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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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是江路第一次在自己不用写作业的情况下观察谢临君写作业——尽管那只是一份演讲稿,但自己坐在旁边玩儿手机,而谢临君则需要奋笔勤书的感觉真是不出来的爽。

    他坐在书桌边,拉了张宽大的椅子盘腿坐着,故意把手机的音量开到顶后点击着屏幕上的人物,让他们发出自己的语音,每点一下江路就悄悄地瞥谢临君一眼,结果后者压根儿没被这点儿事吵到,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笔一下不停地在纸面上写着。

    江路想了想,干脆开了把游戏,进去把信号和技能点得欢快得不行,和他走一条线的队友都忍不住屏蔽了他,而谢临君依旧不为所动。

    “谢临君。”江路声喊了一句。

    “嗯?”谢临君停下笔,抬眼看着江路。

    “操,你没聋啊,”江路愣了下,“那我游戏声音开这么大你听不见?”

    “听得见,”谢临君又垂下了眼眸,笔尖再次落在了纸面上,“听游戏的声音干什么,听得见你的声音就行了。”

    江路觉得自己还是无法体会到学霸的世界。

    明明自己那边的噪音都快吵到邻居砸墙了,谢临君却能一动不动地写着他的演讲稿,而自己轻轻喊一声,谢临君就能停下来,还能抬起他高贵的眼皮看看自己。

    太牛逼了。

    江路想。

    开学的日子逐渐逼近,两个人虽然都没有主动提过,但他们都能看到,那块压在山顶上随时会崩溃而落的巨石已经随着日子飞逝狂风吹拂下,愈发摇摇欲坠,在巨石目标落点的正中心站着的是谢临君,江路知道自己必须去拉他一把,然后和他一起从那里逃出来。

    但是在这一切发生之前,他们或许还能想想别的,安稳度过的法子。

    并非**期的临时标记持续时间很短,没过几天后颈处的标记又淡了下来,江路摸了摸脖子,把手机丢到一边,趴到书桌前,倒看着谢临君写字。谢临君的字很好看,一笔一划都是有力的,黑色的墨在他笔下硬是将那些横横竖竖的字体变成一幅画似的,没有那么狂野却丝毫不秀气。

    江路看了会儿,又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突然开口道,“我们去个耳洞吧。”

    “……嗯?”谢临君没反应过来,“什么?”

    “啊,就是,”江路是忽然之间有的这个想法,但出口后脑内反而清醒了许多,再次坚定道,“我们去个耳洞。”

    “行是行,”谢临君把笔放下了,也趴在桌子上,看着江路,“我们怎么出去耳洞?还有就是……我咬一口你你都觉得疼,耳洞你就不觉得疼了?”

    “……耳洞疼吗?”江路愣了下。

    “进去的瞬间不疼,”谢临君,“之后会有一点儿。”

    “你怎么这么熟练啊?”江路坐直了身子,皱着眉看着他。

    “……看冉秋妤过。”谢临君也坐直了,“她没护理好,又是夏天的,耳垂充血肿了,之后又感染化脓了,碰一下都疼得厉害。”

    “哦。”江路干巴巴地应了一声,看了看谢临君,又抬手摸了下后颈,不话了。

    他是觉得他们都还,无法完成真正的标记,临时标记又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淡去,在成年之前,他们之间信息素的联系总会有顾不上而断开的一天,还不如去个耳洞,再买个情侣耳钉什么的明目张胆的宣誓一下所有权——毕竟标记过后只有alpha和omega能感受到信息素,而戴上了耳钉,那群beta也能一眼看穿这俩人是什么关系了。

    在这一系列按捺不住秀恩爱的心的因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还要么?”谢临君问道。

    “吧?”江路得有点儿不自信,干脆伸手去捏了捏谢临君的耳垂,“……你先一个给我看看?”

    “这点儿出息。”谢临君叹了口气。

    “可不就是这点儿出息了么。”江路也学着他的模样叹了口气,“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耳洞?”

    “好吧,那我问问你,”谢临君拿过江路的手机,把自己写好的演讲稿拍下来发给了班主任——江路曾经要给他买一个手机,可谢临君拒绝了——然后放下了手机,道,“为什么突然耳洞?”

    “我是在想,万一我们没能迈过这道坎儿呢。”江路把盘起的腿放下了,坐得端端正正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万一你被冉秋妤带走了,我们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了面,我希望你每天起床照镜子的时候能想起我。”

    谢临君抿了抿唇,没话。

    “我知道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的话,想逃走的方法有很多,”江路,“可是你想带我一起走,你得考虑我,一个没成年以前任何地方都不会收留的oemga,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江路,”谢临君突然开口了,他身子往后仰了仰,靠在椅子靠背上,“过来亲我一下。”

    江路愣了愣,随后笑起来,绕过桌子走到谢临君身边,跨坐在他腿上,手绕过他的脖子轻轻勾着,凑过去亲了谢临君一下。

    “但是我是自私的,”江路还是把自己的话完了,“尽管我绊住你了,我还是希望你能时时刻刻都想起我。”

    万一他们没能迈过这道坎儿,谢临君被带走了,那么他们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

    江路相信谢临君能找到他,也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能见面,可是人生太过漫长,谁也不知道某一天究竟会是哪一天,况且人这一生,生老病死来得太过突然,天灾人祸更是无法提防。

    所以他希望他们身上能有一个相似的印记,时时刻刻提醒着彼此对方的存在。

    耳钉取走以后耳洞会慢慢合拢,但那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而江路也相信谢临君不会摘下耳朵上的东西,他也一样。

    “你没有绊住我,”谢临君,“我也会一直想着你。”

    江路笑了笑,没有再话了。

    最后他们还是联系了汪南,找了一个师傅来给自己耳洞。他们还当耳洞的都是带着唇钉鼻钉舌钉的潮流人士,结果来的是一个穿着极其朴素的中年大叔,江路还特别认真的看了看,大叔耳朵上一个耳洞都没有。

    汪南一脸你们怎么这么多事的表情把大叔带了进来,指了指屋里的俩人,道,“就是他们要耳洞,麻烦您跑一趟了。”

    “没事没事,”大叔脸上丝毫没有大热天被喊出来的烦躁,看来汪南是给了不少钱,“谁先啊?”

    谢临君看了江路一眼,笑了笑,道,“我先吧。”

    “我先吧。”江路,“就左耳……您轻点。”

    “哎,用耳洞枪,都一样的,”大叔着,笑呵呵地拿出一系列工具开始消毒,“把两边都了吧,看着好看。”

    “不了不了,”江路有点儿紧张,下意识地往谢临君那边瞥了一眼,“就……就左耳就行。”

    “行吧。”大叔开始给江路的耳垂上抹酒精了,江路感觉到对方的棉签已经撤下,马上就要换枪上阵了,他咽了口口水,忍不住把脸往旁偏了一下,手也摸了过来,没敢摸耳朵,而是在后颈那儿抓住一撮头发轻轻拽着。

    紧张了那么久,下来还是一瞬间的事,疼是从耳洞枪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的时候开始的,直到大叔拿了根干净的棉签开始给江路的耳朵擦酒精的时候,江路才抖了一下,从自己的紧张里面解脱了出来。

    “疼么?”谢临君坐在旁边,好笑地看着他。

    “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江路冲他竖了竖中指,坐到旁边去,掏出手机照了照发红的耳垂,上面已经有了一根银色的比针粗了一点儿的耳钉穿了进去,要等耳洞长好了以后才能拔出来,期间还要不停地用手转一转,以免它和肉长在了一起。

    “照完了?”谢临君问道。

    “照完了……”江路抬起头,谢临君已经朝着自己走了过来,而身后的大叔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了,“这么快?”

    “嗯,”谢临君把手里拿着的酒精和棉签都放在了桌上,“疼么?”

    “疼!”江路立刻把手机甩开,侧过脸让谢临君看看自己的左耳,“都他妈红了你疼么!”

    “那我就先走了啊,”大叔笑呵呵道,“以后还想耳洞就找我啊。”

    “好,麻烦您了。”谢临君没回头,而是凑过去在江路脸上亲了一下,大叔也没看见,提着自己的包就走了。

    “操。”江路搓了搓脸,耳垂充血而发的红像是扩散到了脸上似的,没再搭理谢临君,拿着手机自己到厕所去对着镜子看耳朵去了。

    谢临君跟过去,靠在门边,沉思了会儿后缓缓开口道:“其实你不自私。”

    “啊。”江路愣了下。

    “一开始就是我要跟着你,闹成这样也是我心甘情愿的,”谢临君着,停了一会儿,像是在将脑内的句子整理清楚,“你是我的,我不可能放开你。”

    江路垂下手臂,脸上的红晕开始朝着身上散开,到最后脖子都通红,谢临君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最后走过去,想抱抱他的时候,江路突然搓了搓脸,回身一头撞进了谢临君怀里。

    “还有五天就开学了。”江路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闷。

    “我知道。”谢临君。

    “一切都会过去的,”江路,“对吗?”

    “对,”谢临君,“一切都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