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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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士上战场杀敌,一是保家卫国, 二为功成名就。摄政王既已功成名就, 若是他不愿意, 燕秦也不会强逼。

    更准确的, 从对方亲近之人的角度来,他并不想让对方去冒这个险。摄政王如今已经二十有七, 不比当年初生牛犊不怕虎, 而且当年的摄政王是在战场上日日操练,这几年勤于国事,疏于军事, 未处在边疆, 对当地的形式不完全了解, 自然比不上当初。

    但如今的形式迫人, 燕秦纵然不想,回顾前两世,竟是想不起来可以替代摄政王的人。

    独孤柳的祖父是当代大儒,独孤柳本人也极为出众没有错, 但术业有专攻,对方并非将帅之才。

    白日里, 在群臣的进谏下, 燕秦没松口, 只:“晋寇咄咄逼人, 不过是激将法, 若是一味顺其意, 反而中了贼人奸计,待孤与王叔商议一番,再做定夺。”

    等下来早朝,燕秦便问摄政王:“王叔是何意?”

    摄政王单膝跪下:“臣请战。”

    他的骨子里,天生就流着杀戮的血,只是这几年来,大燕休养生息,和邻国一直维持着明面上的和平,而且当年答应了祖父,要好好留在京城,他也就没有按捺住自己想要带兵仗的那颗心。

    但如今国难当头,即便是不为自己,为燕秦,他也应该站出来。

    燕秦却道:“昨日我做了个噩梦,梦到王叔被贼人所害,死在战场上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摄政王昔日征战多年,从无败绩,可万一呢,他承受不起这样的万一。

    燕于歌仍旧跪在那里,目光却极坚定:“为了大燕,为了陛下,为了太子,不会有这个万一。”

    燕秦闭了闭眼睛,沙哑着嗓子道:“可是孤害怕,孤没你想的那么好,孤很自私。”

    “可是敌军已经侵犯我大燕国土,等到晋军攻破燕都,只会为时已晚。”私底下相处的时候,燕于歌话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不会担心皇帝想东想西,嫌弃他话得不好听。

    “臣的骨子里,流着的是大燕的血,本应为大燕江山,大燕的千万百姓,抛头颅,洒热血,但是为了陛下,臣允诺你,定然会毫发无伤地回来,把那晋国大帅的脑袋,带回来给陛下。”

    燕秦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摄政王看:“可是你都骗了孤多少次了,话不算话。”

    燕于歌站起身来,拥君入怀:“陛下且信我这一次。”

    燕秦长长叹息,他内心中难道不知道,摄政王征战,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吗:“你意已决?”

    燕于歌道:“我意已决。”

    “那便去吧,孤在燕都,等你凯旋归来。”既然做了决断,他就要做燕于歌最坚实的后盾,“粮草和援军,一切的人选由你来安排,孤也不懂行军仗,你只要告诉孤,你要什么,孤为你清除一切的隐患。”

    行军仗,那绝对不是一日两日便能回来,其实他而已舍不得皇帝,但是若退缩,那葬送的是大燕的未来,也是他和皇帝两个人的未来。

    摄政王的眼里波光粼粼,声音也多了几分沉重:“那臣就多谢陛下,只要陛下信我,臣必凯旋。”

    军情紧急,容不得什么儿女情长,既然下了决定,燕秦便为摄政王亲自穿上铠甲,送君出征。

    摄政王领兵前去,朝堂中便只剩下燕秦一个人做主。高台上只一个人,奏章也是他一个人批改,睡龙床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偷偷的半夜爬上来,初时,燕秦颇为不习惯,但一个月下来,倒也很快适应了,只是偶尔想起先前,难免寂寥。

    摄政王不在,便有朝臣进谏,让皇帝把属于摄政王的那把椅子给撤下来。

    洋洋洒洒长篇大论,引经据典地表示了摄政王这椅子如何的于礼不合。

    本来嘛,太后垂帘听政,或者是摄政王暂代朝政,就是在皇帝年幼,尚未亲政前才会出现的情况。

    如今天子完全和年幼沾不上边,连继承人都有了,也已亲政,根本就不需要摄政王。他们也没想着一步登天,只劝皇帝取消燕于歌的摄政王称号,可以改封晋王,荣王,总之不能是摄政王。

    摄政王这才离开京都多久,不到三个月,虽然这些朝臣得也有几分道理,但此时此刻,前者正为大燕征战沙场,这些人这么急着把摄政王拉下去的嘴脸未免太过难看。

    也怪不得大燕将帅不少,他们却一直进谏要摄政王前去沙场,的便是这个主意。

    刚开始几日,燕秦的态度表现的很是模糊,就想看看,到底哪些人跳得最厉害。

    如他所料,正是因为他态度十分暧昧模糊,那些人蹦跶得更加欢快了,差不多又过了十日,燕秦多少有了底,下了决断,拟了一道圣旨。

    前半段,的是朝臣们讲得有理,摄政王本就是在天子年幼,生病,或者神志不清的时候暂代朝政,行的是协助之事,如今他已年长,所以撤去燕于歌的摄政王一职。

    把摄政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朝臣露出喜色,以前同摄政王交好的朝臣则脸色灰败,还有些保皇派,想劝谏皇帝此举不妥,毕竟摄政王人在在沙场征战,皇帝真想要撤了人的称号也不是不可以,大可等摄政王回宫之后。

    宣读圣旨的宦官顿了顿,又接着道:“削去燕于歌的摄政王封号,另封其为一字并肩王。”

    文武百官的脸色顿时又掉了个个。

    一字并肩王,那可是和皇帝同等尊贵的王位,不管是地位,还是实权,都不会逊色于还政天子后的摄政王。

    燕秦这做法,除了给摄政王改了个封号还有什么区别?不,还是有不区别的,区别在于,摄政王摄政,狼子野心,而后者,是皇帝亲口赐的王位,更加的名正言顺,倒是让那燕于歌少了几分被天下文人唾骂的风险。

    皇帝此举,简直就是鬼迷心窍,但皇位是燕秦的,想封谁是一字并肩王,是他的权力。

    先前蹦跶得非常欢的朝臣还是想垂死挣扎一把:“一字并肩王应是对大燕做出极大贡献的人才能获得,燕于歌今年还不到而立,便封一字并肩王,是否不妥?”

    燕秦问他:“有何不妥?”

    他又命史官,把大燕史上记载的摄政王曾经的贡献一一道来,道:“燕于歌为大燕开疆扩土,战战兢兢,得这个称号,绰绰有余。”

    他抛下另外一颗重磅炸弹来:“且燕于歌曾许诺于孤,终生不娶,甘为大燕江山奉献后半生,他若是做不到,孤自然会削了他的王位。你们当中,又谁能做到摄政王这地步的,孤一样封王拜相。”

    金銮殿上的,除了几个御书房几个年轻的编修撰修,基本上都是已经有家室了,便是现在没有的,也不敢保证自己将来会没有。

    再了,封王拜相,挣得一身荣华富贵,却无人继承,那费了那么大力气挣下的家业还有什么意思。

    不管是厌恶摄政王的,还是喜爱摄政王的,听了皇帝此言,心里都不约而同的冒出一个念头:“为了能博得皇帝的信任,燕于歌也太拼了吧。”

    虽然当今皇后是燕于歌的妹妹,太子也是燕于歌的外甥,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到底和男丁继承的香火不一样。

    不过其实好像也差不多,燕于歌姓燕,当今皇帝也姓燕,倒也不算断了传承。这么一想,他们又觉得能够理解燕于歌的算。

    该了摄政王的封号后,皇帝又慢慢地对一些朝臣的官职进行了调整调动。

    有的升迁,有的平调,有的降职,有的是明升暗降,有的是明降暗升。

    但如果有些人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降职得那些最厉害的,都是先前叫嚣着要让去掉燕于歌摄政王称号和相关权力的人。

    当然了,升迁的最厉害的,并不是可劲维护摄政王的一批,而是那些理智,且偏向他这个皇帝的一方。

    无论如何,他先是皇帝,然后才是皇后的丈夫,摄政王的伴侣,亲兄弟尚且能够反目,更何况是半路夫妻。

    他信任摄政王,但并不盲目,作为天子,该握在手里的权力,他半点都不会让出去。

    这一晃眼,便是半年后。

    大燕同晋国的仗,一就是半年,摄政王虽然骁勇善战,奈何晋国手里掌握了大燕太多的信息。城池已失,先机也失,想要把敌军彻底驱逐出大燕国境,还要给对方一个教训,哪里又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通过摄政王传来的密信,燕秦才得知,晋国之所以能对大燕主座城池了解得如此透彻,全赖那位萧远萧太傅蛰伏的这么多年的心血。

    当初抄家,燕秦在朝臣的劝阻下留了一线,但就是那一线,也就是被流放出去的萧寒山,在采石场劳作的时候,被晋人带走。晋人杀了采石场的所有人,瞒下了这个消息。

    等燕秦知道的时候,萧寒山已经在满腔的仇恨中回忆起爷爷过的几个密处,然后当真找到了萧远藏起来的一些重要资料和军事地图。

    为了这件事,燕秦自然是震怒,先前没有被牵连进来的萧家门生之类的,该贬谪的都贬谪,绝不能再放到任何重要的岗位上,朝廷自然又是一番动荡。

    除了晋国之外,齐国也想在两国相争中搅浑水,渔翁得利。

    得亏摄政王先前做的准备,齐国国君的枕边人突然刺杀了皇帝,虽然没有能够完全得逞,但是国君昏迷不醒,齐国朝野动荡,自顾不暇,群龙无首。

    齐国和大燕不一样,齐国皇室一向人多,那位新帝本来就是经过多方争斗上位,他昏迷不醒,昔日的兄弟们便蠢蠢欲动,内斗还没解决,暂时没有那个心思来对付大燕。

    虽然请情态紧迫,但有燕秦这个强有力的后方撑着,负责输送粮草的,还有援军,全都是燕于歌信得过的,昔日交好的人,这一场仗,刚开始得十分艰辛,到后头,却是得敌军节节败退,连连传来捷报。

    每一次听前线的将士传捷报,几乎成了燕秦一日里最高兴的事情。

    然而眼瞅着仗就快赢了,这一次,从前线传来的,却是个噩耗。晋国诱敌深入,加上奸细里应外合,燕于歌中了毒计,重伤身亡。

    前两世的画面不断地涌入燕秦的脑海,他的眼前仿佛再一次地浮现起那漫天的血光,喉头一甜,在群臣的惊叫声中吐出一口血来,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