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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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也不是……没睡过。

    闻心赤脚朝床边走去,托着下巴趴在枕头上欣赏了一会男人的睡颜,觉得一觉睡醒,能在枕头旁看见这么一张脸,也挺不错。

    她睡下去之前,还拿了两个抱枕悄悄的塞进被窝,在床中间隔出一道无法逾越的三八桥,然后才心安理得的躺下。

    入夜气温骤降,窗檐很快结了一层薄霜。

    雪还在下,卧室内的暖气在落地玻璃窗上呵出一层细密的水汽,朦朦胧胧的,偶尔有几滴顺着光洁的玻璃滑落,拉出细长的,宛如缠绵的曲线。

    空调的风吹得浅灰色的窗纱,摇摇摆摆,仿佛不知疲倦似的。

    闻心本来朝向窗户这边,是想正经睡觉来着,结果看到那晚梦里复制的一样的现场,脖颈热的睡不着,她烦躁的翻了个身,决定还是换个景物看看。

    男人睡觉很规矩,平躺,手放在腹上,头不偏也不歪,正面朝上,呼吸均匀。

    跟他一比,闻心都觉得自己睡的太男人了。

    “姜觊。”

    一根手指越过三八桥,戳了戳男人的鼻尖。

    没反应。

    又戳了戳,还是没反应。

    “姜觊。”

    手指改变了战略,五根并到了一块,水平30度上扬,然后抬高三寸,最后做自由落体运动。

    啪!

    声音居然还挺响亮,一个爪子拍到了男人的脸上。

    依旧没反应。

    看来是真睡着了,闻心本来还想再来一耳光,想想算了,他要是敢不老实,明天早上再接着。

    嗯,这一下算是预的。

    闻心趴在‘三八桥’上,下巴垫着胳膊,细细的量起男人。

    他身材高挺,平常她穿上高跟鞋站在他面前,才刚到他下巴,难得有一次不用仰视他。

    闻心俯视的角度看了一会,觉得哪怕是从这种死亡角度看,男人依旧很好看。

    眉骨英挺,五官立体,两瓣薄唇虽然因病失了些颜色,但削薄的唇峰微微阖上,自带一股禁欲感。

    但男人的唇有多禁欲,喉骨,就有多性感。

    女人对自己没有的东西大概都会好奇一些,闻心也不例外。

    她伸手轻轻碰了碰他喉结,触感跟想象的不太一样,上面是软骨,喉骨那块却是硬的。

    她又趴近了些,仔细摸了摸。

    狗男人,居然连喉结都长成她喜欢的样子。

    闻心戳了戳他喉结,又摸摸他鼻梁,正陶醉着这男怎么长这么好看,床头的手机叮咚响了一下。

    声音不大,应该是有信息进来。

    这种半夜收到的,肯定是垃圾信息。

    闻心瞟了一眼,确实是垃圾短信,她把手机捞了过来,成静音。

    手机调完之后,她并没有放回床头,或许是夜深人静,人容易多愁善感,她看着枕边的男人,突然想把东西再拿出来看看。

    指甲顺着手机壳的缝往外拨,藏在手机下面的东西慢慢露了出来。

    一张红色的汇款回执,跟她的那张取汇单一样,时间有多久,纸张就有多陈旧。

    闻心慢慢展开,纸张又又软,还满是皲裂的缝,但机印的字迹,经年依旧可辨。

    这是圣诞节那一夜,她被他丢在雪中无处可去,准备开钟点房,却又没带身份证,最后在身上披的男人的外套里摸到他的皮夹。

    回执单叠的很整齐,放在皮夹的最里层,如果不是拿证件时恰好带了出来,恐怕是发现不了的。

    闻心第一次见到这张回执时,心跳几乎停了下来。

    她没办过地址汇款,也不知道汇款单长什么样,可抛开这些,单子上所有工整印的字迹都是那么那么的熟悉。

    汇款人匿名,收款人闻心,地址是她毕业的财经大学,金额9999,所有信息都跟她手中的那张取汇单一致,就连附言也一样。

    闻心当时不是没怀疑过,他是不是把唐霆的回执单一直收在身上,直到她看见附言后的两个字母:JJ

    可她的那张上面分明印的是TT

    闻心当时思索了很久,站在路灯下,借着雪光,把两张单子仔细比较了一番。

    最终,一个荒谬至极却又无法否认的猜测在脑子冒了出来。

    时隔六年多,闻心再次重新审视她手中的取汇单,老式针头印机本就印的不甚清晰,其实不光是JJ,前面附言的字母也一样,下面一行全部是断针的。

    所以,男人皮夹中掉出来的这张,最后的两个字母,才是汇款人当时真正留的。

    JJ,姜觊。

    “姜,觊。”

    闻心出神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他的名字,念着念着,突然傻乐了起来,悄悄凑到男人枕边,在他侧脸亲了一下。

    亲完之后,自己趴在枕头上偷笑了好一会,要不是怕吵醒他,她估计能抱着抱枕在床上团成一团。

    如此自嗨了一会,闻心把回执单又悄悄藏回了手机壳里,看到手机,她霍然想起了一件事,扭头瞪枕旁的人。

    “姜觊!”

    女人思维的跳跃是毫无节奏可言的,这会的语气是十分的不爽。

    “那个程律师是你什么人啊?”

    闻心趴回三八桥上,戳着他鼻尖,开始了单方面怼人:“她今天来找我,唐氏公司账户里的钱都转走了,你要是有困难,就跟她联系。”

    “你跟那个程律师什么关系啊?嗯?”

    “你上班时间跟她俩三番五次的幽会。”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在桌子下面勾你腿。”

    “渣,男。”

    闻心把男人俊挺的鼻梁顶成猪鼻,还是不解恨,又轻轻的扇了一巴掌,扇完后才蔫蔫的睡回枕头上。

    人晚上该睡觉的时候,一定要睡觉,不然就喜欢胡思乱想,就如她此刻。

    闻心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看出了老干妈的忧伤来。

    她扭头,又侧身转向了男人,看着他自言自语了起来,

    “唐氏从对公账上转了那么多钱走,是不是因为你上次了唐霆,要不,我明天去医院给你拿药的时候,顺便去找跟唐霆道歉,看他能不能别把钱都转走。”

    “我不想让你去求那个程律师,我不喜欢她,她嘴巴不干不净的,还我幼稚,她又不是我,没站在那被人泼一脸水,凭什么我幼稚啊?”

    “她还我任性,挥霍了你一百万,她凭什么管这么多,她到底是你什么人啊?……”

    夜色沉寂,床上的碎碎念越来越委屈,直到被窗外越积越厚的雪,慢慢覆盖。

    姜觊慢慢睁开了眼,转过头,女孩面向他侧躺着,脸旁的枕头湿了一块,翘挺的鼻尖有点红,乌黑细密的眼睫上还潮嗒嗒的。

    姜觊看了一会,伸出手,指腹蹭着她眼睫揉到眼角,女孩嘴角不高兴的抿了抿,他停手,拢住她脸颊,慢慢靠过去,亲了亲她嫣红的唇。

    被子给人掖好,姜觊拿上手机,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今夜无月,客厅映着浅淡的雪光,照得男人面上的神色不甚分明。

    姜觊划开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电话并没有响很久,很快接通。

    “喂,姜觊。”

    姜觊回头看了眼卧室方向,开了阳台的门,走了出去。

    风雪瞬间夹着冽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天气预报,今夜入三九,寒潮蓝色预警。

    “姜觊,是你么?”

    电话那头没有听到声音,又喂了一声。

    “程律师,是我。”

    “哦。”程茗似乎也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嗓音还带着惺忪,不过还是能听出来很高兴。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晚给我电话,是有什么事么?”

    程茗的声音很快清明了起来。

    姜觊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客厅的时钟,将近十二点了,确实是很晚了。不过他电话的时候根本没考虑过时间,他只是认为这个电话需要,就了。

    “程律师,我很抱歉这么晚扰你,但有些事情,我认为还是有必要及时跟你沟通一下。我记得委托协议里面有过,律师有义务为委托人保密,并尊重当事人的意愿。”

    程茗怔了一下,轻笑道:“姜觊,是不是闻姐跟你了些什么?”

    “程律师,我女朋友跟我些什么,是我们两人的私事,我不认为我有义务回答你,同样,希望程律师尊重我们之间的雇佣关系,端正彼此的位置。”

    男人声音冷冽,唇边的热息极快的化作冰雾。

    电话那边,程茗脸色慢慢僵硬了起来,官司从来是当事人求着巴结律师,还没有哪个人敢在她面前用雇佣这个词。

    电话安静了两秒,程茗极力平静了声速:“姜觊,我想你可能是有些误会,这样吧,你把你的地址发给我,我们见面再。”

    她完,电话里已传出起床的声音。

    “很晚了,程律师……”

    “没关系的,我……”

    “有关系。”姜觊声音冷淡:“我女朋友已经睡下了,你会吵到她。”

    “程律师,我并没有很多耐性给无关紧要的人,这样的电话也不会再第二次,我希望你能尊重协议,官司结束,尾款会分文不少的给你,但如果再有违约的情况出现,我不排除会采取其他措施。”

    “另外,金融行业本来就是危机与生机并存,有危机,不是从哪里挪点资金就可以力挽狂澜的,我比较喜欢从源头解决,望程律师你知。”

    电话那边,程茗早就不出话来了,而姜觊完就径直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  JJ 的印刷体上面是有两条横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