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有恃无恐
人们静悄悄的, 各种眼神都有, 羡慕的, 诡异的,探究的, 疑惑的……
还有火热的。
常念紧紧的捏着铃铛, 目光狂热的盯着抱着顾佩玖, 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女。
是她, 绝对是她!!
问仙铃铛会在主人心境提升的时候响起来, 此人一脚踏入地级, 心境自然是水涨船高。
常念按捺住心中的激动。
不行……不能轻举妄动, 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要再等等。
常念忍耐了一下,但随即,一个想法又冒出了头, 既然她是妹妹的话……也就是,三年前跑掉的魔教大祭司是她的母亲……
那么她抱着丹峰的大弟子……
常念心中微微一紧。
“……冒昧问一下。”
有人悄悄的探出头, 问夏歌, “您身上的……是镇魂吗?”
夏歌没回答, 抱着顾佩玖,自顾自的走了。
没有人敢拦她。
除了叶泽。
“你不能带她走。”叶泽挡在她身前,有些固执,“除非你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夏歌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发泄,心中有一股邪火, 怎么也散不了。
好像总会有那么一天,你会发现所有的事情都糟糕透顶,想要做的事情总会被人阻拦,好好的事情总是做不好,被人污蔑了却有口难开,承担了所有的痛苦结果发现无济于事——
所有的悲伤和痛苦,都是因为,一直爱你的那个人,不在你身边。
而你清晰的知道。
如果她不在,就没有人会站在你身边。
夏歌扯了扯嘴角,阴郁的气息散开,她笑了笑,“那我踩着你的尸体过去好吗?”
也许她本质上就很坏。
而现在,坏透了。
路且一看风向不对,立刻拉住了叶泽,“哎哎消消气消消气,嗯……既然顺路,那不如就一起走嘛,哈哈……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哈哈哈……”
上古衣魅加身,再加上地级丹师的身份,路且深知,如果真的起来,菱溪峰讨不了好。
毕竟各门各派比起和菱溪峰之间脆弱的塑料姐妹花关系,拉拢一个拥有镇魂的地级丹师显然是更在脸上贴金的一件事。
最后的结局大概就是某某门派飞出来一群不知道干什么的人,对叶泽群起而攻之,最后试图靠这种关系强行卖给这位丹师一个人情。
这种无耻又厚脸皮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路且咳了咳,声,“而且,如果……如果阁下真的和本峰大弟子是莫逆之交……想必也会尊重她的想法吧。”
夏歌微微一僵。
师姐的……想法。
半晌,夏歌道:“好。”
路且高兴的扯了扯叶泽的衣角让他让路,叶泽捏紧了拳头,沉默的让开,人们也都默默的让开了身,镇魂加身,恶灵山这场死伤无数的冒险之旅,似乎就这样结束了。
除了死亡,没有赢家。
夏歌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了一声轻笑,细细的,温柔的声音。
“想救她吗?”
夏歌的脚步立刻顿住了,朝着声源望去!
传音入耳哪里找得到源头,入眼的除了漫漫山林,什么都看不到。
然而夏歌知道这个声音。
苏缠!
“你的衣魅也在我手里。”
“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苏缠的声音浅浅的,细细的,“我等你。”
相思!
夏歌的脚步停了下来,很想咬牙回她一句你做梦,但是最后,她沉默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有。
她心力憔悴。
“夏夏,只要是你。”苏缠轻声,“我什么时候都等得起。”
夏歌当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她觉得愤怒,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也一点都不想探究其中的任何缘由。
她不想听到,看到,任何关于苏缠的一点点事情。
一点点都不想。
明明已经晋了一阶,参悟了部分天道,她却没有半分进阶后的神清气爽,只有深深的疲惫。
苏缠她毁了她的一切。
而她,记得清清楚楚。
哪一步都忘不了。
恶灵山一役后,各门各派都损失惨重。与此同时,谣言四起,菱溪丹峰掌令乃傀儡师,召唤恶鬼和傀儡伤人,种种罪名加身,光鲜亮丽的天才少年一下跌进了尘埃里,被人狠狠的踩在了脚底下。
【秩】甚至发布了对夏无吟的大陆通缉。
而与之相对比的,则是另一位突破地级,炼出万魂丹的神秘炼丹师,即使连一面都没有见过,人们也把她夸成了花儿,他们永远记得她将万鬼炼成丹药后那漫山壮丽的金色霞光,以及她那身象征着无上荣耀和力量的上古镇魂。
明明,都是一个人。
一个被踩在脚下,一个被捧上云端。
夏歌听到这些消息,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她跟着菱溪峰众人,护着顾佩玖回到了丹峰。
师姐一直都没有醒过来,呼吸却很安稳。
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碧玺看到顾佩玖这个样子,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就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骂夏无吟狼心狗肺,骂完了又哭着不可能。
夏歌站在一边,什么都不出来。
众人唏嘘了一番,散去了。
夏歌不知道怎么安慰碧玺,她自己也觉得难过。
“你是谁?我从来不知道姐有你这样一个朋友。”碧玺收拾好了心情,问她。
夏歌顿了顿,碧玺不像其他人那般好蒙骗,而且相处的久,也更容易认出她来,她想了想,柔声道:“我只是云游四方的丹师,不值一提。”
“你叫什么名字?”碧玺擦了擦眼泪,却依然红着眼眶,盯着她,像是审问犯人。
像是忘记了所有待客的礼节。
夏歌大概理解她的心情。
自家的姐出门一圈,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如果可能的话,碧玺会抓住每一个能问的人问出一切可能发生的细节,礼节算个什么玩意——事实上也是这样子的。
“我叫……”夏歌顿了顿,轻声道,“夏歌。”
“夏?你跟那兔崽子一个姓?!”碧玺完,又觉得不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抱歉,我……有点激动,失礼了。”
要是你知道不仅仅是一个姓,还是一个人,怕是会抄起刀砍过来吧。
夏歌苦中作乐的想,面上却没什么变化,细声道:“无妨。”
碧玺端了盆泡了毛巾的热水进来,想要给姐擦擦脸,夏歌接过去,道:“我来吧。”
碧玺赶忙拒绝,“这怎么好意思麻烦客人,您还是……”
“没关系。”夏歌兀自接了水,轻声道:“我……欠了你家姐很多东西,这是我该做的,你不用觉得客气。”
碧玺微微一愣,没反应过来,那边已经拧好了毛巾,然后给床上安静的人擦起脸来。
都已经做了,再什么都有点多余了,屋子里很安静,窗外,夹竹桃还没有开。
夏歌想,不知道溯溪的桃花开了没有。
“外面传那孩子那个样子……我一点都不信……”碧玺顿了顿,叹了口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夏歌的掌心蹭过了师姐的纤细的睫毛,擦在手上,有些痒痒的。
“应该是有些误会的。”
激动的情绪散开,碧玺冷静下来,望着闭着眼睛的自家姐,又忍不住有些心疼,“亏姐那么疼他,出了事就跑像个什么样子,就算有误会也饶不了他!”
夏歌:“……”
“也许没有什么误会吧。”夏歌,“也许她本来就是个坏人……”
她到这里,突然沉默了一下。
……师姐,不会喜欢她这么的。
她一直教导她要变成一个温柔善良,信守承诺的人。
顿了顿,夏歌自言自语一样,,“她确实是个傀儡师。”
碧玺看起来有点不高兴,“傀儡师怎么了,又没伤天害理,我们姐早就……”
到这,碧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马上闭上了嘴。
夏歌心脏骤然跳停了一下,随后又砰砰砰急促起来,她捏紧了毛巾,努力让自己若无其事,舌根却觉得有点苦苦的。
——所以,师姐,早就知道了,对吗。
早在三年前,就知道了。
夏歌想到了三年前,她在后山吹笛子被师姐发现——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吧。
可是师姐什么都没有过,她还以为她侥幸蒙蔽过去了。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蒙蔽过去了。
其实那个时候,她大概已经知道师姐可能已经发现她的身份了,她只是不想相信而已,而且——
现在想来,当年敢对着师姐摆出那拙略到不忍直视的演技的自己,只不过是她知道,师姐不会赶她走。
因为被偏爱总是有恃无恐。
无论她是什么身份。
碧玺觉得自己话太多了,这个人的身份算是外人,如果她刚才的话被传出去,那么丹峰的大弟子明知弟子是傀儡师还知情不报就惹了大麻烦了。
“早就……我们姐早就对风月大陆禁傀儡师这件事情很不满了。”碧玺生硬的接着自己的话,“毕竟……从某方面来傀儡师还是很方便,什么职业都是有利有弊的……”
得碧玺自己都觉得牵强,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尴尬。
她转移话题,“你……面具不摘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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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