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讲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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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夫子?长生没想到刚进府学,就能遇到这样的事情。

    “若是能拜魏夫子为师,考中举人指日可待。”赵临美滋滋的想着。

    “哪有那么肯定的事情。”长生摇了摇头,又问道:“魏夫子收徒,这消息真实吗?”

    “自然是真的,这可是教谕大人亲口的,魏夫子有意收一个关门弟子,这两日府学里的人都增多了,不少离开府学的人,都厚着脸皮回来,想要试试能不能拜师成功。”赵临道,提起那些回来的人满是不开心。

    “他们回来,府学竟也肯?”长生诧异,府学读书,是有年限的,不可能让人一辈子读下去。

    “学里自然是不肯的,他们只是想进府学里碰碰运气,若是遇见了魏夫子,侥幸得了赏识,岂不是一步登天?”赵临煞有介事的道。

    长生问道:“你也想拜师?”

    赵临诧异的看了长生一眼,道:“怎么会有人不想呢,那可是魏夫子,是‘一门三进士,满庭七举人’的魏家诶。”

    赵临见长生不解,又拉着他细细的科普,长生这才知道,这个魏家就是魏思谦家,魏思谦的爷爷如今尚未致仕,是天宏十七年的进士,如今官居礼部尚书。如今这位致仕的魏夫子,是魏思谦的堂叔,曾任幽云府知府。

    魏家在人杰汇集的京城,也许算不得什么,但在大成府,可谓是庞然大物,无数读书人,对于魏家莫不趋之若鹜,若是能侥幸与魏家攀上关系,那么大好前程指日可待。

    最明显的便是双凤县秦家,秦家如今的掌权者,乃是工部侍郎秦清源,秦清源便是魏思谦爷爷的弟子。

    虽然魏老爷子的弟子并非个个都能出人头地,但秦家先例在前,大成府人对于魏家的追捧有增不减。

    “魏家也有人在府学读书,如何能轮得到我们这些外人?”一旁的柳方圆道。

    赵临闻言,顿时焉了下去,看了一眼被众人簇拥着的魏思诀,叹了口气。

    长生见他如被霜的茄子一般,声道:“魏夫子若是想要收为魏家人做徒弟,直接在魏家内部挑选就好了,何必要放出风声来呢?到了魏夫子这个境地,难道还有人能逼迫他不成?”

    赵临顿时精神一振,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长生,“你得对,那魏思诀也就能显摆一下魏家人的身份了,人家根本不选他,我要好好努力,两天后魏夫子讲课,我一定要好好表现。”

    长生听了这话,也只是置之一笑。

    日子一晃而过,两天后,魏夫子在析言阁讲课,析言阁里挤得满满当当,长生一眼望去,感觉似乎有近百人,除了府学里的熟面孔,还有不少生人,这些人年龄参差不齐,除了不少中年人,长生还见到人群里藏着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

    “长生,这边,特意给你留的位置。”

    长生朝着赵临呼喊的方向走去,只见秦如陌正一脸别扭的坐着,他身旁的柳方圆正在唾沫横飞的话,秦如陌很是嫌弃,因着此次来听讲的人太多了,析言阁本就不大,被挤得满满当当,长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挤进人群里。

    “长生怎么来的这么迟?”赵临为了替他占座,受了不少白眼,因而有些埋怨。

    “我没想到今日会有这么多人,是我的错。”长生立马道歉。

    赵临忙道:“哎,进士老爷收徒,许多州县的秀才得了消息都赶了过来。”

    长生刚刚坐定,秦如陌终于忍受不了了,朝着赵临道:“我们换个位置。”

    赵临满脸拒绝,道:“不要,我要跟德固坐一起。”

    秦如陌冷着一张脸,道:“你让不让,不让我就走了。”

    赵临叹了口气,道:“真是怕了你,好像我求着你来一般。”

    两人又费尽力气的换了位置,秦如陌坐在赵临和长生两人中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长生知道秦如陌有点洁癖,没想到这样就受不了了,暗道,若是参加乡试时秦如陌进了临近厕所的号房可怎么办。

    “这么多人听讲,魏夫子如何筛选弟子?”长生问道。

    赵临为了跟长生话,此时脑袋死活凑了过来,道:“我听过了,据魏夫子会出题,学子们今日回去答了题,在明日落日之前将答卷投入府学前的箱子里,魏夫子会从其中筛选出最优秀的弟子来。”

    “若是有人请别人代为答题呢?”长生问道,他觉得这办法似乎不是特别稳妥。

    “这种事关前程的事,又不是平时考,就是再多的银钱恐怕也不愿意替人答题。且魏夫子肯定知道防着这种事,到时候只怕还有第二轮考核。”赵临振振有词的道。

    原本热闹的析言阁突然安静了下来,长生定眼一看,府学的先生簇拥着几人走了进来,这次魏夫子讲课,府学的先生们齐聚,坐在第一排空出的位置上,除了府学的先生,其他都是长生未曾见过的生面孔。

    其中最为年长者,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他留着长长的胡须,穿着一身古朴的长衫,那老者此时正在跟身旁的一位中年文士话,老者面带笑容,显然心情极好。

    府学的教谕上台介绍了几句,紧接着老者就开始讲课,古代讲课不像现代公开课会搞许多花样,老者言语也不像其他先生那般晦涩,而是十分平实动人。

    科举主考四书五经,而不少读书人会从四书五经里选出一本来作为主经,长生听了几句便明白,这位魏夫子的主经是《易经》。

    《易经》晦涩,被誉为“群经之首,大道之源”,外人会单纯的以为只是卜筮之书,在学习之前,长生也是这般认为的,在听了魏夫子一番言论之后,就如同豁然开朗一般,有了别样的理解。

    魏夫子讲课深入浅出,原本怀着别样心思的众人,全都听得如痴如醉,等到结束的时候,众人犹如大梦初醒。

    魏夫子果真像秦如陌的那般,留了一题,这一题看起来也十分简单:“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

    长生花了一下午时间,才润色出一篇文章来,他并没有中规中矩的答题,而是加入了不少自己的看法,几经修改,他方才将文卷投入大箱子里,具体结果如何,他心里也没底。

    又过了三天,他接到了魏府下的帖子,原本他以为魏思谦忘了他,没想到这人还记挂着这件事。

    罗家面对这件事,最激动的不是长生,而是大陈氏,她一整夜都睡不着觉,第二日又细细的叮嘱了一番,生怕长生失了礼数。

    长生到达魏府的时候,出门迎接的是魏思谦,因着他是魏思谦亲自引进来的客人,倒没有遇到下人狗眼看人低的事情。

    魏府很大,一进又一进的宅院,似是走不到头一般。

    长生上一次见到秦府的下人,便觉得十分规整了,只以为大户人家都是如此,如今见了魏府的下人,本以为会被约束得更加严厉,但他没想到魏府的下人们看起来竟然有些松散,下人们经过之时,看似恭敬,举止间却带着一股子量的意味。

    在穿过一处月亮门时,迎面跑来一个梳着双丫髻的丫鬟,直直的撞在长生身上。

    “德固,你有没有受伤?”魏思谦关切的问道。

    长生摇了摇头,道:“无事。”

    “怎么回事,你这丫头是哪一房的,怎么这般失礼?”魏思谦很是不悦,他自诩魏家是大户人家,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丫头慌忙跪了下来,浑身颤抖着,道:“奴……奴是二姐的婢女……”

    魏思谦眉头皱紧,姐身边的丫头这般毛躁,若是传出去可不是一件好事,便问道:“你这般急躁做什么?”

    “二姐……二姐的人参养荣丸快没了,命我去库房取了来……”婢女磕磕绊绊的解释道。

    魏思谦叹了口气,朝着长生道:“家里下人不懂事,冲撞了德固,还请见谅。”

    “无事,这丫头也是心忧主子。”长生见那丫头眼泪已经落了下来,便替她开解了两句。

    魏思谦朝着那丫头道:“德固兄不计较,你却不能不罚,你先去领了二姐的丸药,再去张嬷嬷处领三下板子。”

    那丫头战战兢兢的领了罚,待魏思谦等人离开后,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神情来。

    二人又行了百米,魏思谦解释道:“劳烦德固走了这半日,家父已经在书房里等着了。”

    魏岚的书房上悬着一块牌匾,曰“致和斋”,长生进去的时候,便见到一个头戴冠帽的文士,手中拿着一份文卷,因文卷遮挡,长生未曾看清他的容貌。

    长生本以为还要在会客厅里等上片刻,方才能见到魏岚,没想到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坐在会客厅的主座上,没有半分高人架子,因着这般,长生心底便对魏岚生出不少好感来。

    “学生罗恒,见过魏岚先生。”长生躬身行礼。

    “听思谦,你取字德固?”魏岚温声问道。

    长生抬起头来,这才看清楚魏岚的长相,正是那日魏夫子讲课前,与他交流的中年文士。

    “是。”

    “恒,德之固也,想必你的亲长对你期许颇大。”魏岚忽然点评起长生的名字来。

    长生听了心下一颤,恒又有长久之意,他想到罗家长辈遮遮掩掩的话语,罗家明显有着沉重的过去,他心底顿时五味杂陈。

    魏岚淡淡开口道:“你于我魏家有恩,论理该我亲自上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