南见到了她。”
“所以皇上派您去查探?”
“嗯,当年我见过她几面,依稀还记得模样,在线人的指引下,我成功找到了她,也得知了当年的真相。”
舒续实浑厚的声音此时却是无限的悲怆,爱而不得,失而不知,皆是苦矣。
坐在一旁的舒锦芸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陪他安静地坐着。
忽然,舒续实侧身看着她,问道:“你可曾恨过父亲?”
舒锦芸有些不明所以,反问:“恨?何来恨意?”
“恨我从对你严厉,恨我未曾亲近过你,恨我将你送入宫中,恨我做出谋逆之事,让你蒙羞。”
听他这番话的时候,舒锦芸是挂着笑的,笑得温婉乖巧。
静静听他完后,她摇摇头,:“严厉是爱之切,您虽不喜亲近,但从未对我恶语相向,而进宫是我自己的选择。至于谋逆,每个人都会犯错,您一时想不通,也是正常。”
“这样我就放心了。”舒续实淡淡道,略微浑浊的眼却散发着光。
“但是,”舒锦芸话锋一转,“您对不起母亲。”
本就有些颓势的舒续实垂下的眼眸,喃喃道:“阿闵她确实受委屈了。”
屋外陡然响起敲门声,舒锦芸一下子警觉起来,现下程奕信应该在承运殿上朝,没人会来找他,门外的人来作甚?是发现了父亲的踪迹吗?
舒续实倒是没有紧张,从容地站起来,对舒锦芸:“我该走了,这一别后,相见再难。你要保重,我再也护不了你。在这宫中,情字最缥缈,你要记住,切莫深陷泥潭不可自拔。”
“皇上他不一样。”舒锦芸不合时宜地顶撞了一句。
“呵呵,”舒续实别有深意地笑笑,,“也许吧,他可是那两人的儿子,没想到,竟这么巧。”
他捡起一旁的斗笠戴上,垂挂下来的黑纱遮去了他的容貌,就像个普通老者般。
推门而出后,他瞧见了在一旁的映儿,心生无限感慨。
当年在狱中,她还是个那么瘦胆怯的女孩,一双清澈的眼警惕地看着他,像只受惊的鹿。如今已经亭亭玉立,与人对视时,目光灼灼而坚定。
他不由地叹了口气。
映儿自然也认出了他,默默地行了个大礼。
舒续实走后,屋内空旷寂静,孤独爬上了舒锦芸的心房,腹部的空虚也随之而来。
不过她没有唤人进来,而是捡了点程奕信书案上的糕点,填了填肚子,便躺在榻上,边睡边等。
等她一觉醒来接近午时,依然未见程奕信归来,她有些无趣,留了张纸条,回广安宫去了。
“我先回去了,顺提一句,你这儿的糕点不好吃,都没味道的。”
整一下午,程奕信也没回个消息,舒锦芸有点失落。
吃完饭,天色渐暗,舒锦芸在院中消食,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以前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她给程奕信留了口信,程奕信总是会有回应,这次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她漫无目的地散着步,犹豫着要不要去乾政宫看看,突然听见了院外杂乱的脚步声,是冲广安宫而来的。
“快!轻点!围住广安宫,连只鸟都不要放进去,不让心太后要了你们的脑袋。”
太后?他们是想干什么?
舒锦芸没继续再听下去,拔腿就跑。
她叫上正在内院练武的映儿,躲进了房内。
“发生什么事了?”映儿问道,她的听力不及舒锦芸,又在内院,自是不知道宫墙外的暗潮涌动。
“关上门!”舒锦芸没回答,径直进了内卧,将桌上的宫灯轻轻按下,在旋转一圈后,才回头解释道,“广安宫被人围了!像是太后的人。”
“什么?!”映儿到底从见惯风浪,虽是震惊,但丝毫不慌乱,快步走到舒锦芸身后,问:“娘娘在做什么?可想到应对方法?”
舒锦芸隔着窗户,远远地看着靠墙的假山,:“赌一把。”
着,她拉着映儿跳出了窗,直奔假山。
这后院平时极少人来,几点昏暗的烛光亮在墙边,入了夜,显得有些恐怖,更是廖无人烟。
她接着墙边微弱的烛光,围着假山转了一圈。
这假山远比在屋内看上去的大,长约六米,宽约四米,高约两米半,四周点缀着花草,和几丛翠竹,只是在现下这个季节,地面上仅有一层薄薄的草衣,像是苔藓,看上去甚是荒凉。
映儿跟在舒锦芸后面,虽一头雾水,也没开口询问,看着舒锦芸一圈一圈地转着。
忽地,她听到了声响,是水滴落在水坑的声音,很近。
可四周都是干燥的泥土地,哪来的水坑,除非……
又是一声,这次舒锦芸确定了它的方位,就在假山之内。
她拨开翠竹,拉上映儿的手,从假山的缝隙里钻过,果然有一条通向地底的台阶道。
真是难为程奕信了,当时受着伤还要钻这么挤的缝隙。
映儿从怀中掏出火折子,走到了前头,为舒锦芸开路,“娘娘是如何发现这里的?”
“上次程奕信突然出现在我窗前,我就开始留意了,但一直没细找过。”舒锦芸边量着环境,边解释道。
“那您又是如何知道房中的灯是开关的?”
舒锦芸挠挠头,“那个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开关,只是觉得它可以活动,动一下也无妨,它可能和这个密道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知这条密道通往何处?”
“应该是乾政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