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你的未来,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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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不算是“新婚”了。

    时栖依旧快乐。

    他转动着手指上的指环,满心欢喜地吸溜着酸梅汤,眯起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安逸。

    坐在他身边的陆航忽然低低地惊叫了一声:“天哪,时栖你的……被抓起来了?”

    他循声把脑袋凑过去,陆航的手机屏幕上,是他曾经很熟悉的人。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时栖收回视线,淡淡一笑:“因为什么?”

    “挺多罪名的。”陆航看了看身边的人,终究没把新闻念出来,而是问时栖,“你要看看吗?”

    他低头认认真真地吃着盘里的羊肉,垂下眼帘:“多少年?”

    “什么多少年?”

    “判了多少年。”

    陆航一愣。

    “你又不是不知道。”时栖见陆航久不回答,觑了他一眼,“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陆航现在的确知道时栖不是时向国和丁欣的亲生儿子。

    作为时栖最好的朋友之一,真相大白没多久,陆航就从他口中听到了全部的真相。

    当然这个真相并不包括时栖童年被虐待的细节。

    那是时栖藏得最深的伤疤,再熟悉的人,他也不会多提一句。

    所以陆航认为时栖对时向国和丁欣有所留恋,也是人之常情。

    时栖不介意。

    陆航有一点好,就是不追问,也不把事情放在心里。时栖没表现出异样,他就把手机往口袋里一塞,招呼裴云喝酒去了。

    而时栖吃完了羊肉,擦擦嘴,脑袋一歪,扎进了宫行川的怀抱。

    西装革履的宫行川与热热闹闹的火锅城格格不入。

    时栖知道,叔叔是从公司赶过来的。

    格格不入的宫行川低头亲着心情低落的时栖,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放心吧,有生之年,他们不会活着走出监狱了。”

    时栖眼里闪过一道泪光。

    “拍完《偷香》,暂时不要安排工作。”宫行川岔开了话题。

    他吸吸鼻子:“为什么?”

    “婚礼。”

    “啊?!”

    “你不会以为羽毛就是婚礼吧?”宫行川好笑地拿起面巾纸,替时栖擦掉嘴边的油,“那是补偿。”

    ——补偿他们分开了三年,补偿三年前的时栖一场梦想中的婚礼。

    时栖眉眼弯弯,喜悦快从眼睛里流淌出来了。

    “别秀恩爱了。”陆航举起酒杯,对他们挤眉弄眼,在氤氲的水蒸气里,大声,“来来来,干杯!”

    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时栖一不心喝醉了,最后被宫行川扛出火锅城,要不是Lily保持一分清醒,拦住了马路对边偷拍的狗仔,他又得上热搜。

    喝醉的时栖坐在车上摇摇晃晃,不话,就拿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宫行川,仿佛世界再大,他眼里也只有叔叔一个人似的。

    宫行川当他清醒,自顾自道:“我看中了一座岛,婚礼就在岛上举办吧。”

    时栖:“嗯嗯嗯。”

    宫行川又:“我准备邀请一些媒体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到时候你要是想直播,就用手机直播吧。”

    时栖:“嗯嗯嗯。”

    “礼服你想要黑色还是白色?过两天我让设计师来家里给你量尺寸。”

    “嗯嗯嗯。”

    “证婚人你有没有人选?若是没有,我就去请枫姨。”

    “嗯嗯嗯。”

    “婚房我看中了几套,周末带你去看看。”

    “嗯嗯嗯。”

    “你想去哪里度蜜月要提前和我,我好着手安排。”

    “……”

    “时栖?”

    “……”

    时栖趴在后座上睡着了。

    *

    时栖和宫行川的婚礼是在塔斯马尼亚举行的。

    宫行川包了机,把时栖的狐朋狗友从国内接到澳洲,自己与枫姨紧随其后。

    时栖前脚刚拍完《偷香》,后脚就被送上飞机,飞行过程中,何岚和陈晗不放过任何一秒钟,拼命地和他核对着婚礼的流程。

    大到几分几秒走出教堂,到每个客人桌前要放几朵玫瑰花,彻彻底底把时栖折腾疯了。

    他万分后悔,没跟宫行川坐一班飞机,等飞机落地,过了海关,立刻迫不及待地冲进了灿烂的阳光里。

    南半球的夏天带着海味的燥热,咸湿的风扑面而来。

    宫行川上身穿着白色的衬衫,腿上是笔挺的西装裤,站在停车场边上向时栖挥手。

    “叔叔!”他三步并两步蹿出机场大门,纤长的胳膊往宫行川脖子上一缠,整个人就挨了上去。

    宫行川稳稳地托住时栖的屁股,对气喘吁吁跑来的何岚和陈晗点了点头:“累了吧?”

    “累。”时栖急不可耐地在叔叔脖子里啃了一口,“主要是心累。”

    “嗯?”

    “看不见你,心就累嘛。”他被自己肉麻得直笑,从宫行川怀里挣脱,帮何岚把行李搬上了车。

    婚礼定在三天后,基本流程已经走过好几遍了,美中不足的是,宫行川和时栖谁也不愿意按照何岚安排的那样,彩排婚礼。

    “何岚姐,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能彩排呢?”时栖不理解何岚。

    何岚也不理解时栖:“你们不彩排,我怎么知道几分几秒切音乐?!”

    时栖眨眨眼:“迟个几秒钟不碍事。”

    “这是婚礼,婚礼!”何岚揪着头发,紧张得快疯了。

    宫行川把时栖拉回身边,对他好笑地摇头。

    他赶忙凑过去,猫在叔叔身边嘀嘀咕咕:“怎么大家比我们还紧张?”

    眼瞧着何岚和陈晗因为婚礼,忙得焦头烂额,连陆航都发起神经,每天睡前给他发一个婚礼倒计时。

    反观婚礼的主角,一个赛一个淡定。

    时栖硬是拍到婚礼前三天才杀青,宫行川上飞机时也还在开视频会议。

    “不过我很高兴。”时栖自言自语,“大家都很期待我们的婚礼呢。”

    这份满怀祝福的期待,是他人生前十八年,没和宫行川在一起的时候,从未感受过的。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婚礼当天,何岚六点半就敲开了时栖的房门,气势汹汹地把他从被窝里薅出来。

    时栖睡蒙了:“谁……谁?”

    何岚冷冷一笑,干脆利落地将时栖塞进了浴室。

    “速度速度,造型师已经就位了。”她掀起衣袖,指尖轻叩表盘,一边计算时间,一边对着浴室中气十足地喊,“时栖,今天你绝对不能掉链子!”

    时栖委屈巴拉地杵在浴室里,和镜子里的自己大眼瞪眼了三十秒,才终于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睡眼惺忪地洗漱完,将浴室推开一条缝,寄希望于站在外面等着自己的是宫行川,可惜事与愿违。

    何岚趁他不备,迅速出手,直接逮住了他的衣领:“按照传统,你和宫先生在婚礼前不能见面……所以你认命吧!”

    时栖灰溜溜地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首先,你要去换上礼服,然后会有设计师帮你设计造型,在设计的过程中,我会再复述一遍婚礼的流程。”何岚雷厉风行的作风里,隐隐透出Lily的影子。

    时栖顺势问了出来:“Lily姐呢?”

    何岚的神情微妙地扭曲,然后:“在礼堂里帮忙呢。”

    时栖不疑有他,直到做完造型,别好了玫瑰花,才看见躲在礼堂外补妆的Lily。

    Lily身边还有他的熟人,陆航。

    时栖便趁何岚清点婚礼上所需玫瑰的空当,溜了过去:“聊什么呢?”

    Lily见他,眼前一亮:“时栖,要不是知道你是弯的,我都想追你了。”

    陆航在旁边怪笑:“他有宫行川,怎么可能和你在一起?”

    时栖听他们的玩笑听惯了,也跟着笑:“得了吧,我哪敢儿让Lily姐追?……对了,你怎么不去前面?现在礼堂里还没人呢。”

    Lily眼皮一翻:“就是因为没人我才来的。”

    “……拜你家宫行川所赐,前面好多媒体,其中有不少都是我得罪过的,我敢去吗?”

    时栖和陆航同时大笑。

    “没良心。”Lily也笑了,伸手敲了敲他的肩膀,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道,“姐真没工作了,宫氏娱乐要我吗?”

    “要。”时栖不假思索地点头。

    他的态度明显取悦了Lily:“等的就是你的这句话。”

    “别光你啊,我也想去。”陆航在旁边瞎嚷嚷,声音太大,引起了何岚的注意。

    于是刚偷懒几分钟的时栖再次被捉了回去,手中还多了一份几十页的婚礼流程表。

    “给我好好看。”何岚双手叉腰,如果手上再多根教鞭,分分钟能站上讲台,“几点入场,几点宣誓,都要精确到秒。”

    时栖快吓死了,试图电话给宫行川求助。

    何岚早有所料,拿出信号屏蔽器,得意地笑。

    何岚疯了。

    时栖笃定地想。

    最后他还是把流程记了个七七八八,然后在朋友的簇拥下,昏头涨脑地来到了礼堂门前。

    厚重的门板上满是时间的年轮。

    枫姨挽着时栖的手,似乎在音乐声中了些什么,他一概没听见。

    门缓缓而开,花瓣纷纷扬扬落下。

    宫行川已经站在了门的另一端,与时栖隔着一条红毯的距离。

    他听到了轰鸣般的掌声,闪光灯晃成耀眼的星河。

    时栖张了张嘴。

    何岚在门后声嘶力竭地喊:“一共要走二十步,快迈步啊,快迈步!”

    那是她测量了时栖平时走路的步距,算出的最精确的数据。

    时栖恍若未闻,眼里只有向他伸出手的男人。

    他此生挚爱。

    他们在此刻灵魂相拥。

    “快迈步啊!”何岚趴在门边,奄奄一息,语气里有一种完美的计划从开始就已经被乱的绝望与茫然。

    时栖猝然惊醒,迈进了礼堂。

    何岚死而复生,目光灼灼。

    但下一秒,她又瘫了回去——时栖压根不是走过去的,他张开双臂,在善意的哄笑声里,撞进了宫行川的怀抱。

    他听见风消散在人海。

    看见翱翔的白鸽融入海平线。

    世间喧嚣轰然溃散,只剩他们交织的心跳声,绵延至天边。

    “我来了。”他。

    你的未来,我翻山越岭,跋山涉水,终于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