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夜战章 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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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的风声渐起,声势越来越大。一个闪电划过,把阿婉戴着的虾头里边都照得白亮。这天是要下雨了吗?阿婉有些奇怪,方才在后院时,天气感觉还正常呢,怎么突然之间就有暴雨将至的意味?

    “什么造谣?什么算账?”圆脸男被激怒了,脸色变得通红:“明跟你说了吧!你们调鼎坊捉了我们太多东海子孙,今日就是你们偿还它们性命的时候!摔你们桌椅怎么啦?老子还准备拆了这鸟地方,要了你们这群人的小命儿呢!”

    圆脸男说罢,化作一只一人多高的章鱼,它的八只腕足一起挥动,瞬间把众人桌上的海鲜划拉到地上。

    “呔!一只成精的章鱼也敢如此嚣张,待俺前去会会它!”原本看热闹正起劲儿的少年,眼见那黏滑的章鱼触手把他的饭菜丢到地上,遂怒不可遏地从空中抽出火尖枪,便气势汹汹前去迎战。

    “这位小公子,打不得!打不得!”白裔伸手拦住少年,陪着笑脸道:“来者是客!咱们这爿小店哪位尊神也惹不得,再说,这么大点儿地方也禁不住你们这般舞刀弄枪啊!”

    “切!原来也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少年看不起白裔,瞟一眼章鱼精:“有种的咱们外边练练!”

    “来呀!怕你不成!”章鱼精迎风而立,满头乌发飞舞凌乱,倒叫他生出几分大丈夫的豪壮感。他生怕那少年反悔,率先跳到坊外。

    少年一马当先追将出来。其他食客没了美食享受,索性跟着出来,准备专心围观起少年和章鱼精的大战。

    反戴虾头的阿婉被客人撞的晕头转向,再次跌坐在地上。她看不见周围情况,只听见木板振动的喧闹声响。摘掉虾头已经来不及了,她惊恐地往后缩着身子,生怕涌出人流把她踩踏成泥。

    手指、小腿被踩得生疼,额头、后脑勺磕到桌角,阿婉在虾头里徒劳的睁大眼睛。她曾想过未来潜在的无数威胁和可能导致她死亡的因素,却独独没想过眼前这种情况。

    阿婉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既可笑又凄凉,肿胀的眼缝有液体慢慢蓄满——她不想就这么死去。

    就在眼泪决堤而出的瞬间,阿婉眼前突然一亮,一个声音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儿吧?”

    阿婉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位文弱吟咏海鲜的书生。她仓惶从地上爬起,胡乱抹一把脸上的泪痕,感激的摇摇头。

    “你是在谢我?”书生猜出阿婉的意思连连摆手,“不必客气,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再说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我素来也不喜。闲着也是闲着。”

    阿婉头顶一群乌鸦飞过:大叔,咱们非亲非故,你这么坦诚交代你的动机不太好吧?

    一道白色闪电划破天际,把屋内的杯盏狼藉照得清清楚楚。阿婉看到白裔就站在她的不远处,和书生距离她远近差不多的位置。只是他全然不知阿婉之前的危险处境,全神贯注的盯住着一触即发的大战。

    哐!惊天动地的一声雷鸣之后,暴雨倾泻而下。

    雨幕里,少年手握的火尖枪遇水不熄,周身环绕的火焰还有更盛的气势。围观食客看那法器非凡,猜那少年身份必定特殊,心里对他的担忧俱减轻不少。他们厌烦章鱼精的无礼、嚣张,只等着少年好好给章鱼精些苦头。

    章鱼精静立在水里不动,隐在雨水里的腕足闪电般袭向少年。不知少年是大意还是对敌经验匮乏,竟丝毫未意识到章鱼精的诡计。他正想挥枪而上时,突然觉得脚下一滞,整个人被倒提在半空中,火尖枪也因为收手不及掉在水里。

    “看你往哪儿跑!”章鱼精兴奋的用四只腕足缠紧少年,朝着四个不同方向用力拉扯,似乎要将他撕成碎片。

    “哎呦呦!太残忍啦!”不少食客不忍再看,用手遮挡住眼睛:“这么下去,以后再来这里吃饭都要留下阴影了。”

    “哼!杞人忧天!”站在不远处桌上的陶歆,闻声看一眼人群,手里依旧轻松转着那把菜刀。

    因为短短不到两日的时间,阿婉已从陶歆那里吃了不少苦头,她心里有些厌烦,又不敢公然和他叫板,只装作观战痴迷,不理会他的言语。

    少年四肢被章鱼精往外拉扯,面上神色却依旧淡定自若。

    “哼!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章鱼精加大力度,少年的四肢被拉长半尺。眼看濒临承载极限,众人都不禁为少年捏一把汗。

    “哗啦!”终于,少年的手脚再承受不住拉力,齐刷刷扯断,朝着四个方向飞出。

    “啊呀!”食客们再次发出揪心的声音。

    阿婉心里也为少年难过,暗暗责怪白裔不出声救人。她虽同样害怕鲜血、断肢,但仍倔强的盯住雨幕里的少年和章鱼精。

    没有血污,没有断肢。地面积着的雨水上漂着几节儿白亮亮的藕段,而那少年四肢却依旧完好长在身上。

    章鱼精明显也没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它再次发力缠住少年的四肢,用力往外拉扯。四肢坠落的瞬间化作几节白藕,少年的四肢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再次生长出来。

    如此反复几次,章鱼精累得气喘吁吁,连张牙舞爪的八只腕足也无精打采的耷拉着。

    “玩儿累了?现在该俺活动活动筋骨啦!”少年嘴角露出一丝蔑笑,带着和他年纪并不相称的腾腾杀气。招手间,坠在雨里的火尖枪再次飞回他的手里。

    “叫俺来猜一猜,方才是哪条腕足打翻了俺桌上的菜肴。”少年歪着头,单手握着火尖枪指向章鱼精。“是最左边这条?”他漫不经心地轻轻挥动长枪,就像要赶走一只苍蝇。

    章鱼精下意识看一眼自己最左边的腕足,正想嘲笑少年眼神不好,突然它不可思议地看见这条腕足齐根儿掉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锥心的疼痛,残酷提醒着他:这惊悚一幕的真实。章鱼精有些慌了,它甚至都没看清在这之前这位少年是如何出手的。

    少年从章鱼精眼睛里读到了恐惧,但他丝毫不受影响,继续进行猜测:“不对,不对,不是最左边的这条,应该是最右边的。”

    章鱼精一听这话,赶紧去护最右边的腕足,可是太迟了,最右边的腕足也齐根掉进水里。

    “也不是最右边的?那是现在最左边的?”

    章鱼精浑身颤抖,它甚至反应不过来方向,就又丢了一条腕足。

    如此往复,章鱼精很快被少年切成了一个光溜溜的圆球。它挣扎着蠕动,向要逃离这个心思歹毒的少年,但没等它挪出一尺距离,少年已用火尖枪把它挑起,轻轻一甩就飞离出众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