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搜查崔宅
厨房中雾气蒸腾,第一屉糕点很快出笼,清甜带着微涩的花香随着雾气四处飘散。
“娘子,这些糕点真好看。”晚露出带怯的笑容,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碰了一下糯米粉堆成的糕点。
糕点被花瓣的颜色染成淡粉,面上撒一层桂花糖,色彩鲜丽。
“晚,你学得很快。”沈青青赞许地点头,帮着晚一起将糕点取出装盘,“拿去分给几位大人。”
晚甜甜一笑,胆怯的脚步变为轻快,“嗯,谢谢娘子。”
廿五的声音从窗格外传来,“殿下心善,费心开导那孩子。”
“听方子裁起,这孩子幼时目睹家中惨案,孤苦无依,此后便在提刑司生活,因此养成了这样胆怯的性子。”沈青青起竹帘,缓步走下台阶,“我命你去寻薛麟,为何回来?”
“属下行至半途,收到薛郎君传信,有人袭击城南茶舍,因此匆忙赶回。”廿五擦一下额角汗水,将一张皱巴巴的不知从哪儿撕下来的纸递给沈青青。
纸上是薛麟潦草的字迹,字迹旁溅落着墨点,似乎是匆忙之间写完,等不及字迹干透,便随意扯下,着人送来。
“徐七娘离开茶舍去往平江……”沈青青轻轻一笑,“真巧。”
“殿下,您可要亲自去一趟?”廿五犹豫一下,他知道重要的人证秦十八娘被藏在茶舍中,茶舍这时遇到行迹不明的人袭击,定是为了找出秦十八娘,但越璟给他的指令是留在提刑司保护沈青青。
他一时无法衡量两者孰重孰轻,只能望着沈青青,等待她的决定。
“自然要去的。”沈青青折进住处,取出一顶帷帽,“你去将马匹牵来,我会在偏门等你,廿九留在这里,若方子裁回来,告知我的去处。”
“属下明白了。”
此时,方扶南与朱启山刚到崔明远府上,崔府所在的巷子被封锁起来,住在附近的人家多觉得不吉利,在这近一年逐渐搬走,巷口愈加冷寂。
崔府大门半开,朱漆剥落,门前的灯笼也破损不堪,露出内部烛台。
朱启山亲自上前推开门,“大人,崔宅早已被翻过数遍,均无所获。”
“你们先前奉命来搜查崔宅,仅将崔大人当做自尽,虽行事未必懈怠,但注意到的地方,与命案并非完全相同。”方扶南拂开大门上悬挂下的蛛网,侧身走进庭院。
一面大理石影壁竖在当地,两侧摆放的盆景已被碎,原本栽种在盆中的草木附着于影壁下稀薄的泥土,勉强生长。
大堂门窗均是半开,垂挂下些许蛛丝与灰尘。
方扶南径自走到悬挂的中堂之下,上面所绘与平常人家所挂花鸟或寿星不同,是一幅塞外风景,画上题着几句流传未广的边塞诗,诗意恳切而沉痛,或许是崔明远自己所作。
“崔大人若是自尽,疑点重重,当时搜查重点自然放在来往书信、平日所记书札之上。”方扶南随手拂开中堂下案上堆积的灰尘。
朱启山抬手,“大人教训的是,当时大人被调往平江查案,我等留在临安勘察崔宅,确实将心思尽数花在搜寻往来书信之上,如今时日长久,只怕早已耽误重要物证,下官惭愧。”
“并非你之过错,不必自责。”方扶南示意身后吏移开案,取下中堂,“司中至今仍将此案作引罪自戕论处,反而不会教人疑心。至于崔大人留下的线索……你将画卷取下,去碰墙上题诗处的字迹。”
吏依言,碰落一块与墙粉一般颜色的木板,随后墙面上现出一个凹槽,不由惊呼,“大人,这里有一个壁龛,里面有……”
“一张未烧尽的纸。”方扶南从大堆灰烬中取出那张纸片,轻轻一笑,望向朱启山,“你认为?”
朱启山皱眉将壁龛细看一遍,摇头,“这壁龛四周并无被烟火熏过的痕迹,龛内灰烬与这纸张也并非同一质地,卑职以为,应是纸张被焚毁一半后才移入龛内,并覆上其他灰烬以掩人耳目。”
“画卷之后,壁龛之内,已隐蔽之至,何需再掩人耳目?”方扶南抖去纸张上的灰烬,上面的字迹清晰地呈现出来。
被烧断的纸上,斜斜写着几句话。
“十余年前,罪臣曾于塞外运送粮草,道中有失,累大军战事失利,臣万死不能辞其咎。后侥幸得免,实乃承祁连长公主之惠,臣当收拾残躯,勉力以报,然徐氏权倾朝野,旧事不能明。徐氏势力,盛于平江,夙清异己于忠烈庙,此去平江任职,恐不能免,因藏书于此,乞后来者呈回皇庭。”
“这……”朱启山看完一遍,震惊地抬起头,“崔大人此书,语意凝练简赅,只是不知被焚毁的部分……”
方扶南摇头,将残破的纸片卷起,又将绘着塞上风景的画轴卷在纸张外,“不曾有被焚毁的部分。这不过是崔明远的伎俩,他留书时先烧毁数份,令徐家查探的误认为他迟疑不敢留下痕迹,之后取出烧毁一半的纸写完,移入壁龛内,又故意弄出不少疑点,将查探的人引到他处。”
朱启山忍不住发问:“大人是如何想到中堂画卷后另有玄机?”
他们查探数次,也曾掀起画卷查看,但并未发觉,或者,并未着意去发掘墙壁上是否另有洞天。
“我已过,一者,你们搜查时为的查崔明远为何引罪自尽,并未往旁人杀害上想,因此不会去寻崔明远是否留下线索指向凶手。”方扶南将画轴交给吏,“二者,崔明远在平江任上‘自尽’前,曾留下一首绝命诗,诗中所言乃是自己塞上督运有失,于三司任中又贪赃枉法,因此畏罪自尽。”
朱启山点点头,“卑职也见过那首绝命诗,文法平平,但情真意切,笔迹也确是崔大人的,不是伪造。”
“你没发现吗?”方扶南再命吏将中堂画卷展开一角,露出那首边塞诗,“看看这首,再想一想那首,你就能明白崔大人到死都想告诉我们的是什么了。”
“……!”朱启山连连摇头,指着画卷上的诗,一时不出话来。
画上题诗与崔明远在平江所留绝命诗,用的是相同的二十八字,只是次序被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