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程未又和躺下的卫银枝了好一会儿话,眼看他有些困了才出来,期间躺在他身边的宝宝乖得很,不哭也不闹,看着程未心里羡慕得紧。
他记得他弟出生的时候,几乎天天都在哭,哪怕是长大了,也经常眼泪汪汪的,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
导致程未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以为孩子都是这样。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他弟没有兽石的缘故,才那么多病痛。
普通的孩子,应该就和银枝的这个一样,乖巧得让人眼红。
程未从银枝的房间里出来后径直朝顾息铓走了过去,他站在顾息铓的身后,顾不得许多人看着,直接把额头抵在他的后背上。
“怎么了?”顾息铓也不回头,他往后寻了程未的手轻轻摸了摸,有些凉。今天下了雨,温度骤降,连话都带着白色的雾气。
他把人的手摁在自己腰间,而后将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
“没什么。”程未抬起头站在他身旁,他的手轻轻勾住顾息铓的手,然后低声:“就是看到孩子了,忽然有些感慨。”
顾息铓听了他的话眼神微动,他偏过头,正巧程未也正看他。他看到程未轻笑着:“顾想铓,有个孩子真好。”
“你很喜欢?”良久,顾息铓才出声问道。
“嗯。”程未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前方:“银枝的孩子很可爱。”
顾息铓不再回话,他垂了眼,只是握着程未的手不自然的紧了紧。在这一刻,他内心竟然少有的摇摆不定了起来。
大概是欢庆的气氛分散了程未的注意力,以至于他没发现顾息铓有哪里不对劲,恰巧这时前方又热闹了起来,只见熊德方端着一盆水进了屋子,后边哗啦啦跟了一群人。
“这是准备要洗礼了,”程未拉了拉顾息铓然后:“走,我们也瞧瞧去!”
婴儿出生第三天的洗礼在云月国是一个很古老的传统,包括皇子出生这洗礼都是要如期进行的。
因为天气严寒,一群人进了屋就放下了帘子,堂屋很宽敞,熊德方一早放了好几个炭盆,加上人一多,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冷的。
不过他还是等屋子彻底暖起来之后,才让他爹去把孩子抱出来。这是他们熊家第一个哥儿,每个人心里都宝贝得很。
孩子被抱着出来的时候还闭着眼睛,一副睡得正熟的模样,熊德方这时候是插不上手的,族里几个本家的爹们把孩子围得严严实实的,他这个亲爹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熊德方的爹解开包着孩子的包被,几个人迅速的在孩子身上抹了一层油,而后又轻轻的把他叫醒。等孩子睁了眼,他们才慢慢的试着把孩子放到水里。
红彤彤的孩儿瘪着嘴,眼看着马上要哭出来。熊德方的爹轻轻托着他的头,把他的身子都浸在水里,下一刻这布丁竟然努了努嘴,那模样看着倒像是在笑。
“这孩子真是可爱!”
“爹,你看宝宝睁眼睛啦!”
“嘘——别这么大声。”
孩子在洗澡的时候,镇上请来的百岁老人开始进来唱福。顾息铓和程未隔得远,听不清唱的是什么,不过猜着也知道是祝福的话。
这个时间非常的短,唱福完成之后,来人就把一个用红布包着的崭新秤砣放到了盆里。然后在家伙肩上的那个蝴蝶印记上擦了一种绿色的液体,原本灰扑扑的印记顿时变得鲜亮起来。
于是洗得正开心的家伙就被抱了起来,等到人安安稳稳的抱回房里去之后,堂屋里才又重新热闹起来,大家伙儿都大声地和熊德方着“恭喜”。
“我们也出去。”程未拉着顾息铓出了堂屋,他这才发现,顾息铓好像有些不太开心的模样。
“刚刚在屋子里闷着了?”程未不由得问了他一句。
“没有。”顾息铓摇了摇头,他看着程未停了停,然后才:“刚刚的场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听到他的话程未反而愣了,他迟疑地:“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顾息铓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他摇摇头:“没有,只是有点儿眼熟,别多想。”
程未原本还想多问些,奈何身边人实在太多,洗礼过后众人入席,一桌子人热热闹闹的,程未到底没找到机会问出口。
等回到了家,顾息铓已经收敛起所有的情绪,无论他怎么问,那人都好脾气的摸着他的发顶什么都没有,这事便压了下去。
冬至过后的雨导致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北风似乎终于想起了这个南方的城镇,大风刮得敞开的门“砰砰”的响。
孩子们也缩手缩脚的围着屋里的火盆不肯挪窝,哪怕出去尿尿都是缩着脖子恨不得把头埋在衣领里。
卫爹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个十天半个月的,到时候还会晴一段时间,看样子今年大概会是个雨年。
这种天气出门也做不了什么,桐花村的大家伙儿算是正式开始猫冬了。
因为前段时间去了一趟云镜国程未没来得及烧炭,他和卫爹买了一些,加上去年剩下的,凑合着准备就这样过这个冬季。
“我们那两头猪,一头过段时间当年猪杀了,另一头的话我想托江叔回来宰了,运到镇上卖掉。”程未正围着火盆做衣服,卫银枝那个孩子满月的时候都将近过年了,他到时候就不准备上门叨扰,缝两套衣服同礼钱一道给卫爹带过去,就算随了份子了。
“如果村子里有人要,就直接在村子里卖了也成。”顾息铓拿着根棍子拨了拨火盆里的土豆,一手翻着那本有些旧的启蒙读物道。
一本启蒙读物他连蒙带猜能读懂个七八十,主要是这里的文字只有一半像蓝星上的,另一半七拐八扭,也不知道是怎么衍化出来的。
“我原本也是这样算的,就是不知道今年买肉的会有多少。”别到时候卖不完,剩下些零零碎碎的,再拿到镇上去,那可真是要亏的。
“不怕,卖不完我们自己吃掉。”顾息铓歪了歪头。
“留的那一头还不够你吃的!”程未嗔道。不过桐花村这么多人,一头猪应该是不必担忧卖不完的。
等这段寒潮稍稍过去,阳历一月中旬,程未请了江叔和卫叔以及他大伯一起,帮他把家里的两头猪杀了。
都杀猪赶早,程未凌四点就起来烧水,五点他们就都过来了。因为两头猪一起杀,猪下水和零星的散肉炖了满满一大锅还有余。
程未让卫爹一家、大伯一家连同江叔一家人都过来吃早饭,十几个在院子里摆了一张大圆桌,几个孩子们分出来另外坐了。
因为孩子大都不爱吃内脏,程未让帮忙掌厨的卫爹另外切了瘦肉煮了一锅,拌着刚腌的酸菜,吃得每个人在寒风中都冒了一层细细的汗。
杀年猪在桐花村也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了,原本两人算在桐花村就把肉给卖了,江叔摇了摇头,帮他们带到镇上去。
“还是别在桐花村卖了,年猪又不止你们一家杀,我给你们带到镇上去。”江叔大口大口吃着酸菜炒大肠,抹了抹嘴巴。
这辣椒够味,酸菜也好吃。
“好,那就麻烦江叔了。”程未略一想就能明白,虽然桐花村养猪的不多,但是别人每年都养,桐花村的乡亲都惯例到那几家去要过年的肉,他们再放在桐花村卖恐怕就没有这么好了。
倒是卫爹和他伯爹和他买了一些,因着另一头是要整头带到镇上的,程未便从留给自己的那头里匀了出来。
“未哥儿,你香料都买整齐了吗?这猪杀了得趁这几天天气好,赶紧腊起来。”等众人都散去,卫爹一边帮忙收拾院子一边问他。
“都买好了,一会儿我就把肉剁了,先做些腊肠,我怕过段时间会下雨。”程未把圆桌靠墙立着,井里提了水,把门外满地的猪毛冲洗干净。
“那就别分了,一会儿我们一起。”卫爹笑着。他一早让程未给他留着肠子。现下肉也是和程未买的,正好不用动两家手脚。
“那感情好。”程未连连点头,有卫爹帮忙,他就不用怕各种调料放得不齐了。
就这样东忙一天西忙一天,年关悄悄的就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