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五点, 夏日的天空已经开始泛起些微鱼白，氤氲一样的蓝从东到西越来越深, 最后托着两颗孤星。

    莫东一个晚上没睡好, 总是迷上眼睛没一会儿就醒来, 乱糟糟的梦境片段充斥着脑海，让人心烦。

    看到窗外微亮, 莫东忍不住从床上跳下来，急急忙忙穿好鞋子, 往楼下跑。

    “咚咚咚！”

    安静的清里，下楼梯的声音格外分明。

    楼上睡觉的李芬兰都被吵醒了, 她迷糊喊了一声：“东东？”

    “哒——砰！”回应她的是开门关门的声音。

    莫东在空无一人的路上奔跑着, 亮了一夜的路灯正在按照系统性设置关闭，一盏一盏，从他的身后开始关闭。

    他的身前, 灯火朦胧, 他的身后, 是微亮的清，他就在交接之处用力奔跑着。

    跑向他想要问一个答案的地方。

    现在的时间太早了, 连公交车都没上班。

    莫东只能跑着去。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他想明白时是深夜，他都想半夜跑过去。

    “呼——呼——”

    莫东家离夏乐家有一段距离。随着时间的流动, 路上渐渐有了行人。

    “呼——！”

    等莫东跑到夏乐区门口时，他忍不住弯腰双手撑着膝盖喘气。跑得太快太急的少年，像炙热燃烧的火炉, 胸膛剧烈的起伏。

    保安室里，门卫大爷正坐着瞌睡，头一点一点的。

    莫东缓过来，放轻脚步通过门走进区。

    夏乐家。

    客厅拉着窗帘，光进不来，一片昏黑。地上摆着很多东西，杂乱无章，一个人影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低垂着头。

    “砰砰！”门被拍响了。

    人影低垂的头微微动了动。

    “乐乐！”门外，莫东的声音穿来。

    坐在那里的人影终于动了。他起身，往门口走，还被地上的东西绊了一个趔趄。

    苍白的手骨节分明，握上了门把手，却停顿了。垂落着的左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

    夏乐垂眸看着自己的左手，无声的笑出来。

    这一刻，他被浓重的黑暗和悲伤吞没了。

    “怎么了？”握住门把手的手放下了，右手死死摁住左手，夏乐倚着门，语气自然的问。

    “乐乐，你先开门啊。”莫东喊道，听得出来还带着剧烈跑步过后的喘气。

    “……”夏乐沉默了片刻，看着死死抓着左手的右手，才，“我今天……不方便……”

    “乐乐。”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不方便的，但是莫东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夏乐，他认真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确认！”

    “……”

    门内有没声音了。

    “乐乐？”莫东总算反应过来夏乐今天不太对劲了。可还没得他什么。

    “吱呀！”

    门开了。

    门只开了一点，夏乐站在门口，开口：“你吧。”他的面容苍白，眼眸因为没有光线暗得吓人。

    开的门缝只够两个人话，一旦话不投机，可以最快关上，把两个人隔开。

    “乐乐？”莫东有些奇怪于夏乐现在的状态，但是，有一件格外重要的事情占据了他的所有的心神。

    “嗯。”夏乐轻轻回应一声，不遮掩的贪婪的注视着莫东，像一个要开始逃荒的饥民最后看一眼满汉全席。

    “乐乐。”

    莫东上前一步，挤开一点门缝，双手捧住夏乐的头，闭眼亲吻下去，柔软的唇触碰在一起。

    一个人闭着眼睛，一个人睁大了眼睛。亲吻极其亲昵，鼻息在狭窄的空间里缠绕，感受到的都是另一个人的存在。

    夏乐只感受到他温热的双手，只触碰到他柔软的唇，只看见他那紧闭的长翘睫毛微微抖动。

    那双眼睛睁开了，明明纯黑却永远盛着星辰的眼睛看着夏乐。

    “我喜欢你，乐乐。”莫东看着被他亲吻的夏乐，这样。

    果然，乐乐是不一样的。

    他会想要亲吻夏乐，却不想亲吻其他朋友。

    一大早急匆匆跑过来，他只是想要亲一亲夏乐，证实一下。

    就算知道了男性和男性可以谈恋爱结婚这件事，就算知道了现在亲吻和以前的含义不一样了。

    但是。

    他还是想要亲吻夏乐。

    他喜欢夏乐。

    「想要亲吻一个人，是喜欢吧？」莫东想。

    「想要和那个人永远在一起，是喜欢吧？」莫东想。

    「想要和他最亲密无间，是喜欢吧？」莫东想。

    如果这些不是喜欢，那么莫东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了。

    所以，莫东现在对夏乐：

    “我喜欢你，乐乐。”

    夏乐愣愣的看着他。他总是以为自己什么也得不到……总是以为暂时得到了也会失去……

    就像时候，何悠然总是等不到夏广天，他总是得不到月亮的回答。

    何悠然的哭喊、歇斯底里、一次又一次在他身上隐蔽的地方留下淤青掐痕。

    他站在角落看着阳台外欢笑的孩子们，趁何悠然午睡开电视看着里面的母亲们，半夜站在窗户边抬头看永远不会话的月亮先生。

    夏乐不会快乐的。

    这大概是何悠然肆意的诅咒，也是夏乐心里隐藏的默认。

    夏乐啊，永远都该是痛苦的。

    不然为什么，从懂事开始，一次又一次在心里祈求，什么都没有改变。

    莫东是他贪婪的喜欢，可他从来没想过，光真的照进了深渊。

    落在了深渊底部，落在了夏乐心上。

    “乐乐……”了大概像告白的话，莫东后知后觉脸红起来，他忐忑的看着夏乐。他喜欢乐乐，乐乐呢？

    夏乐笑了。

    莫东很难去形容这个笑，像是干枯沙漠里的绿洲神殿，光落入其中，唯一的信徒在虔诚的低唱。

    珍贵到匮乏，光明到救赎。

    莫东被拉进了房子，一只苍白的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唇上的吻加重了。

    深渊抓住了光，按在怀着，肆意狎昵。

    “吱呀——”没人管的门慢悠悠关上，只是始终没关好。

    没人理会。

    莫东第一次知道，亲亲还可以把舌头伸出来舔嘴唇。

    柔软温热的舌尖在他唇上舔了一口，他的心脏随着颤抖。

    “莫东……”

    含糊不清的话语，亲昵而低沉。

    莫东还第一次知道，原来用牙齿咬人嘴巴，可以咬进人心里。

    牙齿轻咬着他的嘴唇，莫东觉得自己的唇快要被吞进去了。

    ——然后就真的被吞进去了。

    明明是自己的唇瓣，却被霸道的吞进另一个人的口腔。那个人还不知餍足，舌尖肆无忌惮的侵入自己的口腔，勾动着惊慌失措的舌头。

    舌苔被滑过，脊椎骨一个激灵，有陌生的快感从尾椎骨蹿上大脑，让人头皮发麻。

    口腔变成了另一个人的专属乐园，每一寸被细细的探究、舔舐，留下浓重的气味。

    莫东勉强去看掠夺着的人，只能看到在一片昏暗中，格外明亮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莫东感觉自己陷了进去，仿佛坠入了沼泽，永远没有逃离的机会了。

    “……”

    想要的话根本不出来，舌尖被迫与其共舞。

    乐乐。

    不出话，莫东抬起手，轻轻触碰夏乐的眼睛。

    长翘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滑过莫东的指腹。

    莫名的，莫东想要安抚夏乐。于是，他尝试着去迎合陌生的接触，舌尖轻轻舔舔入侵者。

    亲吻的动作停顿了一霎，随后，迎接莫东的，是更激烈的亲吻。

    等夏乐放开他时，两个人呼吸都不稳了，某些反应一扫而知。

    “该吃早餐了……”夏乐转移着话题。

    “哦、哦。”莫东胡乱点点头。

    夏乐看着他，看又看，终于忍不住摸摸莫东的头顶，：“我很高兴。”

    扫到两人的变化。“我先去洗个澡……”夏乐没为什么洗澡，转身去卫生间冷静了。

    莫东脸超红，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又忍不住看看自己精神的兄弟，唾弃了一声：“怎么那么不争气呢！”尴尬死了。

    少年人啊，连情动都那么不好意思。

    等夏乐从卫生间带着冰冷的水汽出来时，客厅的窗帘已经被拉开了。

    光照进来，驱散了所有昏暗，明亮起来。莫东正站在阳台，搭着栏杆看外面，光勾勒出他的身影。

    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看到夏乐露出一个笑：“乐乐！”

    夏乐就这样看着他，心底柔软成一片。

    “乐乐，你买这些是做什么的啊？”莫东转过身来，伸手指指客厅地上乱七八糟的放着的东西问。

    夏乐睫毛眨动了一下，：“想和你去野营。”

    “去哪啊？”莫东很感兴趣，走过去挑挑捡捡。

    “还没定。”夏乐睁着眼睛谎话。

    “绳子做什么用的？”莫东拿起了一捆绳子。

    “系在腰间，防止爬山时掉队的。”

    “这个是刮胡刀刀片吗？”莫东又拿起一件东西。

    “很锋利，路上刻记号很方便。”

    “酒精是防止受伤的吗？”莫东拿起酒精自己就给自己解答了。

    “嗯。”

    最后，莫东的手拿起了一盒避孕套。

    两个人都沉默了。

    最终，夏乐开口了，声音有点艰难：“是……男生……用的……比纸巾方便。”

    “哦。”莫东匆匆放下，转移话题，“去野营叫上暗韦他们吗？”视线下意识看向了夏乐……某处。

    夏乐喉咙一紧，耳朵边红了，轻声“嗯”一声。

    可是他们野营计划注定泡汤了。暗韦去自家公司杂了。何浩然去陪爷爷奶奶过暑假了。许洋被家里压着报了“高中新生提优班”。王倩倩要去学舞蹈。

    山。与三夕。

    而两个人去？李芬兰严肃驳回了：“两个孩子，不安全！在市里玩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　　耶~

    比昨天早一点更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