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人死灯灭事已了
这一日,景家上下充满了悲痛的气氛,正堂中央挂着一个大大的“奠”字,下方躺着的正是已驾鹤西去的景家前任家主景封天。
十天前,景封天在后院屋内上吊自尽,修书一封给他的孙子景泰,希望他能好好生活。
此时正值出殡的时辰,景家所有的子孙都跪在堂上,有的人在声啜泣着,有的人则大声哭泣,尤其是跪在最前面的景泰,虽然陆已经告诉他很多次,这并非景诚的错,让他不要再把罪责归结到景诚的身上,但到了这一时刻,景泰依然哭得十分伤心,谁都劝不动他。
景诚并没有和他们跪在一起,而是远远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他们哀悼着景封天。陆站在他的身侧,脸上虽有些不悦,但她也知道,此刻并不是话的好时机。
随着一声长长的号声响起,景封天的棺椁被封上,几名孔武有力的下人开始将棺椁抬出景府。
出殡的时辰到了。
景泰虽不是长孙,但他执意要为最爱的爷爷抬幡,经过大家好一番劝之后,才改成为逝者拿遗像。
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景诚看着一行人走远,面色阴沉。
面对眼前的景诚,陆虽然不太理解他的心中所想,但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他毕竟是你的爷爷,难道你就不能披麻戴孝送送他吗?”
景诚凝视着远方,那是送行队伍离开的方向,“我发过誓,这辈子不会为他披麻戴孝,也不会为他下跪。”
“我不懂,既然你对这里没有感情,为何还要回来。”陆忍不住讥讽道,“莫非你真如他们所,只是觊觎景家的百年家业?”
“呵……我会在乎这点家业?”景诚也觉得好笑,“我白手起家十余年,如今不是依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必回来与这样泯灭人性的人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陆吃惊地道,“你怎么能他是泯灭人性?他到死都没忘记你,只是心里一直很遗憾未能补偿你罢了。”
景诚盯着陆,头一次带着隐忍着的怒气,“你他想补偿我?真是可笑,你这般维护他,可是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不成?”
陆也气上心头,声音变大了许多,“你果然是个木头,和你了也是白!我回去了!”
扭头要走,却见门口站下几人,陆心下纳闷,停住了脚,“请问你们几位是……”
“我们是景家的长老,此次前来,除了为吊唁逝者之外,还有个不情之请,特意留下来见景少的。”为首的朱老站出来,开口道。
陆回头看向景诚,却见景诚像是早已准备有所准备一般,将双手拢在袖中道,“你们果然来了。”
陆见状,默默退了开去。
“我代表景家几位长老,前来要求景少放弃景家家主之位。”朱老挺着一张老脸,像是豁出去了一般道。
“你要我让出这个位置?没问题,我可以不当这个家主。”景诚微微一笑,出的话倒是让在场的各位惊讶,“不过我退下来,那换谁来当?是失了踪的景喻唯景喻蓝,还是我那个呆傻的哥哥景泰?还是朱老您来当这个家主合适呢?”
被景诚这么一,朱老一张脸憋的通红,后面一位年轻一些的长老开口道,“无论谁来当,总比你这个害死前任家主的凶手当要好!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我们几人可以推选一个有能力的人暂代景家家主之位……”
“我记得,你们已经被我革去职位,早已经不算是我们景家的一员了,有什么资格到这里指手画脚的?”景诚眯起眼睛道,“更何况,景家的事轮不到你们来做主。”
“景老便是你害死的,我们要替他讨回公道!”几位长老一起往前站了几步,很有威胁的意味。
景诚不怒反笑,“你们想zaofan?问过我了吗?问过我手里的权了吗?问过皇帝了吗?”
没想到景诚会搬出皇帝的身份来,几人皆是一愣,不知他话中的真假。还是朱老先笑了起来,“皇帝站在你这边的?怎不见他来句公道话?若是不敢,明你的都是谎言,我会将这一切呈禀圣上!”
“就知道你会这么,李公公。”景诚淡淡地喊道。
李公公从内堂的侧门里走了出来,神情淡漠地在景诚身后站下,“景大人。”
“几位长老肆意揣测皇上的心思,还劳烦李公公让他们明白自己的罪过。”景诚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邪笑。
“奉皇上口谕,因至尚景家前任家主景封天私通外邦,意图谋反,特指派江陵城主景诚接管至尚景家家主之位,赐景封天死罪不饶,钦此。”李公公看着眼前人迷茫地跪下,对着他们面无表情地念出了圣谕。
“这……”朱老显然还想挣扎,“真的是皇上亲口的吗?”
“你居然敢怀疑皇上?”李公公横眉倒竖,怒气冲天,“此乃大不敬之罪,老奴回去一定禀告皇上,定要你……”
朱老顿时俯身叩首道,“草民不敢!还望公公恕罪!”
景诚见状,朝李公公点了点头,道,“景封天已死,但你们还活着,事已至此,没必要和自己的性命过不去。各位,恕不远送了。”
朱老与其他几位相视一眼,个个脸上均是灰败的气色,可见此次他们是想来一争到底,最多也要和景诚斗个鱼死网破,可没想到景诚搬出了皇帝这个靠山,顿时所有人都没有办法。
旧任长老们陆续散去,至此景家的事情彻彻底底地告一段落了。
“多谢李公公出手相助,景某感激不尽。”正堂上只剩下李公公与景诚二人,景诚忙对李公公拱手致谢。
李公公摆摆手道,“不用谢老奴,老奴只是听命于皇上罢了。你若是真要感谢老奴,便赶紧让……王爷早些回去才是。”
“这个自然,不用李公公交代,我今日便会走的。”李公公的话刚完,就听莫弘的话从后面传过来。
李公公见了莫弘,急忙行礼。
莫弘挥退了李公公,对景诚道,“我没想到对他们,你也做的如此决绝。我本以为你会留下一两个为己所用。”
“他们多年跟着景封天,内心总是向着他多一些,怎可能忠诚于我。更何况他们一直认为我爹是罪人,如今看到我,也不会觉得我是个好人罢。如今该是我们后生辈出手的时候了。”景诚淡淡地道。
莫弘知道景诚心意已决,也不劝,只是换了个话题,“听对你颇有意见?”
景诚闻言露出一丝苦笑来,“她想的与我不同,自然无法体会我的心思。或许过段时日便好了,就随她去吧。”
“你对她可是真心好。”莫弘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即刻要动身了,今后无人在你身边,自己还需多加心。”
景诚点点头,这一别,不知道何时才会再见。
“保重。”景诚将莫弘送至后门,目送他上了马车,静悄悄地离开了景府,消失在景家后面的街道上。
景封天在自家的祖坟里落了葬,一行人回到景府时已过了晌午。毕竟景封天曾是他们的主心骨,此时不在,许多人也没了话的心思,便草草吃过午饭各自休息去了,一时之间,屋内只剩下景诚,陆和景泰三人。
“景少,景泰有话想对你。”景诚见陆与景泰二人在远处拉拉扯扯,似乎是自己的傻哥哥想过来与他话却又不敢,最终还是陆代替他过来开了口。
景诚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朝景泰走了过去,“三哥哥,怎么了?”
“你……是不是一直在生爷爷的气?”景泰本不想开口,但看到景诚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忽然觉得很委屈,便道,“我记得爷爷过,人总会做错一些事情,可是我们要学会原谅别人做的错事,这样才能做一家人,才可以继续相亲相爱。可能爷爷以前真的做错了,为什么你不肯原谅他?”
景诚的余光瞧见陆躲在不远处偷听着,再看看哭到眼睛红肿的景泰,又叹了一声,道,“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为好。爷爷是做错了事,但这和我原不原谅他没有一点关系。身为一个男人,是要承担起自己犯下的错而导致的责任,爷爷知道他逃不了,所以才做出这样的选择。”
“你了这么多,那你到底原谅他了没有?”景泰似乎最关心的是这一点。
景诚沉默了一阵,没有回答。
景泰失望地摇着头,“如果你还恨爷爷,那我也恨你!”着难过地跑走了。
景诚站在原地,没有做任何辩解,却突然对陆道,“刚才那些话,是你教他的吧?”
陆听他和自己话,连忙摇头,“我才不会教他那些,是他自己突然想明白的!”
景诚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有些迷茫,难道他真的不该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