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新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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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莫语送走翠羽,不敢耽误,立时便与木月白一同赶去柳暗轩。

    起上的应是牧夫子的珠算课,她对迟到而早退的学生最为不喜,昨日为甲班讲学时训斥了好几位女学生,声音甚至隔着墙壁传到了莫语的乙班。

    莫语与木月白二人都算是有些武功底子,认真提起脚下速度,比起寻常女子不知快了几倍,不多时便赶到了书室。

    此时还未敲钟,学生们已经来得七七八八。看上去都是对牧夫子昨日讲学时的威严还心有余悸,万万不敢在她的课上迟到,所以才早早到来。

    二人算是晚到的,在门口互相看了一眼,都是松了口气,进了门一同走到座位坐下。莫语从书案上翻找出珠算典籍,开翻阅。

    昨日她本是想着记得带这本书卷回寝所,提前预习以备今朝,却未料得自己整个下午都浑浑噩噩,困倦不堪,忘了这事,只带了几本上午的书卷回去。

    趁着牧夫子没来,多看几章也算聊胜于无。莫语这么想着,用手指抵著书轴,认真地看了下去。

    钟声响起,屋内刹那变得安静下来,但等了好一会儿都未见有先生进来,几个坐在一起的同窗便开始交头接耳。

    “嘘……莫同门,你知不知道牧夫子今日还会不会来啊?”身后传来微弱的嘘声,莫语回头看去,发现是后桌的付宁。

    莫语皱眉,回道:“我并不知晓这些,只不过你为何会问我?”

    “没什么,我们还以为君□师姐会透消息给你,毕竟听你们在进入书院前就是好姐妹。”着,付宁还朝着坐在她左侧的女子摆摆手,示意没有问到。

    做完这些后付宁转回头,看到莫语仍在看她,对她扯了个笑脸,之后便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继续看书去了。

    莫语胸口发闷,一把抓住她的手,“谁告诉你这些的?”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听在书院之前你的大名就已经让各大夫子念念不忘了,应该是君师姐的功劳吧?……你这么用力拽着我是什么意思?”

    莫语的手劲突然变大,本来还调笑着话的付宁不由得惊声呼痛,尝试从莫语紧攥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腕,却没能成功,反而因为用力而更加感到痛楚,脸上的五官也不自觉地蹙在一起。

    木月白扭头就看到这么一幕,莫语抓着后桌同窗的手不放,视线却偏向书室中间的位置,她刚想喊莫语一声来止住她的行为,耳朵一动,却听到从屋外隐约传来一串脚步声。

    与此同时,莫语松开了手,什么都没就转回了头,这种态度激怒了付宁,她忍不住从书案后站起,“莫语你……”

    “发生了什么事?”从屋外进来的却是院长,步入中年的男人脸上已经隐隐现出沟壑,板着脸的样子最是严肃不过,付宁抬头与他视线刚一相对,就了个哆嗦。

    付宁迅速低下头,结结巴巴地道:“没,没什么事……”

    书院里明令禁止同窗间逞凶斗狠,亦或是背后指点他人,皆要相亲爱护。付宁可不敢当着院长的面和莫语争吵,如果真那么做了,不定两个人都要被一起被丢出书院,连个解释机会都没有。

    院长想了想,又看向莫语,正好与她平静的目光相对,若有所思,之后就没有再追问什么,挥了挥手让付宁坐下。

    随后,他从门口处往里走了两步,站在书室最前面,面向大家道:“牧夫子身体不适,恐无法承担甲乙两班之讲学重任,故今日请来新夫子,为汝等讲授珠学算法,望各位尊师重教。”

    罢,便侧身对着门外,众人的目光随着转过去,正有一俊秀年轻男子从外面缓缓走进。他面容俊朗却不苟言笑,一直蹙起的眉峰显得整个人老了好几岁,端得是老成持重。

    莫语从院长讲话时便一直若有意若无意地将视线投向许苒囝那边,在乙班中只有她在之前便同自己相识,且知道自己与君姐姐的亲昵……

    可也不能就此下了定论是她将这消息放出去。莫语手里的毛笔磕在砚台上几次,不提起也不放下,她无意识地摇了摇头,毕竟那日在诗会上也有不少人在之后考入到了麟峨书院,在这里并不只有许大姑娘才知道这事……

    “自今日起,我将负责你们之后两年的珠算课程,希望……”

    莫语抬头看着身姿挺拔的新夫子,思绪却全然不在这里。

    希望不要因为自己而影响到君姐姐,马上就要到了乡试,院长的手里有着三个免试推举名额,若是有人借题发挥想要拉下君姐姐,那自己可是罪过大了,果然还是要找个机会来证明……

    “……尤其不希望有人在讲学时懈怠走神……”

    莫语的双目没有焦距,只是看上去是在认真地听着新夫子的讲话罢了。

    苏柩扫视一圈,立时便发现了这点。他望着少女娇俏的脸庞,感觉有几分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脑中还在搜索,苏柩面不改色继续道:“吾名苏柩,你们称吾苏夫子即可。”

    苏柩?苏柩!

    转瞬,恍惚的心神被拉回,莫语定定地看着年轻夫子的脸,两只手在案下握起拳头。

    梦里就是这人,在父亲病重后继任丞相之位,并且在任期间排除异己,几年之间,朝野之中无人再敢反驳于他。而最关键的是,他处处为难远在边塞仗的哥哥,好几次故意对军部施压,拖延派给军队的粮草援军,陷哥哥于为难之中。

    不过几年,就将父亲与兄长付出全部心力守护的荆楚,变了一个样。

    莫语死死地咬着下嘴唇,低下头脸色涨红。

    又过了一会儿,在新夫子介绍完了自己后,院长便离开,任苏柩为乙班讲学。

    “书卷翻至三十二页。”

    苏柩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如此道。与此同时,他还一手握戒尺,在另一只手的手心掂了几下。

    “可是今天是珠算的第一次讲学,之前的内容就都跳过,不讲了……”

    有胆子大的站起来与苏柩争辩,苏柩只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那人的声音便愈来愈,她身边的同窗见势不好,从旁边拉了她一把,让她坐下。

    苏柩缓慢地走到学室中间,慢条斯理道:“你们都是经过了严格的考试才得以进入书院,那么我想这本书卷之前那些简单的内容自然就不必多浪费时间。”

    “或者,”苏柩顿了一下,“你们就连四去而六进这类童生都倒背如流的事,都要我反覆讲个七八遍吗?”

    学室内没了声响,寂静无比,苏柩突然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背后,转头一看,隔着三四个学生与先前那个自己觉得熟悉的少女目光相对。

    苏柩忽然回忆起来,她似乎是那天自己在与司马煜在一笔阁商谈时在楼下采买文房的丞相千金?

    他将戒尺垂下,搭在某个女学生的书案上发出“哒”的一声,把坐在附近的学生都吓了一跳,身子一抖,“既然你们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会还是不会,那不如由我出题,你们来做,限时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