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新年的鞭炮声还没落下时一条即时新闻将新的一年染上血色。

    蓝脸色深沉，开机后第一个电话拔的就是何新阳的号码。

    “太子！”何新阳的声音沙哑，听得出的疲惫。

    “今天早的新闻是怎么回事？”

    何新阳沙哑的声音再度传来，夹杂着庆幸：“太子，幸好你昨晚没来，要不然……”

    何新阳的话没完，但其中的意思已经足够让人心惊。

    “怎么回事？”蓝几乎把牙都咬碎了。

    何新阳道：“车道结了霜，勘察结果是程晟的车滑直接撞上前面一辆车，后面的车子都来不及刹车又是下坡路段……”

    惨烈的影像已经从新闻上看到，十多辆高级车子挤在一起浓烟滚滚，地上撞落着无数汽车零件，从表面上看根本看不出原来的车型，被损毁的护栏东倒西歪，严重变形，浓重的刹车带似乎还充斥着焦黑的呛味……

    蓝闭上眼睛并没再问下去，挂上电话蓝的手不可自抑地颤抖。

    多家电台都在播报昨晚发的恶劣飙车事故，两车追尾致使随后来不及躲避的车子接连相撞，数辆车子在急速碰撞下冲毁跃护栏直接翻下山崖，救护队还在搜救，但据现场勘察掉下去的人生机渺茫。

    超高速行驶，致使撞在一起的车辆损毁严重，当场死亡9人，失踪12人，重伤15人，另有4人生命垂危现仍在医院抢救。轻伤不过2人，目前两位轻伤者还在医院接受全面检查。目前还无法从轻伤者口中获得任何消息，医院方面已经派遣最好的医生……

    新闻里的女主播以甜美的嗓音痛心疾首地呼吁市民远离飙车珍爱生命，交叠着双腿异常地美丽，腥红的嘴唇仿佛真的在痛惜那些眨眼间逝去的生命，只是一转眼间就可以恢复正常语气让听众继续锁定本报道以随时关注后续内容。

    蓝再也无法装做平静，抓起车钥匙第一次不顾形象地飞奔出家门。

    昨天他送七到医院，又给何新阳了一个电话。去不了。怕新年大量的祝福短信骚扰于是就关了手机。

    直到今天早看到报纸又看了新闻才知道居然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故。

    当蓝赶到七所处医院病房的时候七还在睡，叶贵田与庄先生看着，两人看到少爷亲自来都有些愣神。叶贵田正要话就被蓝挥手示意退下。

    “少爷，有事您叫我们。”庄先生完看了一眼七也离开病房，走时还顺便带上门。

    此时此刻的叶七躺在床上全然不知，脸色苍白得厉害。药水一点一滴地涌入他身体里。

    蓝走近探了探七的额头，七的额头有一层薄汗。把头上缠绕的纱布给浸湿，蓝拿起干毛巾轻轻擦拭着。

    七的双手双脚都不同程度地受伤，尤其是脚，血肉模糊还嵌着泥沙与石子。

    在医院清洗的时候七愣是一声没吭。那种锥心的疼痛连在一旁看着的蓝都痛得冒冷汗，等到七处理完他也湿了一身衣裳。

    想起快入冬时这人跟他班上的人去云霞山庄爬山，没见他爬多高脚就被磨到起泡破皮。那是蓝第一次去仔细看七的脚。形状很漂亮，脚上的皮肤很白很细嫩。跟他粗糙的手好像不是出自同一个人。

    可就是这样一双细皮嫩肉的脚在粗粝的车道上跑出了一段不近的距离，那一串血脚印蓝无法忘怀。

    “七，叶七，你救了我一命。”

    这一句话蓝竟得无比沉重，视线扫过七额头上的伤，真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七，你是不是知道昨晚会发生奋事故所以才不让我去的？”蓝知道七还在睡，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声。

    七缓缓睁眼，声音沙哑：“少爷……您笑了，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么可能知道。”

    蓝一愣，手上了动作也僵住了：“你……醒了？”

    七转头把视线对向蓝，但依旧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像。

    这眼睛，到底怎么回事啊？

    蓝轻咳一声，把擦汗毛巾放在一边以掩饰他的不自在。

    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话问得诡异了些，但那种感觉始终萦绕在脑中，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七会孤注一掷地把全部钱财都投到启泰那支股票又在它涨到顶峰时刻猝然抛掉。起伏太快，七的行动令人猝不及防，就像真有未卜先知一样，如若不然他无法解释七异样的行为，甚至在此之前七根本就没接触过股票，更谈论这般疯狂地投中一支股票的赌徒式行为。

    数月前蓝见七忙于咖啡馆工本也无事，闲暇之余调查了一下七最近的资产情况，才知道七从开学之初就开始炒股，虽然都是短线但收益不错，可以看得到他的成长。

    然而他孤注一掷地把所有钱都投到启泰这支新股里，甚至穷到连吃饭的钱都没有，所以才让王管家把每个月七帮佣的钱继续到他卡里。

    事实证明，七他赌赢了，在启泰攀到最顶锋时果断清仓，得到的收益是他投入的十几倍不止，如果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那如此解释这次的事？

    “可以给我杯水吗？”七沙哑的声音破沉默，论照顾人这少大爷还真比不上医院的护工。

    蓝迟疑了一下，还是起身去倒了一杯水来。

    七喝着水，蓝坐在一旁看着他喝水，两个各怀心思，却默契地不再开口。

    昨天的事故并非七不愿去挽救更多的人，但他知道只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阻止这场悲剧。在蓝送他去医院时听他接电话似乎那边已经开始了第一波的热身赛，都是一群顽固不听劝的二代，他不过是蓝家的一介下人，谁又会听他的？

    人微注定言轻。凭他一人之力简直蜉蝣撼树，这就像是那次的莫诺湖跳水事件，只能是无用之功。

    劝阻一个蓝他跑烂了一双脚，甚至他差点连蓝都放弃，其他人的生死又干他何事？

    住院二天，七的脚伤并无大碍，等七回到家时手机早已没电关机。重新开机后七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几乎被短信未接电话爆。有马大福的。有陈华的，有孙进的还有学校里认识的人，无非就是新年快乐等信息。

    其中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号码。看前面的号码好像是美国那边的，大概见没人接听又改换成手机邮箱发信息，就四个字，新年快乐！

    没有署名。又是不认识的国际号，七想想大概也只有远在大洋彼岸的秦正义了。

    但到底是不是秦正义七也不敢保证。

    七翻看了一下。在这两天时间里魏征的未接电话居然达到二十多个。

    这次七没等魏征再电话进来就先给他回了一个电话。

    “hi，新年快乐！”七试图轻松一点。

    “七？！”魏征的声音带着焦急：“你手机一直关机。”

    “哦，去了一趟乡下，手机忘记带了。我刚才才回来的。”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新年快乐。”七再次。

    “新年快乐！”

    这时又有电话进来，七只能仓促地了两句就挂了魏征的电话，

    电话分别是安然。陈华，大福哥还有孙进几人进来的。让七意外的还有音学姐跟黑妹的电话。

    都是身体健康，心想事成等新年祝福，七看着自己从头到尾，啊不，到脚的伤，只能苦笑。

    最后一个电话是顾南来的，他给徒弟准备了大红包，已经进工资卡里了，叫七不用太感谢，等他回北京时再磕头奉茶就行。

    七哭笑不得，这孩子怎么跟安然想到一块儿去了。

    安然也是准备了一卦大红包，不过不是直接进他卡里，而是等七回北京再给他。

    嘿嘿……当辈就是好呀。

    七手脚都有伤，出院后也就只能呆在房间里休养。

    也不知道是不是蓝下了命令，七疗养间的伙食精致到令人眼红，花样百出不，而且每道菜都美轮美奂的绝对能令人食指大动。

    七也不客气，送什么吃什么，不过手上有伤，这一回七彻彻底底当一回大爷。

    穿衣服别人伺候着，吃饭喝水有人喂，想出去晒晒太阳还有专用的轮椅，指哪儿溜哪儿，洗澡……咳，自己慢慢来吧！

    当然，七奢侈的疗养足够让蓝家的佣人评头论足议论纷纷，但七身不仅置若罔闻甚至觉得理所应当。

    最后七不堪其扰，举着受伤的双手，道：“少爷弄的。”

    然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也是，谁敢置酌少爷的命令，况且还是被少爷弄伤的，属于工伤的范围，只不过，这待遇真是前无古人了。

    时间一恍过了已经是大年初七，特大伤亡飙车事故并没有因时间的推移而消停。

    期间重伤4名有两名不治身亡，就在两天前翻下山崖失踪的五辆陆续被找到，12个失踪的人无一人幸免，死亡人数达一个高峰，新闻上12死者被找到时大多都是肢体残缺不全。

    蓝这几天很忙，难得能在主宅里见到他，不过回想那天被蓝问起，他是不是知道会发生事故时，七心跳慢了一拍。

    其实蓝在给他擦汗时就已经醒来，明明叶叔、庄先生或是其他下人同在一间病房时七都能沉睡，唯有蓝靠近时他变得警觉，就算在睡梦中他也仍旧保持着对蓝的警觉。

    这辈子，还真是不待见这个人啊，却又偏偏舍不得让他死。

    这矛盾的心情，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