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宥凡果然输掉了朴俊模的案子。

    今天他出来，就是因为他处的比较好的同事怕他因为这案子而不愉快，便打着聚会的名头请他出来喝酒放松放松心情。

    虽然对输掉案子这件事心怀不满，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李宥凡在外表现的可是个大度的人，于是面对同事们好意的邀请，他故作大方的没有关系，并借又在同事面前暗讽了丁宰璨一顿，随即就同同事们一起出来喝酒了。

    只是没想到会遇到他这些日子一直躲避的对象，金秀雅。

    亮着白炽灯的吃店里热闹极了，围着围裙的阿姨端着托盘忙前忙后的为客人们上餐，肥瘦均匀的五花肉在铁板上烤的滋滋作响，蹦出的油点直接落在了一边的啤酒瓶子上，随之的冒出的烟气被抽风抽走，却依旧留下呛人的余韵。

    吴澜同李宥凡面对面坐着，她的表情还算不错。

    因为她刚才收到了尹华平发来的短信，是金容秀那失踪的女儿已经被找到了。加之消耗了那么多体力，她还真的有点饿了，便夹起生菜和肉慢慢的进餐。而李宥凡却一直在盯着她看，虽然脸上还带着温和爽朗的笑意，但是指却一直在转着玻璃杯，透露出几分焦躁的意味。

    黑色的桌面上摆着一排空了的啤酒瓶，而身边的同事都在玩着猜拳游戏，而他俩这边就好像隔着一堵看不到的墙，完全阻隔了那热闹的氛围。

    “金律师，有时间和我谈谈吗。”

    李宥凡见对方一直在吃饭，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完全没有了之前那副温柔意的模样，他不由得抬喝了口酒，借此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李律师想谈什么？”

    吴澜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同样喝了口杯子里的啤酒，无视了从桌边走过去的鬼魂，“现在愿意相信我了？”

    “”

    李宥凡放下酒杯皱起眉，随后瞥了一眼已经醉的不行，但还在划拳的三个同事，继续低声道，可语气却甚是耐心，“金律师，你不觉得你口中的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了吗？任何人都不会相信的吧。”

    吴澜很赞同的点头，她从纸巾盒里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其实李律师可以不信，因为我不想跟你继续在耗下去了。”

    正如吴澜心中所想，她决定放弃李宥凡这个支线，其实这其中并无冲突，但是变数实在是太多，她自认为没办法同时对付两个精神病，一个大鬼和一个反派。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凑齐这几个人是为了打麻将呢。

    “你什么意思？”

    李宥凡一愣，搞不明白金秀雅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他余光中看到有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走进了吃店，并伫立片刻朝他们的方向走来，但是他却没有在意。

    “之前我确实想着把你给掰回来，然后我们再一起结婚的，也算是再续前缘了，”吴澜将纸巾团成一团，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里，并没有注意到店里的鬼魂已经消失，“但是我仔细想了想，你都带着我一起死了，我为什么还要管你呢？”

    “秀雅啊，你你想和谁结婚？”

    ‘哒哒’

    吴澜的话刚完，一只颀长的便摁在了她的肩头，那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她听来却更像是催命铃，让她的面部表情瞬间僵硬。

    她根本就没闲工夫去看李宥凡的表情，而是侧过脸看向了来人——

    毛泰九。

    他脸上的表情她再熟悉不过了，他牵着唇角在笑，一双褐色的眼却没有看她，而是在看着满脸莫名的李宥凡。

    “刚才好像没听清呢。”

    他身上属于崔允的气场早就消失，摁在她肩头的指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颈窝，他像是有些好奇和苦恼的压了一下唇角，随后看向了她继续问，那视线侵略性极强又优雅克制的不可思议。

    毛泰九身上穿的明明是神职人员才会有的神父服，此刻却没有半点的违和感。

    反而让人感觉到了某种禁忌的诱惑。

    ——我是命中缺毛泰九吗？我压根就没接他的电话，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在这里？？

    刚才在公交车站的时候她直接就扣掉了毛泰九的电话，没有接听。而他也没有再打过来，所以她也就没当回事儿。

    系统：宿主，这反派不会是在你身上装了定位器吧

    感觉吴澜好像不是很生气了，系统这才敢心翼翼的出声道。

    “只是处理一下我作为金秀雅的事情。”

    吴澜大脑里的思绪开始疯狂的旋转，她想起尹华平奶奶鬼魂的警告以及头顶烧灼的痕迹，想起毛泰九在面对朴日图是毫无畏惧的神情，想起离开家时又遇到的鬼魂——接着她冷静下来，摸清了里头的门道，心中顿时凉了一大片，可还是立刻用‘金秀雅’的身份撇开自己与李宥凡之间的关系。

    这李宥凡虽然是个反派，也实属那种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但她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关系害的他被锤死。

    “哦——是这样啊。”

    毛泰九摆出了然的神情并拖长了语调如此道，在注意到吴澜上的银戒之后，他仿佛非常理解似的轻笑一声，而那让人倍感压力的眼神顿时和缓下来。

    “金律师，他是谁？”

    李宥凡这下真的皱起了眉，眼前这个神职人员给他的感觉可不太好，他见过不少神父，无论是利欲熏心的还是真心将一生奉献给主耶稣的，可眼前这个男人显然不属于这其中的任何一种。对方瞬间看过来的眼神已经不能称之为‘不友好’了，那种毛骨悚然的视线让他一刹那感觉自己是笼子里待宰的牲畜，而这神父则是那个提刀的屠夫。

    但这个问题一问出来，李宥凡就闭了嘴，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语气像是个抓三儿的正房。

    而吴澜更是为这个问题感到头疼，因为她明显感觉到毛泰九放在她肩上的那只的力道重了一瞬。

    身边的三个同事似乎才注意到了他们几人之间的氛围不对，其中一个醉醺醺的男同事刚一张嘴想话便吐了出来，随后身子一歪倒在桌面上呼呼大睡。

    “哎呦你谁啊你，都吐我身上了！！”

    隔壁桌的长发女生尖叫起来。

    “！实在不好意思，我朋友喝多了，清洗费我会付的。”

    作为这其中唯二清醒的人，李宥凡也顾不上去看金秀雅和那奇怪的神父了，他赶忙抽了几张纸巾，起身去隔壁桌给对方道歉。

    而长发女生的叫嚷令其他两个同事清醒过来，女同事搓了搓眼睛赶忙唤来老板娘，借来了一叠湿毛巾。

    “我们走吧。”

    趁这个时候走真的在合适不过了，见没有人注意他们，吴澜动作迅速的从包里拿出钱夹，抽出几张纸币放在桌子上用杯子压好，随后便站起来。也因着她起身的动作，毛泰九搭在她肩膀上的滑了下来，顺势扣住了她的指。

    “当然。”

    毛泰九微笑，却在临走前最后看了一眼正在和别人道歉的李宥凡，他的唇线平了一瞬，目光也变得漠然。

    只不过在吴澜回过头的时候，他的表情又再次恢复了正常。

    望着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吴澜镇定的收回视线，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以前在看的时候，这种病娇类型的男主似乎颇得人心，毕竟有这样一个要钱有钱要脸有脸，并且此生只爱你一人的男人喜欢上，好像是一件很带感的事情，但是如果真的被这种人缠上

    ——也得有那命才能消受得起。或者本身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患者？

    与男人十指相扣的是凉的，吴澜任由对方牵着她，却始终没有回握。

    系统：真的好头疼啊宿主，实在不行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我倒是想，那也得看这两位煞神能不能上钩。

    走出空气污浊的吃店，吴澜感觉自己身上还是有一股油乎乎的烤肉味，本来她想着正好碰上李宥凡，就借着这个会把事情清楚摆脱他。

    却没想到毛泰九会突然出现，直接打断了她所有的思路。

    原本吴澜是准备辞掉检察厅的工作，然后尽快远离金光日的势力范围。可她现在却有点怀疑毛泰九是不是和那大鬼朴日图勾结在了一起，所以一时间也不好做出选择。

    她目前的处境实在是太过艰难。

    不过按照毛泰九对她的态度，她大可以直接去问他和朴日图有没有关系，再者以她作为‘朴秀雅’时的性子，会答应尹华平寻找朴日图也并不奇怪，这样毛泰九应该不会有所怀疑吧？

    “在想什么呢，秀雅。”

    穿着神父服牵着一个女人已经够惹眼的了，路过的行人偶有向他们二人侧目的，可是毛泰九却像是完全不在乎的模样，“在想我是怎么找到你的？还是——”

    他停下脚步，侧脸看向了吴澜——更准确的是她略微发红的脖子，他的语中带笑，却透露出了点儿血腥味。

    “你在想我会不会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