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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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翱把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咽着口水对王善娘不好意思道:“姐姐,这颗糖我们不吃,我有别的用。”

    王善娘看了他好几眼,心里犯着嘀咕啥别用能让他忍着馋不吃。但她并没有出声问,只是点了点头答应了。

    昨天李奶奶有些事的含含糊糊,但关于蛋子家和栓子家那场干架却的特别清楚。王善娘当时就明白了李奶奶的心思,让她带着王翱离栓子远些。王善娘可不是躲着别人的人,没得别人做错了事,还要自己避开的理。这不,该收拾收拾栓子了。

    但王翱毕竟和栓子曾经要好过,王善娘算先问问王翱,“翱儿,姐姐怀疑栓子故意跟你一起玩耍,就是好让人贩子把你拐走。”

    “姐姐,栓子哥不是那样的人。我才开始跟他一起玩的时候,他对我可好了,别人骂我扫把星,灾星晦气。他都帮我骂回去还了那些人。”王翱笃定的口气,“姐姐,你肯定弄错了。”

    王善娘摸了摸王翱的头,“弟弟,我们去问问栓子吧。”

    “嗯,肯定不是他。”王翱重重地点了点头。

    王善娘背起背篓,牵着王翱从后山另一条路去了保管室。那里队上的子正在玩耍,栓子也在其中和人斗鸡。

    “栓子,我问你,是不是你带人拐走我弟弟的?”离着栓子丈来远,王善娘突然喝问。

    正在单腿跳跃的栓子猛地听到王善娘的吼声,再看到她身边的王翱,脸色顿时苍白无血色,让对面的伙伴轻轻一碰就摔倒在地。栓子躺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大叫,“不是我,我没有带人拐走王草。”一双眼睛却闪闪烁烁,不敢看王善娘姐弟俩。

    “真的吗?”王善娘慢慢地朝栓子靠近,指着栓子的眼睛厉声道,“你在谎!你在害怕,你在发抖。你是个坏孩子,伙同别人拐卖儿童,要给抓起来关进牢里,还要游街,让人扔石头,骂你是个犯人。”

    “我不是犯人,不要游街!”栓子胳膊撑着地拼命往后退,脑袋使劲地摇着,“不关我的事,我没有拐卖你弟弟,我没有。那人给我糖让我带你弟弟出来玩,好好跟他玩,我没想到他是个拐子。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又是糖,王善娘气得抓住栓子的衣领,“为了颗糖,你就把我弟弟给卖了,虽然不是你拐的我弟弟,但你也是帮凶,你就是犯人,劳改犯。”

    “我不是犯人,我不是犯人。”栓子挥舞着双手大哭,泪水模糊的眼中全是害怕,“我不要当劳改犯,不要。”

    “姐姐,放了他。”王翱轻轻地拉了拉王善娘的衣角。

    王善娘看着王翱暗淡的眼神,慢慢地松开了手,任栓子躺在地上,转身牵着王翱就走。

    王翱挣开王善娘的手,“姐姐,你等我一下。”

    王翱走到栓子面前,掏出早上姐姐给他的那颗水果糖,“栓子哥,给你。你愿意跟我玩耍,你教我玩陀螺玩铁玩,把我当成你的伙伴,谢谢你。我知道你喜欢吃糖,这颗糖今天早上我才得到,我没有吃过给你。”

    原来别的用就是给栓子,王善娘死死地盯着糖果,忍了好久才忍住没有冲上去抢回来。

    “王草,我真没有想到那人是拐子。”栓子哭着道,“王草,我真没有想过害你。”

    王翱把糖塞进栓子的手里,回头走到王善娘的身边,拉着她的手道:“姐姐,我们回去捡柴。”

    蓦地,王善娘没有由来的心头一酸,看着身侧的三寸丁,忍着酸意,轻声道:“翱儿,姐姐背你,你想哭就在姐姐背上哭吧。”

    “不,翱儿不哭,翱儿是男子汉,以后要养姐姐的。”王翱捏着拳头,面带微笑着。

    王善娘强忍下泪意,响亮地道了一声,“好!翱儿好样的!”

    有孩去给大人报信,栓子娘急匆匆地赶了来,迎面正碰上王善娘牵着弟弟往回走。栓子娘经过两人时呸了一声,“晦气。”

    心头难过的王善娘顿时找到了宣泄口,朝栓子娘背影大声嚷嚷,“晦气?指不定谁晦气,做了亏心事还理直气壮,也是没别人了,脸忒大,赶得上墙厚了。”

    那边栓子娘看着躺在地上的栓子,心痛的要死,听到王善娘的话,立马叉腰骂,“扫把星,灾星,克死你们爹娘不算,又来克我儿子了。我儿子本来玩得好好的,你们一来,他就摔到了,不是你们晦气又是谁?不定我们队上今年收成不好,就是你们克的。按我该把你们撵出生产队,我们队上的粮食必定大丰收。”

    这话把王善娘气乐了,敢情连生产队上的粮食收成不好,也是他们姐弟俩克的,是不是要他们连老天爷也能克住?

    王善娘摆开架势准备跟栓子娘火拼。

    “姐姐,我们走吧。”王翱红着眼睛拉着王善娘的手。

    王善娘有些后悔不该今儿来找栓子,白白让弟弟受了委屈,但她也不会允许谁家倒了霉就把名头扣在他们姐弟俩身上,再这样下去,他们以后在队上如何立足。

    王善娘心里有了计较,也不跟栓子娘争吵,只是牵着王翱的手下了保管室。

    “翱儿,别信栓子娘的话,那就不是个好东西。他们就是那种自己有倒霉的事,不找自己的原因,把错全推给别人,这样他自个儿心里就舒坦了。这叫做推卸责任,所以他们才会故意拿我们俩来事。你一旦信了,就中了他们的圈套,每每他们自己做错了事都会怪在你头上,让你顶锅背罪。”到后面,王善娘的语气有些重。

    王翱眨着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王善娘,“姐姐,他们是坏人,自己做错了事得自己认。”

    “翱儿以后听到这样的话,不要难过了,我们不能承担别人的错误。”

    “嗯。”王翱重重地点了头。

    但王善娘可没有算事情就这样算了,她先去找到栓子他爸,刘大,“刘叔,有一件事找你,怕一时不清,我们去王叔叔家清楚,也免得我人,话不管用。”

    听着几岁的姑娘一本正经的着大人话,刘大有些发笑,问:“什么事?先告诉叔叔。”

    王善娘摇了摇头,“不行,得到了王叔叔家才能。”

    刘大心里琢磨开了,他家虽然离王家近,但因着王老太婆的脾气,他家跟王家很少交道。除了最近关于王草被拐的事,想到这里,刘大有些心慌,难道王花儿听了别人的话找上门来了?

    刘大忙摆手道:“花儿,你别信他们的话,他们胡八道的,没有的事。”

    王善娘诧异道:“刘叔知道我的啥事?还有我不叫花儿,我改名了叫王善娘,我弟也不叫王草,改叫王翱,翱翔于九天的翱。”

    “那你的是啥事?先告诉刘叔成不?你看刘叔忙的,没空跟你一块儿去队长家。”

    王善娘脸上露出丝微笑,“刘叔要是实在忙的法,就别去吧,只是刘叔不在,我了啥也不要怪我,反正我照事实话。”

    对啊,万一让王善娘随便乱一通,就不好了。刘大立马应了,“那能呢,你们两个,还是叔陪你们走一趟吧。”

    王开来家住在保管室隔坡附近的山梁上,很快王善娘三人到了王开来家门口,正见着王开来在门口坝子里修锄头。农闲了,锄头之类的工具也要交回生产队保管,在交回之前,各家先要把锄头修一修。

    “队长,在修锄头了,啥时候交啊?我得找个时间修修我那把。”刘大老远见着王开来就喊。

    “王叔叔好。”王善娘和王翱两人喊了人。

    “你们三个咋走在一起了?有啥事?”王开来奇怪地问。

    王善娘抢先道:“王叔,是我请刘叔来的,有事请王叔做主。”

    “做主?”王开来一头雾水,眼睛直盯着刘大看。

    刘大摆手,“队人,我也不知道啥事,王善娘硬要我来的。对了,她改名了如今叫王善娘。”

    “善娘?这个名字不错。”王开来笑着了一声,“进屋吧。”

    “你们要大事吧,我避一避。”王开来的媳妇黄菜花趣道。

    王善娘笑了笑,“婶子,不是什么大事,也请婶子听听。”

    “好咯。”黄菜花顺势坐在门口,斜了王开来一眼。王开来有个臭讲究,凡是有人找他谈事情都让媳妇回避。

    王开来给噎了一下,转头望着王善娘,“你吧,什么事?”

    王善娘先学了一遍栓子娘在保管事的话,又道:“王叔,我也不是来告栓子娘的状,毕竟大家都了这些年了。事实上到底如何,只要长眼的都明白。俗话公道自在人心,只要不是黑心肝的人,心里总有个数的。”

    黄菜花扑哧一声笑了,“好孩子,难得你年纪这么懂事,你的对,善恶人心里总有杆秤。”

    刘大的脸一阵红一阵青,屁股下好似长了个叮,快坐不住了。心想回去非得教训家里的那个婆娘,让她在外面胡八道。

    王善娘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道:“这种事原是不该来麻烦王叔的,只是有一样,栓子娘到队上的粮食收成不好是我们姐弟俩克的,这个名头我们可不敢认。要是以后队上年年收成不好,那我们姐弟俩还活不活啊。”着,王善娘的眼圈红红的。

    王开来看着眼前两个娃娃,大的站起来还没有他坐着高,的就更了,两人此时眼圈都红红的,知道在别人家里忍着没敢掉泪。他瞪了刘大一眼,想了一会道:“我明儿开个会不准大家乱,什么粮食收成不好扯到两个娃身上,我看是那帮娘们闲得没事干,得找点事让她们忙活忙活。”

    “谢谢王叔,只是这人长了一张嘴,那里管得住。再加上队上的老人也不少,特信这种。就怕这种原本子虚乌有的事,传到最后越传越真了。再到后面,怕是队上有个什么不好的事,都怪上我们姐弟俩了。”王善娘的声音带着哽咽。

    王开来默然,他总不能把人的嘴缝上,那能管得了人家在被窝里的话。

    刘大红着脸表态,“大侄女,是我家那口子没长脑浑的话,我回去好好收拾她一顿,你放心,她必不敢这样话了。”

    王善娘嘴角扯了一个笑,“刘叔,我真不是来告婶子的状。”

    刘大心里直骂娘,这不是告状这是啥?

    对王善娘来,这真不叫告状,堵一个人的嘴是堵不住的,只有把事实摆在面前,这些人才能闭了嘴。她出栓子娘的话不过是引子,好引出后面的事来,只要事实证明生产队的收成跟他们姐弟俩没关系,至于克父母的法自然不攻自破。

    “王叔,我一路走过来,有一个想法,跟我前些日子偷听到的话有关。前些日子农忙,我也跟着捡稻穗,走到一处草垛旁边,听到有人在:‘慌啥,这么多人还能干不完?你也别傻了,大家都在偷懒磨洋工,你那么勤快干啥?白辛苦了身体,还没有多的粮食补。’现在想来,我们队上收成不好跟这也无不没关系吧。”王善娘侃侃而谈,压根没有把自己当成七岁的姑娘,“还不如每人划一块田,种那块田,到时候看收成,收成好就工分高粮食就分得多,收成不好就工分低粮食就分得少。这样一来,大家也看得到是不是我们姐弟俩克的队上收成不好。”

    王开来一脸呆滞地看着王善娘,这话是从一个姑娘的口中出?要不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他定不能相信。

    他知道生产队上所有的人家一起干活,有人偷懒,有人勤快。才开始勤快的人偏多,慢慢地,勤快的人变少了,懒人越来越多了。他不是没想过法子,让人监督,评先进。但一个生产队的人,那家不是那家的七大姑八大姨的,都黑不下脸。于是大家一起变懒,粮食越来越少。

    王开来心里琢磨来琢磨去,越琢磨越觉得这法子好。

    刘大可不乐意这种法子,他家日子比大多数人过得好,一是分了家,家里人口少,二是他有手艺,会做木工,能挣些活钱。如果真的像王善娘的那样分粮,他的力气大部分要放在那块田上,那还有力气做木工。

    “队长,这样不好吧,这是走私人资本主义道路。”

    “放你娘的狗屁。”王来开猛地拍了桌子,“我把田分给你们了?算你们的了?队上统一分配,统一收成。我觉得这个法子,防着某些人偷懒钻空子,粮食可没少拿,那才是地主派作风,不干活光拿粮食。”

    王开来那明晃晃的眼神就差刘大干活偷了懒,舍不得出大力气。

    刘大灰溜溜地走了。

    黄菜花倒喜欢上了这姐弟俩,她也觉得这法子不赖,粮食多了,自然分得就多。而且她当家的功绩也上去了,不定还能混上乡公社去呢。为着这,黄菜花留了王善娘姐弟俩吃饭,王开来把队上的骨干叫来商量了一整晚。第二天,王开来匆匆往大队书记家去,然后又跑到乡公社去。

    这一切,王善娘并不关心,只要以后别让人逮着他们姐弟俩他俩是克星的话就行,至于别的不在她考虑范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提议是件多么大的事。

    晚上回了王家,半夜王善娘出去学习迷魂术顺便跟十八让他扮成十九哄王翱,至到天快亮才回来,倒在床上没有睡多久,就让人给叫醒。

    竹子混着黄泥土做的门被拍得啪啪作响,“王善娘,快起来生火烧水,太阳都老高了还睡懒觉。”

    许英的声音可不,可以是扯着喉咙在喊,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她那点心思,王善娘懒得理会,只是她严重怀疑这个大伯娘是不是缺心眼,明明昨天王老头都败在她手上,这个大伯娘竟然敢一大早来找她的麻烦?

    王善娘哄着王翱,让他继续睡,自己起来开了门,懒洋洋道:“大伯娘,大清早的把门拍得这么响干吗?这个门拍坏了,你得负责修。”

    许英在门外叉着腰,气势汹汹道:“呸,这个破门还修它?你昨天不是你勤快要干活吗?怎么今天这么晚了还在睡懒觉?还不快起来烧水洗衣服去。”

    王善娘望了望外面微亮的天空,抬了抬下巴,“这就是你的太阳老高了?敢情大伯娘三更半夜起来干活的啊,不过半夜三更有啥活好干呢?”王善娘摸着下巴沉思,“哦,有了,偷贼就是三更半夜干活。”

    “你这个娼妇,骂我是偷贼。”许英着巴掌也甩了过来。

    王善娘摇摇头,真跟大伯一个德性,动不动爱动手,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在巴掌快到的时候,王善娘往后一个退步,反手使劲关上门,正好让许英的一巴掌扇到门。

    “哎哟,我的妈啊,我的手,我的手。”许英在门外大叫。

    “叫啥叫,你的手断了,还是残了?要不要我伺候你?”王老太婆听到动静从床上爬起来冲着许英喊,她不能对王善娘发火,还不能对老大媳妇发火不成。

    “妈,我的手真的痛。”许英举着手掌委屈巴巴地。

    “手痛就不做饭了?那也不用吃了。”王老太婆坐下生火。

    今天该大房一家子做饭,平时是王花儿生好火烧好水,许英才慢腾腾地起床做饭,赶在王老太婆起床前,王大妞王二妞才起床装模作样地做做饭,因为啥都让王花儿弄好了,基本没她们什么事干了。

    许英没想到今天起床,王善娘竟然还躺在床上没动。平时她稍微王花儿一二句动作慢不勤快,王老太婆铁定能骂上半天,把王花儿从头骂到脚,骂得她连站的地儿都不敢站。今儿邪门了,王老太婆没有冲着王善娘去反而冲着她来了。可怜她这个脑袋没有明白王家的情势有所改变,还以为王善娘是因为改了名字的原故。尤其饭后发生的一场事,更坚定了许英要给两个女儿改名的决心,改个好名让两个女儿以后有好命。

    许英忍着怨气做好饭,才一上桌,她就伸出手掌告状,“爸,你昨天不是不分家,照往常一样过吗?为啥扫把星没干活?她昨天不是答应你了她要干活的。爸,她这是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许英得意地朝王善娘挑了眼角。

    王善娘拦住王老头要的话,“爷爷,我们家得改改规矩,谁在饭桌上话?忒不讲究了。不是食不语寝不言吗?”

    王老头听得心头一动,“吃饭不准话。”

    许英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王老头竟然听了王善娘的话,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在王善娘嘴里这没油的饭菜啥滋味都没有,要改善生活仍需努力啊。

    “王善娘,今天怎么没干活?”王老头开了口。

    “爷爷,不是我不干活,只是这规矩错了。”王善娘回过神来道,“我们王家一家三房,每天的饭是两房轮流来做,这样不对。虽然我们爸妈没在了,但我和弟弟还在,我们算一房,以后就三房轮流来做。”

    这话的完全没有问题,王老头同意了。

    许英垮了脸,以后岂不是没有机会使唤这个死丫头了,遂歪了嘴角道:“爸,她做的饭你敢吃吗?”

    “大伯娘,你啥意思?”王善娘猛地站了起来,“要不以后我做的饭我都先尝,怎么样?我不介意你们每个人碗里的饭,我先吃一口。”

    “别,别。”想着要吃王善娘的口水,王有福连忙道。

    王二妞立马接了话,“王善娘,我妈的意思你弄错了,她是你会煮饭吗?怕你煮不熟。”

    王善娘盯着王二妞笑了,“一个没有煮过饭的人担心经常煮饭的人煮不熟饭,怎么感觉好笑呢。大伯娘,你不就是担心没了我这个免费长工让你偷懒呗。”

    许英让人中心思,恼羞成怒,“让你干点家务活,你就叫苦连天推三躲四。你咋不你不挣工分光吃饭呢?”

    “原来这样啊,我年纪那有工分啊,我们又没有分家,要不我也可以跟队上申请割猪草这活。”到这里,王善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来大伯娘为昨天没能分成家不甘心呢,想把工分捏在自己手里。”

    王老头一对利眼扫了过去,王有财忙拉住许英道:“爸,没有那事,绝对没有那事。”王有财完又推了许英一把,“还不快去洗衣服。”

    今早王善娘没动,自然那一堆衣服还摆在堂屋里。

    许英这时候也知道被王善娘带沟里了,把衣服收拾在一个篮子里递给王善娘,抬了下巴,“这总算是你的活了吧?”

    “我的活?”王善娘脸上浮出古怪的笑容,从篮子里挑出一条条内裤,“我不知道那家有让侄女洗大伯大伯娘堂姐堂哥的内裤的,万一我记不清了,把大伯的内裤塞到二伯娘的衣服里……”

    未等王善娘完,周如兰一把抢过篮子,把里面二房的衣服捡了出来,不好意思道:“善娘,是二伯娘不对,起先农活忙,没时间洗,以后我们二房的我自己洗。”

    大概觉得错了话,周如兰又道:“农活忙,我也自己洗。”

    对于她的识趣,王善娘并没有多言。

    见此,许英知道占不了便宜,气乎乎地收拾好剩下的衣服,仍不死心道:“那爸妈的衣服,你不洗吗?”

    “洗,咋能不洗呢?我刚才了我和弟弟就代表我们三房,爸妈的衣服和煮饭一样,我们一房轮流着来。”王善娘早就算好了,那能给许英机会发难。

    王老头心下熨贴不少,虽然王善娘有些反骨,到底知道份内的事该做。

    解决了洗衣服之事,王善娘光明正大的烧起热水洗衣服,也没个人出声反对,许英那能吃亏,也烧水洗衣。

    王善娘看着两件布满补丁的衣服,叹了口气,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她和弟弟的冬衣棉被还没有着落。想到这里,王善娘就越发的期待黑市。

    在脑袋里想了一转,王善娘背着背篓带着弟弟往李家走去。在王花儿和她心里,李家是最可信赖之人。她算把去黑市的事给李抗日。

    她刚好把事情一,李抗日喷了茶水,指着她连连道:“你咋这么大的胆子哟,咋不知道怕呢?”

    “怕?如果吃不上饭穿不暖衣就不怕了。”的童音硬让李抗日听出股悲伤。

    “王老太婆又没让你们吃饱饭?”李奶奶忙不迭地要去准备些吃食。

    “李奶奶,没有,我们吃饱了。”

    李奶奶狐疑地看了王善娘一眼,叫过王翱,“来,草儿告诉李奶奶,你们吃饱饭了没?”

    王翱拍拍肚皮,“吃饱了,李奶奶,我和姐姐改名了,我叫王翱,翱翔九天的翱,姐姐叫王善娘。”

    李奶奶抬头看了一下王善娘,心里嘀咕这丫头不识字啊,怎么知道这个字?嘴里连连,“改得好,改得好,这个字寓意好。”

    王善娘把自个儿的计划也了,李奶奶和李抗日想了半天都没有点头,实在是风险太大了,怕姑娘脸皮薄,真让人弄去游街,一个承受不住怎么办啊。

    好像知道两位的心思似的,王善娘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一个圈,“你们看,我这么,谁会来抓我?就算抓我好意思让这的姑娘去游街吗?而且我又不是换钱,我只是换物。有人问起来,我也有话,大冷天的,没有冬衣穿,只好拿东西换件冬衣好过冬,除非是铁石心肠的人,谁不会怜悯一二?”

    最终李奶奶和李抗日拗不过她,同意了。李抗日算亲自带着王善娘走一趟,王善娘死命地拦住,她人,抓住倒没有什么大碍,可是李叔叔给抓住了就是大事了。

    最后还是李抗日把黑市的地方和注意事项细细地给王善娘了一番,再三叮嘱她千万注意,一看到不对劲,立马拨腿就跑,东西什么的就不要管了。

    第二日,王善娘吃过早饭后就把王翱送到李奶奶家,让李奶奶帮忙照看。好在王翱听话,听姐姐要出去办事,也没有纠缠,只是嘱咐姐姐早点回来。

    等王善娘从李奶奶家出来,后面跟着一个跟屁虫,李平安。李家无论如何不放心王善娘一个人去黑市,李平安提出由他跟着一起去,反正他年纪也不大。

    眼看天不早了,王善娘也不再推辞,带着李平安去了那座大山,掏了一蓝子核桃,松子和栗子。

    李平安眼睛一亮,“这是好东西,我们这边山货少,食品站收得也少,城里人稀罕的很。”

    “食品站收这个?”王善娘立马问道,如果有正当的售卖场,她不必冒风险去黑市。

    李平安发觉王善娘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细细地给她讲解,“各个乡里都有食品站,主要是收肉类,偶尔收的这些山货也是食品站里的人自个儿想吃,趁着收肉的时候背着人私下偷偷地收一点,不值啥钱。我们这边不是主要产山货的地方,国家也不在这边收,何况就那点山货都不够队上的子吃的。你能掏到这么多也算是你运气好。”

    到这里,李平安的剑眉皱了起来,“我们今天不去城里,你这东西怕是不好出手。乡场的人没有城里人富裕,不爱吃这些个。他们主要是想买些白面粉,当年的白米,还有肉类和新鲜的菜蔬,这几样东西好卖。”

    王善娘横了眉毛,“头次去就是踩点,看看地方了解情况,那能一次就成功呢。”

    李平安摸了鼻头,原来人家心里有谱,这头次是去试水的。他是啥也没有带,上前提了王善娘手中的篮子。

    过不了多久,李平安又道:“你以后算经常去黑市的话,你得找到东西跟人家换,你没有东西怎么跟人家换。”

    王善娘火了,这还没有开始,他就一路念丧经,虽然知道他的是实话,这不是因为她没有办法了嘛。于是窝火的王善娘吼了一句,“李平安你给我闭嘴。”

    李平安耷拉着脑袋走在前面,王善娘闷着头在后面走,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发家致富。突然王善娘想到后山的好东西,心中一乐,悄悄地走到李平安的身边,低声:“如果我在山上找到什么稀奇东西可以卖吗?”

    李平安也低声问:“什么东西?”

    “比如人参灵芝之类的。”

    李平安双眼睁得圆滚滚的,颤着音问:“我们这个地方不产这些啊,你确定没看错?”

    王善娘回过神来指着他的眼珠子,“别睁这么大,吓人。我问你这些东西可以卖不?你扯到那里去了。”

    李平安嘿嘿笑了,“我这不是怕你只是空想,白费功夫。”

    王善娘鼓了嘴儿,满脸不高兴。

    李平安忙道:“不能卖的。”

    “不能卖?”王善娘吃了一惊,“什么东西都不能卖?”

    “是,这些都是国有的,属于国家的,你只能捐出去。”

    王善娘不乐意了,捐出去不就是白送嘛,她可是准备拿这些东西换冬衣棉被的呢。

    “放心,国家也不会亏了你的,多多少少会有些奖励的。“

    “那奖励多少呢?别只是一条毛巾?”王善娘见过王开来的先进队长奖,就是一奖状再加一条毛巾。

    “这个,我也不知了,如果认识当官的人,奖励会多些吧。”李平安摸摸脑袋,猜测道。

    当官的人,没由来的,王善娘眼前浮现出一个人影,过几天她算托李叔去听听那件事的后续,看看怎么样,如果有惩处,她就相信那是个好官,就把东西通过他捐了出去换些好东西回来。

    这样一想,王善娘心头一松,步伐轻快,边走边哼起歌来。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江南忆,最忆是杭州……何是更重游啊,重游,重游。”

    婉转动听的一曲调洒在乡间的路上。

    啪啪的鼓掌声,李平安涨红着一张脸兴奋地拍着双手,“王妹妹,你唱得太好听了。”

    她好似又回到曾经的那个地方,那个舞台上,下面一群如狼似虎的色鬼们,拍着手鼓着掌赞着好。

    王善娘顿时冷了脸,狠狠地瞪了李平安一眼,大步往前走。

    王善娘突来的生气让李平安摸头不知脑,“王妹妹,你咋了?别生气啊,我错了话,你骂我啊。”

    一阵急步后,王善娘冷静了下来,她这是怎么了?老把上辈子和这辈子纠结起来。不,她要忘了上辈子那些日子,那些过去的岁月。

    她慢慢地停下了脚步,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李平安,不禁有些脸红。她都比人家大了好几十岁,还跟个孩子似的迁怒人家。也怪她自己一时放浪形骸,怎么唱起调来。

    待李平安走近,王善娘方道:“安安哥哥,你没错话,是我突然担心篮子里的果子卖不出去怎么办,我想给弟弟买块桂花糕。”

    “肯定能卖出去,我们多找几处,把整个街道转完,不信就找不到人要这些果子。”李平安拍着胸脯着包票,早忘了先前他没人要这些果子的话了。

    王善娘抿着嘴儿笑了笑,跟着李平安往正街走去,街头是乡政府所在地,往街里走去,是国营食堂,国家允许的公合营的铺子,比如剃头匠,裁衣铺,棺材铺等等,再往里走就是供销社,食品站,粮站。

    街上人不算拥挤但也热热闹闹,一些跟他们一样从乡下来的孩子瞪大眼睛四处望,这里觉得新鲜,那里觉得稀奇。尤其是供销社里,挤满了人,大家争先恐后的看里面的东西。

    王善娘也跟着挤了一回,看了一回这个时代的东西,感慨了一回又道:“翱儿还没来过街上赶过集呢。”

    李平安笑道:“你也是头次来,下次我们把翱儿带上,专门赶集。”

    “嗯。”王善娘点了点头,等她挣了钱,不仅带弟弟来街上赶集,还带弟弟去城里好好逛逛。

    两人从街头走到街尾,顺着街尾往后面的巷子走。

    一个人拦在两人面前,“干吗的?篮子里装得是什么东西?拿出来看看。”

    作者有话要:  吼吼 今天差不多有万字了

    我的电脑有卡卡声,改天的去修修 到时候用手机怕是三千都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