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
安家的宴会还在继续。
纪怡嘉出去良久都没有回来, 自然很快就被安夫人发现了,本来在她们这一众夫人里面, 姑娘娇娇的模样就出众,单单坐在那里存在感就很强,现在突然不见,还怪让人不适应的。
“九家的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安夫人寻着机会低声问身边的杨嬷嬷,这姑娘刚到京城也不认识几个人, 而且这安府有些大,别是迷路了。
“夫人不用担心,老奴这就是去瞧瞧,”杨嬷嬷应和一声快步下去了。
安夫人这时候还没有多想, 这个准儿媳年纪尚, 这一时有些贪玩和性儿都是可以理解的,以后进门之后再好好教就行了, 总之也不指望她手段多高,至于庶务,自家九门儿清,根本不用姑娘个费心, 总之因为之前在安景那里碰了太多次钉子,安夫人对幼子的媳妇儿根本太高的期望。
安夫人这样想着,主要是除了这个她别无可想,安府的规矩向来森严,一般人不敢冒次不,就算是这些位高权重的宾客也得给足她们老爷面子。这样的情况之下, 安夫人想也只能是纪怡嘉临时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要知道纪怡嘉虽然之前来过安府一次,但那次可没有好好逛,遇到什么情况都有可能。
安大夫人这样想着的时候,杨嬷嬷匆匆赶了回来,附在她耳边了些话。
安大夫人直接站起了身,这个举动颇不合时宜,一时间在场的世家夫人都看向她。
“府中临时有些事情要我过去处理,先失陪一下,”安夫人稳住心神,完之后不顾众家夫人的调侃,转身离开,一直到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安夫人的脸色才耷拉下来——
“去查,在安府我眼皮底下竟然动这些动作,去查到底是谁?”安夫人是气急了,语气有些语无伦次,主要是他家九的未婚妻竟然在自己这个母亲手上受了委屈,她实在是不能接受。
“老奴已经派人去了,听与伊莲公主和连华姑娘有些关系,”杨嬷嬷回道。
“九呢?他情绪怎么样?”安夫人开口问道,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纪姑娘只是一时受了惊吓昏了过去,九爷正在她身边守着,一步都没离开,”杨嬷嬷道。
“人没事儿就好,剩下的就交给九他去解决,自己的媳妇儿,受了委屈他不给讨回公道、找回场子,还能指望谁?”安夫人的简单粗暴。
“是,夫人的极是。”杨嬷嬷随声附和。
“在那之前,先把消息给我锁死了,那事儿今日在场的宾客谁都不能知道。”安夫人嘱咐,这可不是事儿,事关名声,不能丝毫马虎。
“老奴会亲自去排查的。”
安夫人交待完这些,才是施施然的回了自己的座位,其他的暂且不论,她可是这场的主人,客人尚在,她自然不能长时间的缺席,至于那些事情自然是交给儿子去办。
不过虽然安夫人人还在,心思却早已经飞走了,她安家世代忠良,所谓王朝尽心尽力鞠躬尽瘁也不为过,没想到到头来却还是被上位君者这样侮辱,在她安家的地盘竟然企图动她安家的媳妇儿,这是何道理?
总之,宴会的后半段安夫人根本就没有静下心来,热情待客包括之后的送客,都是安家大少夫人温氏安排妥善的。
安家大夫人这边尚且不平静,更不用提安景了,那简直就是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怒火,照陈生的话,简直就是暴风雨来临时最后的安静。
安景低垂着眉眼,看着躺在床榻之上的他的姑娘,面无表情。
其实他今日本来是不回来的,只突然想起姑娘会来安府做客,他就凑空回来了,没想到从后门一进家门,没过多久就遇到了那事儿。安景现在感觉是万分的庆幸,如若他没有出现,或者但凡他出现的晚一点,他的蓁蓁儿会变成什么样,他想都不敢想,那个后果他承受不了,也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索性他回来了……
“主子,”身后传来陈生的声音。
安景放下帷幔,遮住了姑娘的秀气的脸,“。”
“此事是颐莲郡主私自安排,与三皇子通气儿之后才得以形成,起因却是因为连华姑娘,”陈生着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
安景勾唇笑了笑,这人到底还真是齐,“如若我没记错的话,吴家都老三不是想尚公主吗?既然他家不挑,那就颐莲公主吧,走正途恐怕如不了他的意,我们替他加把火,尽快促成此事才好。”安景慢慢的道,语气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不过听在陈生耳朵里就是有一种压抑感。
“是?这事儿属下尽快去办,今日晚上就能让主子听见回声儿,”所以做什么不好,偏偏去招惹纪大姑娘,自家主子自定亲一来都似和煦春风,他们做属下的也跟着高兴,没想到今日发生了这事儿,他们现在又重新回到了凛冽寒冬。
安景点了头,“至于连华,既然两个人关系这么好,就同侍一夫好了,在今后的岁月里都能做伴儿,不也挺好的。”
陈生顿了一下,自家主子真真是个狠人,连华他们称为连华姑娘,是岭南连家的人,当初她进京摆明了是为几位皇子王爷准备的皇妃候选人,不过虽然有皇子王爷看上她,她却始终没有松口,后来见到自家主子之后连华姑娘就一心扑在自家主子身上,不过自家主子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就是了。
陈生也不咋喜欢那个姑娘,虽然表面上柔柔弱弱,话也是和风细雨,但就是透着一股子的假,骨子里那种瞧不起人的性子怎么也掩饰不住,他们这些人因为经商见识的人多了,自然能分辨一个人的表情和动作,也正因为这样,跟在安景身边的这些人没有几个喜欢连华这位姑娘的,不过不喜欢归不喜欢,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伤害她,就算是她经常堵自家主子,自家主子倒是也没有受到什么损失,不过这次不一样了。
两人正着话,为幔背后传来了一些声响。
安景看了陈生一眼,陈生很有眼力劲儿的退出了房间。
安景心地开帷幔,就看到自家姑娘已经睁开了眼睛,“蓁蓁儿?”
“九表哥,”纪怡嘉眼睛生疼,尤其是想起昏倒前的事情,她想哭,但是眼睛涩涩的,怎么也哭不出来,只能闭上眼睛缓缓。
安景看她这个模样,心没有来的揪了一下,扯的生疼,“不想见到我?”
纪怡嘉摇摇头,“想见的,”虽然心里害怕,却更多的是庆幸,虽然失去了意识,但是她知道最后关头九表哥救了她,也就是她还是干净的。
安景伸手把纪怡嘉拉起来,自己坐在纪怡嘉背后,然后把她整个揽进了怀里。
纪怡嘉身子不可抑制的僵硬了一下,这是九表哥第一次与她这样亲近。
安景把头放在他家姑娘的肩膀上,慢慢的道:“那些事情就交给我,这次是表哥的不是,我向你赔罪好不好?向你保证不会有下次。”
安景的声音不大,充满着磁性,因为他的唇就在纪怡嘉的耳朵处,所以每一个字她都听得非常清楚,不过因为紧张,纪怡嘉没有办法把这些字连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蓁蓁儿这是不肯原谅我了?”安景问道,语气之中是满满的失落。
“没有的,没有原谅和不原谅,这件事情本就不是九表哥的责任,”纪怡嘉赶紧表态,要怪也只怪她当时没有多留个心眼。
姑娘因为着急,雪腮蒙上了一层蜜色,虽然眼睛里的惊慌还没有完全落下,但是却急着安慰与他,安景静默一下,然后亲了亲他家姑娘的耳朵。
这下子姑娘不仅是脸上,就连脖子也变成了粉色,安景低头看了看姑娘,她非常的紧张,粉拳握的紧紧的,但是却没有动,也没有拒绝他。
安景叹了一口气,把姑娘的拳头握进手里,在姑娘耳边道,“要是我的蓁蓁儿一直这样,可是会把我惯坏的。”
纪怡嘉瞪了瞪眼睛,眼神之中都是控诉,她没有的,而且她喜欢这样的九表哥。
两人了一会儿话,纪怡嘉就在安景怀中睡过去了,高度紧张的而情绪一旦松懈,那股子劲儿也懈了个干净。
纪怡嘉睡得并不安稳,只因为虽然在清醒的时候她明确知道自己并没有被三皇子碰,而且她的运非常好,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到了武器,了三皇子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潜意识里,纪怡嘉是害怕的,尤其是当温热的鲜血洒了她一脸的时候,更多的还有后怕,想着如果万一当时三皇子真的得手了,她就真的和九表哥就完全回不去了,这是纪怡嘉最害怕发生的事情。
因为恐惧,所以她在心底想无数种可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在她的梦里大都是安景离她而去的情节,这让纪怡嘉的不安加倍,就算是在昏睡中也不得安稳。
其实起来,纪怡嘉本身就不是一个很有安全感的人,此次逢难更是将她这个特质发挥的淋漓尽致,安景刚把人放进被窝里,纪怡嘉就自动团成了一团,一个很不安的睡姿。
安景眼神晦暗不明,伸手拍了拍姑娘的背,大概是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姑娘慢慢舒展了身子,安景坐在床榻旁没有离开纪怡嘉半步。
就算是发号施令顶多也只是走到外间,此时他就站在外间和陈生话。
“主子这事儿是不是再考虑一下?现在我们准备的并不充分,如若贸然行动,这后果恐怕会走向两个极端,”要不就特别成功,要不就完全失败,他们已经部署多年,所以就陈生看来,并不急在这一时,他知道主子因为纪家大姑娘的事情扰心,但是这大事儿上可不能意气用事。
“我意已决,就这么办吧,”自从决定把三皇子扔去东街,安景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的姑娘他放在心上宠尚且觉得不够,偏偏有这么些不长眼的出来,他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是,属下明白,这就去准备。”陈生应道。
安景点了点头。
纪怡嘉受了惊吓精神一直不好,虽然身子没有事儿,但还是在床榻之上躺了好几日,因为不想让外祖母慕容氏担心,所以纪怡嘉把这事儿瞒了下来,只过几日再回府,庆幸是外祖母也没有过问。
纪怡嘉很高兴,觉得外祖母肯定是相信自己了。
安景就只是笑笑,在姑娘不知道的情况之下,他已经亲自到慕容祖母那里请罪了,不然,依着慕容祖母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让纪怡嘉多住这些日子。
“我已经没有大碍了,九表哥如果有事情可以去做没关系,我能照顾自己的,”纪怡嘉表示,最近几日九表哥一直留在家中陪她,虽然她很喜欢和九表哥相处的日子,但是九表哥是大忙人,她不想耽搁他的正事儿。
“最近一段时间我最大的事情就是陪你,其他事情蓁蓁儿不用担心,”安景轻描淡写的了一句。
纪怡嘉总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很快她就知道到底是九表哥为什么一直在家里了。
那日下午,纪怡嘉喝了安神的汤药不久,正在昏昏沉沉准备睡过去的时候,陈生过来了,然后低声向安凌汇报最近的情况。
纪怡嘉越听越是震惊,以至于到安景拉开帷幔的时候,她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九哥的生意遇到麻烦了?”纪怡嘉怔怔的问道。
“这做生意哪有万无一失的?蓁蓁儿不用担心九表哥能应付的,与蓁蓁儿没有关系,”安景叹了一口气,拂去姑娘眼角的湿润。
“我有银子的,九表哥要不要?”纪怡嘉低声道。
“嗯?”安景一时没有听清楚。
“我我有银子的,有好多,”纪怡嘉声音大了点儿。
安景看了看整个窝在被子里只露出扑闪扑闪两只眼睛的姑娘,“赶快睡,”安景把纪怡嘉按倒在床榻上,不让她起身。
“九表哥!我的是真的,”被子里的纪怡嘉还在兀自抗议,口齿有些不清。
在纪怡嘉看不见的地方,安景眼如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