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洗澡澡（二）

    柯望的卧室就连着一个浴室，墨色实木地板中嵌着下沉式浴缸，拉开窗帘时，能透过落地窗看到夕阳下的远山，与地面平齐的水又静静地映出夕阳，汤圆圆有时候会趁着没人，悄咪咪地用爪爪拨弄，弄皱了一池水，就甩着尾巴坐在浴缸边沿，看水花儿粼粼地荡开。

    今天之前，浴室是她很喜欢的游乐室之一。

    可现在，柯望抓着她，拧开了水龙头。

    汤圆圆炸了毛，四只爪爪乱蹬，拼了命地嗷嗷叫：“喵嗷嗷嗷嗷！”

    ——我不洗澡！死也不洗澡！毛毛弄湿之后可太难受了！

    不知是挣扎得太厉害，还是叫得太惨，柯望居然轻易放开了她而后“咔”一声锁上了门。

    汤圆圆：“”

    汤圆圆骂骂咧咧地“喵”了两句，便冲过去挠门，可再灵活的猫爪也打不开锁上了的门，不知试了多少次，汤圆圆累得不行，最后放弃了，整只白猫在墨色地板上摊成了一只猫饼。

    柯望放好了水，便看到一只扁扁的毛团一动不动，每根毛毛都透着生无可恋，丧萌丧萌的，看着就让人想戳。

    柯望是湿的，想到论坛里过“让猫意识到水无害，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弄湿毛毛是最后一步”，于是改成用干燥的脚趾，轻轻地戳了戳汤圆圆毛绒绒的屁股。

    汤圆圆甩甩尾巴，挪了一厘米，继续装死。

    柯望又戳了戳她的背，汤圆圆继续保持脸着地的姿势，费力地挪了一厘米，这动作滑稽又可爱，柯望失笑，也起了玩心，继续戳，汤圆圆终于忍不住翻身而起。

    差不多得了老板，谁还没有点情绪了？

    汤圆圆一个饿虎扑食，一口扑上戳自己的罪魁祸首——当然没有真的用力，万一咬坏了她的摇钱树可怎么办？

    也是多亏没用力，汤圆圆咬上去才发现，那不是指，而是脚趾。

    呕！！

    汤圆圆一个仰倒，疯狂干呕，嘴里骂骂咧咧：“喵喵喵喵！”

    ——柯汪汪，你做个人吧，我是假猫，但你是真狗！哪有用脚戳别人的？啊呸好臭！

    柯望见汤圆儿这样翻着肚皮干呕，不知戳中了他哪根笑点，哈哈大笑起来，汤圆圆呸够了，奋力地用爪爪洗了两把脸，才抬起头：“喵——”

    笑屁笑——

    ？？？！！！

    汤圆圆“喵”到一半戛然而止，结结实实地噎住了。

    ——耍流氓啦！！

    柯望，他、他居然脱光光了！

    汤圆圆的猫窝虽然就放在柯望的卧室，住了挺久的，但柯总是个死洁癖，还有点强迫症，连睡衣都要整整齐齐扣到风纪扣，她还是第一回看到这么原生态的柯望。

    柯望足有一米八八，身高腿长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她见过他穿高定西装时，矜贵霸气的样子，穿居家服时，依旧严谨的样子，甚至穿紧身运动速干衣时，荷尔蒙爆棚的样子。

    可没想到，脱掉一层薄薄的紧身速干衣，那视觉上的侵略性，还能更进一步！宽厚的肩膀和胸肌，劲瘦结实的公狗腰，健美扎实的大腿又又欲！他穿衣服的时候怎么看不出来这么壮？传中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

    最重要的是，以汤圆圆的角度，恰能看到敢写一个字就会被锁的不可描述，好饱满。

    汤圆圆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瞪得溜圆，粉色嘴巴因为震惊而张着，四只爪爪僵硬地是弯着，她心里闪过密密麻麻的吐槽弹幕，脑子里轰隆隆回响着“b沙卡拉卡”音效循环，虽然内心世界经历了核爆般的刺激，但看起来特别呆。

    柯望又被自家奶猫的呆样逗笑了。

    他今晚似乎心情不错，很喜欢笑。

    但汤圆圆一点都笑不出来，柯望把她拎到了浴室一角，自己并没有钻进已经放好水的浴缸里，而是大喇喇地开了淋浴。

    汤圆圆：“！！！”

    耍流氓啦！洗澡居然脱衣服！臭不要脸，世风日下！汤圆圆从爪爪缝里瞧柯望。

    柯望牢记在论坛上学来的知识，只是把汤圆圆放在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的位置，并没有强行拉她进来洗澡。

    柯望故意不看汤圆圆，只用余光瞄着自家奶猫，很好，它还呆呆地蹲在那里，而且在偷瞄自己，这就明它已经开始感兴趣了。

    养猫论坛上得清楚：猫猫不喜欢洗澡，只是因为它们怕水，可它们发现铲屎官洗澡，就会认认真真地守在一旁盯着。

    它们觉得，愚蠢的人类把自己陷入危险，让猫操碎了心，所以必须守在一旁，一旦发生意外，就能第一时间冲过去救人。

    若是你的猫目不转睛盯着你，也明，它在乎你，是把你当成最亲近的同类去保护。

    柯望想起这些“理论知识”，有点得意，也有点暖。

    他童年遭受变故，虽然后来被爷爷接走，可爷爷事务繁忙，大部分时间还是跟保姆在一起，又生怕被爷爷厌恶，再回到父亲和后妈身边，早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再后来，因急于证明自己而只身出国，华人圈子很，大都知道他有个风流成性、堪比泰迪的爹，彼时大家都年轻气盛，有时当面都不顾忌言辞，不知背后会得多难听。

    而白人的圈子又排外、歧视，世界远没有想象得那样美好。

    挣扎出的一片天地有多光鲜，背后的艰辛和隐忍就有多难捱，但柯望不肯把伤口展示给别人，人前永远光鲜亮丽，永远衣冠楚楚，连座驾都要擦得一丝不苟，永远讲排场，永远龟毛讲究。

    天长日久，这些坚硬的保护色已经融入了他骨子里，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样过分追求完美是本意还是逃避，他渐渐长成了从向往的强者，也愈发厌烦和人相处。

    不仅仅是女人。

    种种过往和阅历，叫他和所有人相处时，都下意识时刻戒备，只有和这只愿意守着自己、看护自己的傻猫在一起时，才能真正放松。

    难怪那么多人都喜欢养宠物，是真的治愈啊。

    汤圆圆发现柯望只是洗自己的，并没有要强行拉着她“共浴”的意思，终于放松下来，从偷偷摸摸地偷窥，改成了光明正大地看。

    啧，她是猫，怕什么？

    其实如果不是直面正面的不可描述，羞耻程度就会大大降低，汤圆圆正襟危蹲在原地，谨慎地和四溅的水花保持一定距离，而后默默感叹：老板的身材真好啊，屁股好翘好结实。

    皮肤也好，白一分则太娘，黑一分则太糙。

    柯望也在默默盘算：汤圆儿还在看他，论坛上，铲屎官可以利用这一点，在洗澡的时候，故意弄一些水在猫身上，让它们渐渐习惯水，也通过看人洗澡，而慢慢明白，水并不可怕。

    不过最重要的是，不能操之过急，一旦急功近利，把猫主子惹毛了，就等着被挠成土豆丝吧。

    一人一猫在氤氲着水汽的浴室里各怀心思，汤圆圆渐渐感觉到热气溢满了整个房间，她都有些看不清自家老板的美男出浴图了，而且随着湿气越来越重，身上的毛毛也跟着湿了起来，非常不舒服。

    汤圆圆于是开始舔毛。

    就是现在！

    柯望悄无声息地放大了花洒水量，而后干脆调整了花洒角度，汤圆圆正专心致志地舔毛，冷不防被兜头泼了一身的水，登时“喵嗷”一声跳开。

    可再透过满室雾气去看，柯望朦朦胧胧的身影依旧在洗澡，轮廓不甚清晰，但动作自然，透着无辜。

    “”

    算了算了，只是失误而已，贸贸然冲上去挠坏了他，以后靠谁赚钱呢？

    汤圆圆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挪远了一点舔毛。

    柯望其实也有点紧张，现在他不着寸缕，汤圆儿再萌，软软的肉垫里也是利爪，万一惹恼了它，想想都疼。

    分寸是很重要的。

    虽然论坛上讲过，如果猫咪很爱很爱主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伤害主人，但这句之后还接了一句补充：目前还没有养猫却没被猫挠过的人。

    他得心再心。

    汤圆圆好不容易把湿了的毛毛舔了个七七八八，又一捧水兜头浇过来，准准地泼了她一身。

    “！！！”

    汤圆圆这回是真的生气气了，谁还没有点情绪了？本活猫不发威，真把我当hellktty？她甩干净身上的水，决定给铲屎的一点颜色。

    汤圆圆弓腰甩尾，摆出干架的姿势，然后开始“喵喵喵”地骂人。

    是的，她就是这么怂，不敢挠，也不舍得挠坏了她的“摇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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