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有些生活,必不可少
时栖想起这件事,笑得前仰后合,借着酒劲儿,醉眼蒙眬地调侃:“叔叔,你那时真像个霸道总裁。”
“……给我一张卡,要我随便刷,跟里写的一样。”
宫行川扶住他的腰,生怕他从沙发上栽下去:“可你也从来没用过那张卡。”
“不需要嘛。”时栖得头头是道,“我跟你在一起,哪里有我花钱的地方?我只想赶快拍戏,赶快火,能把这些年欠你的都还上。”
“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喜欢我。”喝醉的时栖得坦然,“这世界上没有人比叔叔更喜欢我了。”
宫行川不喜欢时栖把感情的事情算得太清,弯腰将他抱起。
时栖乖顺地靠着叔叔的胸膛,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就像一团暂时熄灭的火苗,温温吞吞地散发着热潮。
这是宫行川的火苗,一辈子的火苗。
*
过完年,时栖暂停了手里的工作,只等楼影帝有档期,就进组拍《偷香》。
到了二月份,他被宫行川送进了学校。
时栖不曾享受过的青春,迟到几年,终究还是来了。
来归来,这事儿在网上引发了一波大战。
起因是黑粉得知时栖准备重返校园,嘲讽他买学位,后来不知宫行川用了什么法子,那位老戏骨竟亲自手写了愿意收时栖为徒的信,拜托助理发在了网上。
有名气的演员收徒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更何况这事儿不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也就时栖关注度高,才引起了四方的注意。
有老戏骨的力挺,质疑声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倒是冒出不少夸时栖有天分的声音。
都是些见风使舵的营销号罢了,时栖不理会,宫行川更不会理会。
开学当天,宫行川将时栖送到校门口。
“介绍信带了吗?”男人捏着他的后颈,帮他系上围巾,“晚上我会来接你。”
“我可以住校吗?”时栖雀跃地望着车窗外青春洋溢的同龄人,心已经野了。
宫行川面上着:“你自己决定。”
心里却知道,他不过是过过嘴瘾,等真到了宿舍,肯定受不了。
时栖是被娇养的孔雀,只能在宫行川的身边开开屏。
到了别处,哪里受得了?
“那我走了。”时孔雀高高兴兴地跳下车,背着书包,拿着介绍信,三步并两步,风一样汇入了人群。
“宫先生?”开车的陈晗回头,见宫行川还望着窗外,连忙压低声音,“宫先生,您今天还有会。”
“嗯。”他收回视线,动了动搁在膝前的手指。
“时先生与时向国夫妇的亲子鉴定报告已经出来了。”
“如何?”
陈晗犹豫道:“和您所想的一样。”
“果然如此。”尽管早有所料,在听见确定的答案后,宫行川脸上依旧闪过了明显的恼怒。
“要告诉时先生吗?”
“不必。”宫行川闭上双眼,冷声道,“还不是时候。”
距离时栖割破手臂,不过短短月余。
宫行川早就对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心知肚明。
“上次的视频,是谁发的?”宫行川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陈晗飞速回答:“是时先生之前的公司发的。”
宫行川微微一笑:“很好。”
既然有背地里给时栖使绊子的勇气,就要有被报复的觉悟。
“宫先生,您的意思是……”
“找时向国和丁欣拍摄视频的,应该不是公司。”宫行川拿起平板,随手拉出一条报表,“不过看不惯时栖的人多,你要妥善处理。”
“我知道了。”陈晗答应下来,心里明白,那个公司的某些艺人,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跑进校园的时栖不知道岑今很快就要倒霉了,他正跟着一群新生,往礼堂里走。
宫行川给他找的老戏骨老师姓“方”,名“以泽”。
方以泽早年默默无闻,在各式各样的电影里跑着龙套,年近三十,才成为一部名不见经传的文艺电影的男一号。
文艺电影成功的案例太少了,方以泽原本只是抱着糊口混饭吃的算接下了剧本,谁知,电影上映后,居然连获两个国际性大奖,身为主演的他更是一炮而红,成为了那年名利双收的影帝。
大概是年少时走尽了弯路,方以泽成为影帝后,片源不断,大奖不断,直到年岁渐长,退居二线,在娱乐圈里依旧是人人尊敬的前辈。
时栖站在礼堂里听新生动员大会,忧心忡忡。
他名声不好,又是被宫行川硬塞给方以泽的,以方以泽的名气,心里定然不好受。
怕是会难相处。
但是时栖不怕老师难相处,就怕没老师肯教。
他以前连老师都没有,就算方以泽不喜欢他,又如何?
他是来学知识的,不是来交朋友的。
时栖抱着这样的想法,找到了方以泽的办公室。
他拿着介绍信,试探地敲门,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却有些耳熟:“请进。”
他迟疑地推开门,在看清门内的人时,瞳孔微微一缩。
居然是个老熟人。
岑今抱着教案,站在办公桌前,温和地对时栖点头:“好久不见。”
方以泽年过五旬,神情和蔼,手里捏着一支普普通通的红色水笔,因为找不到笔盖,只好把笔暂时架在了书册边缘。
“你先回去吧。”方以泽对岑今,“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好。”岑今把教案放在办公桌上,毕恭毕敬,“方老师,明天见。”
“明天见。”方以泽把目光从岑今身上收回来,上下量站在门前的时栖,然后皱紧了眉——面前的少年,脸过于漂亮,眼神过于脆弱。
他是个矛盾体,一颦一笑激起了灿然的火花。
只这么一眼,方以泽就明白,时栖适合大荧幕。
且只适合大荧幕。
唯有大荧幕,才能放大他的棱角分明的美。
“以后多拍电影。”方以泽接过时栖手里的介绍信,直截了当,“电视剧不适合你。”
“方老师?”
“听我的。”方以泽飞速在学校提供的表格上誊写下他的身份信息,“如果不想日后后悔,就让宫行川给你多找点电影资源。”
时栖张了张嘴,乍一从方以泽嘴中听到叔叔的名字,有点犯怵。
“新婚快乐。”他却忘了,方以泽是圈里的前辈,早已看淡了名誉与富贵,“你不必紧张。我不在乎你是谁,也不在乎你的名声怎么样,我之所以公开收你为徒弟,不过是因为早年欠了宫行川一个人情罢了。”
方以泽态度坦诚,反倒让时栖安心。
他报以同样的真诚:“方老师,谢谢您在网上替我话……我是真心想提升演技,还请您多费心。”
“既然答应了要教你,我自然会尽心。只是有些东西你学得晚,想要赶上别人的进度,须得付出多倍的努力。”
话到这里就够了,有些事点得太透,反而不美。
晚上,宫行川如约来学校接时栖。
时栖抱着方以泽给的资料,两步一回头,上车后还将脸贴在车窗上,恋恋不舍地望着窗外。
“怎么了?”宫行川把他拉回来。
“我想住校。”时栖向往着火一样的青春,想和室友在网吧里厮杀得昏天黑地,也想和室友在路边摊喝酒侃大山。
宫行川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擦着方向盘,不忍拒绝时栖的请求,又不乐意他离开自己,便:“你会不习惯的。”
时栖不以为意,他把一切都想得很简单:“没事。别人都可以习惯,我为什么不行?”
“我给你在学校旁边买房子。”宫行川决定曲线救国。
时栖心志坚定:“别的大学生都住校。”
“买了房子,我可以和你一起住。”
一起住的诱惑力太大,他差点松口。
好在好奇心占了上风,时栖坚决地拒绝了宫行川的建议,并偷偷给学校递交了住宿申请。
宫行川便由着时栖去了。
时栖的大学生活很快进入正轨,倒是岑今,阴魂不散。
时栖私下里问了方以泽,方才知晓,岑今毕业于这所院校,前段时间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非要回来当助教。
岑今当助教的缘由,时栖猜了个七七八八:无非是知道他也来了,想趁机和宫行川接触罢了。
他想闹一闹,奈何方以泽布置的课业多,他压根抽不出空搭理时不时出现在校园里的岑今。
紧接着,时栖的室友也出了问题——他睡觉居然鼾。
时栖自从被宫凯虐待过后,睡眠质量就没正常人好。
在宫行川身边时,他尚未察觉自己有多认床,在学校里刚住一周,他就被迫吃上了安眠药。
不幸的是,刚吃上一天,就被宫行川发现了。
来好笑,那晚室友不在,时栖开着声音外放,和宫行川视频电话。
他聊得太嗨,随手就把安眠药塞进了嘴里。
然后自然是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时栖当晚就被愤怒的宫行川拎回了家,他短暂的住宿生涯就此结束,宛如一朵还没绽放就凋零的花。
不过……有失必有得。
揉着腰的时栖想,还是不能住校。
身为一个有合法丈夫的成年人,有些生活,必不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