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小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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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贺从之!那是老子的脑袋, 不是球,你他娘的下手轻点!"

    贺随嗤笑一声, "你还知道那是你的脑袋啊?老子行医这么些年,还第一回 看见有人能把自个儿脖子拧成这样。"

    "赵子阳,你能耐啊……你这要再使点力气,就不用来我这儿了, 直接踅摸块墓地、再买口棺材,等着下葬吧。"

    "三军未发,主帅就先死了。这一仗啊, 咱也别了,直接散了回去得了。"

    "贺随。"赵旭听到这儿, 不觉肃下了神色,低声道了一句。

    贺随也知道自己这话有些动摇军心之嫌, 他撇了撇嘴,但认错却十分利落,干脆道:"是我失言了。"

    帐内一时沉默下来, 过了许久,贺随忍不住又开口,"赵子阳, 你跟我实话。这一仗,你到底有多少把握?"

    赵旭似乎是懒得答这话,过了好一阵, 才懒洋洋道:"你子又不是第一天随军了, 这些屁话也问得出来?……战场还没到呢, 就把握?你当仗是被窝里做梦呢?"

    赵旭着,从鼻子里出了口气,似乎是在嘲笑。

    贺随闻言,手上的动作却是一顿,绷带一下子拉得极紧,他语气淡淡道:"行吧,我知道了。"

    "咳咳!你他娘想勒死老子?!"突然拉紧的绷带勒得人喘不过气来,赵旭不由骂了一句,抬头却看见贺随正往帐外走,"唉?!你干什么去?还没包完呢?"

    贺随脚下顿了顿,转身掀了一下唇,"老子去写遗书……"

    ——赵旭的是实话,听起来什么毛病也没有……但,能教赵旭这种"天老大地老二,老子排第三都委屈"的人这么……

    呵。

    他上次这么老实,还是和魏高对阵的时候,结果……虽胜犹败——手下的兵将损失大半不,他自个儿也丢了半条命去。

    实话,若不是赵旭随身玉佩恰好挡了刺过来那一枪,他这会儿,坟头的草都比人高了。

    ……

    而与此同时,梁瑶也在自个儿的帐中,她满脸不情愿地展开姐姐塞过来的布帛,显然是对背书一事十分抵触。

    但……谁让那是阿姐呢?

    她半眯着眼,将视线投在了那清秀的字迹上,好似这样,就能少看些内容似的。

    可她当看清楚那布帛上的内容后,她却倏地睁大了眼,慌忙将那块布藏了起来,抬头四顾,确认没有人后,这才心翼翼地重又展开。

    她逐字逐句地将其上的内容映在眼底、印入心中,然后便匆匆起身,将那布帛递到烛火之下。

    看着明亮的火焰骤然蹿高,火舌将那布料吞噬,最终只余下几丝灰烬,梁瑶这才松了口气。

    她使劲儿按住自己心口,心脏跳动又急又重,一声声犹如擂鼓。

    幼时天真的幻想似乎成真:她的阿姐,果真是天上的仙人吧……

    通晓古事,还可以是博学多闻;但预知未来,那岂是人力之所及?

    最初的激动过去,她倏又生出些担忧来——阿姐如此泄露天机,莫不会受到什么惩罚吧?

    【你看看便罢,不要相信、也不要往心里去】

    临别之际,阿姐的那番话又在脑中响过。

    ——不要相信?

    为何?

    她垂眸思索着那布帛上的种种,却察觉其中的违和之处。

    ……不对,按那上面的,此去豫州,她并不在其中。

    况且,时间也对不上……要更迟一些……

    思索间,意识渐渐陷于恍惚,梁瑶似乎陷入了一个奇异的梦境之中。

    梦里的阿姐与她的阿姐相似、却又不同。她同阿姐模样相仿,但却当真如外表那样柔弱……总不如自己的阿姐,看似柔弱,但内里是极坚强的……

    这些相似又有微妙的不同,让梁瑶生出莫名的抵触来——她的阿姐只有一个,那是哪里来的冒牌货?!

    可梦中的她却不受控制,同那个"冒牌货极"为亲密,甚至因为她的劝阻,放弃了极喜欢的剑术,转而去学那些琴棋女红。

    她的阿姐才不会强逼着她做不喜欢的事儿呢?!

    ……呃……背书除外。

    梁瑶满腔愤愤,看着"她"和那个冒牌货亲近,又气愤又是愧疚……可那后续的故事,却让她再也顾不得这些杂七杂八的情绪了。

    ……被迫分开,一别经年,再见时……便是一冢坟茔……

    那地宫修得再富丽堂皇又如何?!她再也看不见自己的姐姐了!!!

    梁瑶猛地翻起身来,揪着胸口重重地喘息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她犹自不觉,慌张地在身上翻找着,一直找到了自己走前缠着阿姐绣的那个香包才作罢——

    阿姐还在、还在……方才那只是、只是个梦。

    梁瑶喘息着,却猛地意识到不对——阿姐给她的那块布帛上写的事情……

    ……和梦境对上了!

    分毫不差!

    *

    赵兴北伐,留守东平之人自然是赵卓,梁玥归家只歇息了一日,第二天,便得了赵卓的召见。

    "民女梁玥,见过大公子。"

    赵卓垂眸看着下首屈膝行礼的那个女子,五年未见,她姿容依旧、比起褪去了昔年少女的娇憨,眉眼间是几乎灼伤人眼的艳丽。

    如果五年前的她,是含苞欲放、还带着些青涩的花苞,那如今……便是盛开得热烈的海棠,花期正好,诱人采撷……

    赵子阳。

    又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赵卓叹了口气……

    他绝非那等一味退让之人,只是赵旭……他们却并非只有一同长大的兄弟情谊……

    当年,因庇护赵兴,赵旭一家皆是惨死,只余下了赵旭一人,被赵兴认作养子……后来,他们兄弟俩又是同上战场,当时兵祸四起、赵家可没有如今的地位,就连父亲都是自保艰难,他可没有赵旭那天生蛮力,数次死里逃生,都是赵旭所救。

    ……他、他们整个赵家,都欠赵旭的。

    *

    可有些感情,总是越压抑,越是让人难耐——

    他恍惚忆起了自己当年同她的初遇……长剑拨开那飞向马车的箭矢,同时亦划开了那杏色的车帘。

    帘子缓缓落下,一点点地露出了那绝色的面容。

    他不清自己当时的心情,但……那恍惚一点遗憾却记得分明——

    他当时想的是……若那车帘是红色的,该多好啊……

    后来,他却又后悔自己划开那帘子了,外面的血腥之事,不该污了她的眼。

    挥出去的剑也多了几分迟疑,他不想……不想在她面前杀人。

    ……

    陈府再遇,便是她决绝地跳入湖中,心跳几乎因为惊惧而停摆,他无暇多思便奔上前去。

    ——陈潼怎么值得她如此做?!那只是个弃城而逃、抛妻弃子的懦夫罢了!!!

    后来得知,一切只是他的误会,她原姓梁,并非陈潼的那个名满天下的夫人……他那时的喜悦几乎无从掩饰,他想——

    他们之间……定然是天赐的缘分罢……

    他像个毛头子一样无措,想要去找她,又怕她觉得唐突……只能转弯抹角地找着理由,只为能见她一面。

    在父亲问起时,他几乎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意欲提亲的意思表明……甚至没有注意到父亲眼中的深思。

    ……一切的一切,都终止在那一吻中。

    ——她和赵旭……

    他的心上人和他最好的兄弟……这一切,都可笑得过了!

    她……没有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