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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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嬷嬷方才在凤鸾宫拿起的那本的确是账簿,不过她翻开的那一页却不是。

    亲眼再见昔日情郎写的诗不该是那反应。

    那本账簿,张嬷嬷翻开的那一页,写的正是当年三皇子私下为唐花未作的诗。

    张嬷嬷回忆着皇后娘娘方才的反应,“老奴亲眼瞧见,皇后眼底一丝波澜都不曾有,就如同并没有看见一般。”

    淑妃凝眉,这事儿似乎不是她所想的那般简单。

    就算是唐花未伪装的再好,也不可能会毫无反应。

    因为这是她亲手将这首诗送到她眼皮底下的。

    可张嬷嬷却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她既没有借机压,也没有丝毫反应。

    就算是从常人的角度来,难道她对于账簿里出现一首诗丝毫不奇怪?

    那日,李贵人来华清宫将唐花未得知娴妃出宫省亲一事的反应了,淑妃便察觉奇怪。

    似乎自从她大病一场醒来之后,就如同变了一个人。

    最初本以为是因为人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性情会变也属常态。

    可再怎么变,终归还是能有痕迹的,哪里像她,就如同新生一般,了无痕迹。

    一个人竟然能连习惯信奉都忘的一干二净。

    也多亏张嬷嬷提醒,淑妃这才忆起,唐花未自三年前便信佛,从不食荤。

    可却自大病醒来以后,日日鸡肉不断,这哪里是不食荤,这分明是离不开荤。

    无论从哪里看,似乎都是两人。

    性格,习惯,作风……

    淑妃缓缓回忆,一一对比,越是对比便越是心惊,以前倒是她疏忽了。

    可这两人分明长的一模一样。

    淑妃知道,江湖上有一种换脸术,能将两人的脸换成一模一样。

    淑妃能想到的只能是原先的皇后被偷梁换柱了,如今这个,或许藏在那张脸下的另有其人。

    的确,之前在唐花未久病不愈后,她便对凤鸾宫的监视疏忽了。

    有此纰漏,她竟然丝毫不知。

    但她却不敢确定,毕竟,两人长的一模一样。

    所以,她才冒险让张嬷嬷再去试探了一番。

    果然如此。

    淑妃听着张嬷嬷的描述,一个猜想渐渐在脑海生成。

    会不会这个假皇后,分明就不识字?

    毕竟,若是真的识字,就算是隐藏情绪,却在见到这首诗后,也会借此责问账簿里为何会有诗。

    可她却像是没瞧见一般。

    是真的没瞧见,还是分明就不识字。

    淑妃勾唇,等几日不就知道了。

    ————

    日光悠悠,天气难得的好。

    花未却头疼不已,思量着这一箱子账簿该怎么办,毕竟她真的没有办法。

    她想着,此时将权利交出去可还来得及?

    这么一想,花未觉得似乎不太现实。

    随手拿起一本账簿,花未便被里面的内容看花了眼,揉了揉眉心,便丢下了。

    罢了,先用了晚膳再吧。

    凤鸾宫里有不少皇上的人,每日都会去往承乾宫汇报皇后娘娘今日发生的事。

    所以,淑妃娘娘将账簿移交皇后娘娘手里一事自然入了皇上耳里。

    邵宸闻声顿了顿,片刻后抬眸,淡声询问:“皇后今日看账簿了?”

    太监回忆,“未曾。”

    “你走之前她在做什么?”

    “用晚膳。”

    闻言,邵宸嘴角微微勾起,眼眸隐隐含笑。

    倒是个心大的。

    随后侧眸吩咐,“去找两个管账嬷嬷,送去凤鸾宫,就皇后身子欠佳,不宜过度操劳。”

    皇上简明扼要,福顺却心领神会,当即便退了出去。

    所以花未的烦心事,一顿晚膳便解决了。

    导致花未如同中了头彩,一整夜都晕乎乎的。

    这皇帝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吧?

    这般贴心?

    都如果有什么烦心事,那就是一顿饭的事儿,如果一顿饭解决不了,那就多吃几顿。

    之前花未对此嗤之以鼻,如今却奉若真理。

    花未觉得,这皇帝就是她当人路上的铺路石。

    在心底暗自想着,等哪日一定去承乾宫上门感谢感谢。

    都是想着了。

    所以这句感谢一直拖到了除夕夜都还不曾有。

    除夕夜团圆夜,凤鸾宫里处处可见的喜庆。

    不光是宫殿装扮的喜庆,宫人们脸上的喜悦也是处处可见。

    就如同真的与自个儿家人团圆一般。

    狐族没除夕一,所以花未倒是没什么感觉,不过瞧见她们高兴,花未也高兴。

    当然,花未更高兴的还是今晚又可以置身花丛中了。

    毕竟,除夕夜可是要吃团圆饭的。

    普通老百姓家里,无非就是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而已。

    气氛和谐静谧。

    可在皇家却不一般。

    规矩多,好好的除夕宴会,本该是开心的日子,却弄得如履薄冰。

    花未如今掌管后宫之事,所以此事自然是她负责,不过她也不懂,就将事情安排下去了。

    刚好,凤鸾宫里又多了几位嬷嬷。

    花未做的不过就是点点头的事儿,做个决策罢了。

    比如,今晚这宴会哪些人可以来,哪些人不能来。

    嬷嬷了往年淑妃的做法,后妃中嫔位以上的才可以参加除夕宴会。

    花未想了想,毫不犹豫地改了法子。

    直接道:“想来的后妃都可以来。”

    皇后娘娘这话一出,后宫里掀起了风浪,所有的妃嫔都开始准备了,毕竟有一个能见到皇上的机会,哪里能放过。

    所以,花未能想到,今晚该有多热闹。

    也正因为此,才更为期待。

    ————

    是夜。

    花未去了承乾宫。

    宫里的规矩,除夕夜,皇上皇后当同来同往。

    所以,花未作为皇后的,自然得先去承乾宫候着皇上。

    不过,今夜去承乾宫,花未却不是去了正殿,而是被带去了偏殿。

    太监道:“皇后娘娘,皇上请您在这候着。”

    花未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整个殿内只有她一人。

    香兰和海被拦在外面了。

    花未不知皇帝为何让她单独一人,所以只能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才被推开。

    花未侧眸看去,终于见皇帝走了进来。

    除夕夜就他穿的不见喜庆,一身玄色,伴着黑夜,扑面而来的威严与冰冷。

    花未偏着头量他,两人似乎有几日未见了。

    今儿一瞧,他似乎白了许多。

    特别是脸上的皮肤,嫩白嫩白的,平日里浅淡的薄唇今儿似乎有了几分颜色,红润了许多。

    当真配得上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八个字。

    不过这些话花未只敢暗自想想,担心惹毛了他,以后就没人解围了。

    花未懒洋洋的坐着,见他走了进来,才缓缓起身。

    “皇帝哥哥,你怎么才来啊?”

    她似乎等的有些不耐,语气娇嗔。

    邵宸看她一眼,并未回应,身后的太监走上前来,递上来了一个明晃晃的东西。

    花未不明所以地看了过去。

    这是……圣旨?

    花未若有所思,不过却也伸手接了过来,一接手便开了,速度快的邵宸都还没反应过来。

    太监立在一侧。

    邵宸眼眸微闪,提步走了过去,拿过了花未手里的东西,沉声道:“退下。”

    太监闻声退了出去。

    手里的东西不见了,花未有些茫然。

    便见他又递了回来,花未又茫然接过,开来垂眸瞧了几眼。

    一列一列的字,密布了整个圣旨。

    耳边响起了皇帝的声音,没什么情绪,淡淡的,不过花未的手却一抖。

    “皇后拿反了。”

    花未抖了抖,默默地将这类似于圣旨的东西调了个方向,这才抬眸看去。

    “我知道啊。”一脸坦然。

    邵宸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脸一如既往的坦然淡定,仿若方才之事她是真的知晓。

    邵宸不得不,若不是那日她凑近他怀里看书,露出了破绽,就算是她的言行举止再怎么大变,再怎么与以往不同,他还真的也只能是怀疑,找不出丝毫证据。

    因为哪怕是此时,她眼底似乎都毫无慌乱与紧张。

    坦然到不可思议。

    不过此时的这份坦然,在邵宸眼底却多了几分可爱。

    傻的可爱。

    眼底隐隐冒了丝笑意,邵宸敛了下来,极其冷静道:“朕方才看错了,皇后此时才是拿反了。”

    所以她方才没拿反?

    花未僵了僵,心底隐隐的有些不对劲了,不得不笑了笑扯开话题,“皇帝哥哥真会玩。”

    见她扯开话题,邵宸轻笑一声,走去一旁坐了下来,不慌不忙的道:“皇后应该知道待会起礼时会同朕一道念祭文吧?”

    晋元王朝历来有个规矩,除夕夜晚,皇上和皇后娘娘需代表王朝,向神明祈福。

    这祈福方式,便是念祭文。

    花未愣了愣,她还真不知道。

    此时花未才终于有了些不妙。

    拿着祭文的手力道渐渐加大,花未微微抿唇,似乎想思考什么,脑子此时却一片空白。

    终于瞧见她眼底有了一丝紧张,神经也崩了起来。连看向他的目光也没了方才的那股漫不经心,多了几分警惕。

    邵宸嘴角的笑意却敛了下去,见她紧张了,他似乎并不高兴。

    突然不愿再慢条斯理逗弄她了,邵宸收回了眼,语调波澜不惊。

    “朕知晓皇后近日嗓子欠佳,所以特意为皇后安排了其他人念祭文,待会皇后只需张口即可,不需出声,会有人替皇后出声的。”

    闻言,花未身子一怔,抬眸看去,他黑眸低沉,里处似乎暗藏风云,却又深不可测,花未一眼看不到底。

    她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嗓子欠佳?

    可她明明方才还出声唤他了。

    这纯属瞎编。

    花未怔怔地看着他,企图从他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可他的眼底却如同一团黑雾,什么都看不到。

    两人对视,可他却似乎能一眼看透她。

    花未猛地收回眼,她如今只能有一个猜想来解释他这番行为是为何。

    他知晓她不识字了。

    所以才给她找别的人替念。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

    哪有什么肚子里的蛔虫。

    早在他赐下来两个管账嬷嬷时,花未就该想到的。

    哪有那么贴心。

    不过是早就知晓她不识字了而已。

    那知晓她不识字,是不是便知晓她不是……皇后了?

    花未颤了颤,接下来是不是便是废后?赶出皇宫?还是火烧?

    毕竟她的出现对于人来,太过于匪夷所思。

    花未回想着香兰讲的话本里那狐狸精最后的下场,越想越心凉。

    其实她发现鱼也挺好吃的,可惜她发现的晚,她还没来得及吃够,后宫里这么多美人她也还没宠幸。

    花未呆呆地站着,脑海里整理着她的遗言,手里的祭文不心掉落在地。

    一声轻微的响声,唤回了花未的思绪。

    花未弯腰去捡。

    祭文被散开了,里面的字露了出来。

    花未突然想起他方才的行为。

    不对啊,若是要被火烧,

    可他的行为又该怎么解释?

    花未朦朦胧胧的,眼底似乎有雾,却又散不开,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又传来了他的声音。

    “皇后听懂了?”

    花未回神,站了起来,喃喃道:“皇帝……”

    听到这话,邵宸眉心一皱,是真的不悦了。

    所以他苦心帮她,就换来了一声“皇帝”的称呼?

    邵宸的脸色沉了下来,乌云渐渐密布,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才又响起了她的声音,接了她的上两个字。

    “……哥哥。”

    邵宸:“……”

    她这是在大喘气?

    四个字都能这么久?

    不过好在邵宸脸上的乌云已经散去,又是风和日丽。

    起身站了起来,断了她接下来要的话,“走吧,别误了时辰。”

    完,花未便见他提步。

    眼神随着看去,行走的男子背影如孤松一般,强大却又高不可攀。

    花未呆呆地站着。

    邵宸走了几步,却不见身后那人跟上,步子停了下来,回眸看去,“皇后是算用魂儿跟着朕?”

    用魂?

    花未一颤,当即便回了神,笑着跟上去,“我喜欢脚踏实地,不喜欢飘。”

    作者有话要:有花堪折直须折。

    来吧,猛烈的来吧,我已经躺平了。

    不要让我枯萎凋零。

    有首歌怎么唱的来着。

    入夜渐微凉,繁花落地成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要成霜!!!

    以上请让我不要脸的自称为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