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心理准备的浅草临到家，上楼的时候，鼓好的士气结果又有隐隐外泄的趋势。

    “莫亭……我还是好紧张……”浅草拉了拉段莫亭的衣摆，担忧的道。

    段莫亭摸了摸她的头，声道：“别担心，我陪你一起。”

    只是看着他的脸，不安好像就自动退步了，浅草点了点头：“嗯。”

    再次做好心理建设的浅草吐出一口气，心的推开了门。

    往常这个时间漆黑黑的屋子，此刻灯光大亮，可是屋里又诡异的沉默，浅草竟然有些不敢迈进去了。

    突然，里面响起童爸的声音：“你先别上火了，等孩子回来了好好。”

    “有什么好的！她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我们还管得了吗？！！”童妈暴躁的声音骤的响起，就像平底的一声雷，将整个屋子炸的焦躁不安。

    浅草硬着头皮往里走，两三步路就到了客厅，果然她爸妈一坐一站的在客厅里，气势颇有些三堂会审的味道。

    “妈……爸……”浅草心的叫了一声，结果眼睛撇到桌上一堆白色的纸张时，整个心突然就提到了嗓子眼。

    糟了，她的画！

    童妈一看到回来的女儿，酝酿了一晚上的怒气像是终于找到了出口，立刻粗着嗓子道：“你还知道回来！你看看你这次考的成绩！六百多名呐，要是知道是这个成绩，我都没脸去参加家长会！还瞒着不告诉我们，是成绩还没出来！”

    浅草知道这次是真的辜负了爸爸妈妈的期望，只能老实的认错：“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下次？还有下次？你不仅瞒着我们成绩，还偷偷的画画！我是不是跟你过，上了高中就不准再动画笔？结果呢，要不是我翻你的课本发现上面都是涂得乱七八糟的画，我还不知道你没死这个心！回来一搜，果然柜子里都是画！你就这么天天不务正业，成绩怎么可能会好！好了吧，不听我们的话，这次看看你考的！”童妈拍着桌子的唾沫横飞。

    浅草皱着眉，看着桌上满满一大叠她这段时间的心血，还是忍不住强辩出声：“画画不是不务正业……”

    “你再一句！”童妈一拍桌子，气的忽的站起身，看着以前听话懂事的女儿变成这样，不仅学会顶嘴，还学会骗人，不禁心痛不已。

    偏偏浅草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梗着脖子不愿在画画这件事上妥协，还声的辩驳：“本来就是，而且……你怎么可以乱翻我的东西……”

    “你！”童妈这下真被气着了，看着不听话的女儿，一时怒气上涌，抄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就朝浅草的背抽过去。

    光影之间，浅草只看到身前忽然闪过来一个人，段莫亭环着她的肩膀将她往后带了一步。

    “嗖”的一声，鸡毛掸子抽在了他的背上。

    “妈！”浅草心惊肉跳的拉开段莫亭，红着眼睛看着像自己的母亲。

    童妈一时也愣了，看着旁边的段莫亭，有些错然：“莫亭你……”

    “阿姨，有话好好。”段莫亭却像刚刚那鞭子根本不是抽在他身上一样，眉眼冷静的道。

    童爸一时也有些看不下去，拉着童妈的胳膊劝道：“你这是干什么，别吓着孩子。”

    童妈反手用力的甩开了胳膊上的手，看着一个两个都维护女儿，好像只有她才是恶人，这下也是委屈了。

    眼睛泛红的指着浅草，声音都带上了哽咽：“老童……你是不知道你女儿干的好事！我下午回来越想越不对劲，这都给她报了辅导班了，成绩这么还考成这样，就给那边的老师了个电话。结果，你知道人家怎么，人家这丫头根本就没去报过名！你看看她都无法无天成什么样了！以前多听话的一个孩子，现在鬼迷心窍的成天就想画画，再不管她，这孩子就完了！”

    浅草闻言抬起头，眼里的泪已经有包不住的趋势：“妈，没去补习班是我不对，对不起。但我是真的喜欢画画，而且……”

    “不用而且了！你喜欢画画是吧？今天我就把你这些宝贝都撕了，我等下还要把你的那些花花绿绿的玩意儿都给扔了！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再摸画纸一下，不然看我不断你的手！”童妈着抄起一叠桌上的画纸用力的从中间一撕，然后重重的砸在地上。

    童妈边边撕，破碎的纸片洋洋洒洒的散落了一地。

    那撕碎的纸张在惨白的灯光下，刺痛了人的眼。

    “妈！！！”

    浅草看着她的第一下撕的动作就红着眼睛着扑了上去，然而地上的碎纸越来越多。

    浅草跪在地上，看着她一笔一划的心血此时残破不堪的裂着口子，画上的生命都好像在流着血嘶喊，她拚命地将纸往自己的怀里扒拉。

    段莫亭见状，赶紧扶着她的肩膀将人拉了起来。

    抬起头，纸片还在不停的飞舞，刹那间，好像她所有的努力和喜欢都被否定了。浅草怀里抱着破烂不堪的画纸，眼里的泪终于冲了出来。

    隔着模糊的泪水，浅草哽咽的看向面前的人：“妈——你怎么能这样！我讨厌你……”

    从来没有被女儿过重话的童妈此时眼里也含了泪，拍着心口然后失望透顶的上前将人往门外推：“你走，你走，我没有你这种女儿……”

    段莫亭心情复杂的护着浅草一起被赶出了门外。

    身后，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浅草攥紧了怀里的画纸，仰起头，含着泪可怜巴巴的道：“莫亭，我妈不要我了……”

    段莫亭心疼的伸出手帮她擦眼泪：“不会的，阿姨只是在气话。”

    “她要真不要我了怎么办？”

    “那我要。”

    “……耍流氓不要钱啊？”

    “我认真的。”

    “……你这样很犯规啊，我现在心灵这么脆弱，你这么我很容易接受的。”

    “那你接不接受？”

    “……接受。”

    段莫亭拍了拍她的头，然后开对面的门，将可怜捡回了家。

    童家，童爸看着坐在桌边抹眼泪的妻子，无奈的上前递卫生纸：“你你这是何必？把自己气成这样，还把孩子赶出家，这大晚上的……”

    童妈用力的抽走纸，抹了抹眼睛，没好气的道：“又不是没地方去，不还有莫亭嘛……”

    童爸想想对面早就盯着女儿的未来女婿，叹了口气，关键是那臭子也不一定安全呐……

    **

    不安全的臭子此时正拿了热毛巾准备帮哭狠了的女朋友敷眼睛。

    段莫亭看着躺在自己腿上还不忘紧紧攥着怀里画纸的人，将冒着气儿的毛巾翻了个面，重新盖上那肿肿的眼睛上，温声道：“怀里的东西先放着吧。”

    浅草隔着热烫的毛巾，眼前仿佛又重现了刚刚她的画被撕的时刻。

    那一刻，她的眼前跑过无数个时光片段，她在最深的夜一笔一划描出心底的曙光、她跑过大街巷只为了找到合适的颜料、她躲躲藏藏的保护着这一片属于自己的净土、甚至还有她后来上着枯燥又繁重的班，日复一日的在无数报表中挣扎迷惘……

    原来那句话是真的，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拥有的珍贵。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住，只有什么好像在跟着眼上毛巾里的热气儿一样，慢慢的喷薄而出。

    浅草猛地掀开热乎的毛巾，然后坐起身子，眼睛闪着光的看向段莫亭，一脸坚定：“莫亭，我要画画！”

    段莫亭好笑：“你不是一直在画吗？”

    “不是，不是这种只能当兴趣的画，我要光明正大的画，认真画，以后能当做一生事业的那种画……”浅草往前坐了一步，拉着段莫亭的胳膊兴奋的道。

    段莫亭看着刚刚被赶出家时还意志消沉的人儿现在已经满血复活、鲜明生动，心底莫名一暖，勾着唇笑道：“嗯，你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

    看着他好看又温暖的笑，浅草眨着眼睛拍了他一下：“跟你正事呢，不准诱惑人！”

    嘿，这丫头。

    段莫亭手撑着靠背，单腿跪在沙发上，一个起身准备好好教教她什么叫诱惑，结果一用力，“嘶”的皱了眉。

    “怎么了？是不是我妈刚刚疼了？我看看。”浅草看着他的动作，赶紧起身按着他坐下。然后两手抓着他的衬衫下摆，准备往上掀。

    “诶诶诶……”段莫亭压着自己的衣角，缩到沙发脚，被浅草突然的动作搞得有点懵。

    “干嘛？还害羞啊？”浅草跪在沙发上，罕见的看他一副扭捏的样子，觉得好玩，不由跪着往前进了两步，然后一个俯身，两只手撑在沙发的靠背，将段莫亭堵在了角落。

    从背面看，特别像她将人圈着扑倒在了沙发上。

    “嘿嘿，怎么样，怕了吧？脱不脱可由不得你~”浅草果然摆出一副流氓样，开玩笑，难得能爬到段莫亭头上，她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此时浅草几乎是从上而下的俯视段莫亭，看着他熟悉的眉眼，慢慢在心底感叹，原来从这个角度看他是这样的。

    微乱的发露出光洁的额头，眼底闪着奇异的光，微微仰起的脸下颌线分明，再往下……是由于吞咽而颤动的喉结，以及解了一颗扣子而微微露出的胸膛……

    浅草看的自己心肝直颤，不由自主的也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