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巧觉得孩子来得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她去河边钓了鱼后，回去做了鱼片汤， 平时吃起来鲜美的鱼汤， 这次却让她觉得恶心，胃里一股酸水冒起来。实在没忍住，乔巧去卫生间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曾志国放下手里的窝窝头， 过去抚着乔巧的背， “去请个假， 我们去医院看看。”曾思源忙去端了杯水， “乔巧妈妈你喝水漱下口。”

    吐完之后，乔巧觉得神清气爽，接过水漱了嘴，“不用看医生，我觉得我现在什么问题也没有了，可能不知道刺激到哪里了。”

    曾思源语不惊人死不休，“乔巧妈妈是怀了妹妹吧。”

    两个大人被他的话惊住了，乔巧差点把手里的碗掉地下， 还是曾志国眼疾手快接了过来， 免它免于粉身碎骨，可他下意识把碗倒盖在了脑袋上， 像戴了个瓷的瓜皮帽似的，引得乔巧、曾思源哈哈大笑。

    曾志国讪讪地把碗帽从头上拿下来，再也没有吃饭的心思了，让曾思源照顾乔巧，他直接骑上自行车给乔巧请了假和他自己请了假， 回去就要带乔巧去医院检查。

    曾思源也要去，曾志国劝他，“你还是去幼儿园吧，如果检查出来是你乔巧妈妈怀孕了，我们就去接你，不然现在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曾思源依依不舍地走了，曾志国带着乔巧就去了医院，一检查，果然是怀孕一个多月了。算算时间，正好是她要高考前后生，乔巧有些懵，“你这个孩子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万一我高考时要生了可怎么办？”

    曾志国忍了几次没忍住，“千万不要这么，今年高考不成还可以明年考，但你嫌弃孩子，他知道了会难过的。”

    曾思源知道后，则信誓旦旦地：“妹妹肯定特别乖，不会影响乔巧妈妈你考试的。”

    乔巧觉得曾思源是想妹妹想疯了，谁也不能保证孩子什么时候生啊，他就能这么替他还没出生的妹妹保证。

    他天天妹妹，要是到时候生了弟弟该多失望啊。

    很快，乔巧就没力气去想这些事了，因为她怀的这胎太不容易了，是吃什么吐什么，有时候感觉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医生看了不少，可孕吐没人能止得住。

    曾志国又偷偷去黑市上换些好吃的，杨利娟也把他们两老口分的糖、肉给乔巧拿过来，还每过几天就去友谊商店买些高价的好东西送给乔巧。

    曾思源自然也不落后，他把他原来积攒的糖块也拿了出来要给乔巧补身子。虽然知道曾思源骨子里是个成人，可还是忍不住被他感动了一把，对亲妈也不过如此了。

    可不管什么东西，哪怕是曾志国好不容易换来的鸡，乔巧是吃了就吐，吐了她还得坚持吃，吃了再吐，整个人眼看着憔悴下去。

    曾志国恨恨地：“等这个臭家伙生出来，我非得揍他不可，让他妈妈这么难过，也太调皮了。”

    曾思源不乐意了，“爸，你要的话就我吧，妹妹现在什么也不知道，她又不是故意的，我替她挨。”

    乔巧都想，千万要生个女儿啊，不然曾思源得多难过。

    好在到了第五个月，乔巧终于不吐了，她的肚子也就慢慢开始变大。等到高考的时间，肚子已经很大了，乔巧也添了个习惯，过门框的时候要正一正身子，再两手扶着肚子，不然她怕门框挤住肚子。

    曾志国劝她要不第二年再参加高考算了，万一真在考场上生了可是个问题，乔巧却不想再等下一年，1978年的考试题最简单，再运动之后的第一年高考，多有意义啊，不参加可惜了。

    “人家都肚子里带着娃时，反而还自由，真生下来了，天天陪着她，我不一定有时间看书学习了。看看我们的运气吧，前几个月他折腾我，不定现在还体贴我们，会让我坚持到考后的。”

    考试那天，曾志国不放心，干脆请了假陪着乔巧来考试，怀里还多带了钱，以防乔巧真在考场上生了，他好及时带她去医院。

    曾思源也不想去幼儿园，就跟着一起来陪考了，让乔巧有些失笑，后世都是家长陪着孩子去高考，轮到她了倒好，是孩子陪着她高考。

    进场前，曾思源的加油也别具一格，“妹妹你要坚持住让妈妈考完啊！”周围不少人比较紧张，听到他的话都不由放松了心情，和乔巧：“你家娃真可爱啊。”

    这里面当然不包括曾思源这个身体的亲妈贺玉书，她看到曾思源快步走了过来，“乔巧，你也太过分了吧，为了你的考试，也不让思源上学。”

    没想到这个亲妈又来了，曾思源有些不耐烦，“什么是亲人，当然是关键时候要陪着的人啦。幼儿园里的课那么简单，妈妈都教过我了，我这一会儿不上课有什么要紧？你不要关心别人家的事了，还是好好想想你能不能考上学吧。”

    曾志国也绷着脸，“贺玉书同志，就像孩子的那样，你还是管住你自己吧，我们家的事就不捞你操心了。”

    连周围的路人都看不下去了，“这么的孩子，懂得道理可比什么都重要，看人家孩，多聪明伶俐，又心疼自己妈又关心妹妹，证明人家养得很好，像这么懂事的孩子可不多见。这位同志，你管闲事干嘛管到人家的家呢？”

    贺玉书听到这话只觉得心里像被一把又一把刀不断地割着，她想这个被你们夸的孩子就是她的亲儿子，她怎么不能管了，可看到曾志国那警告的眼神，曾思源厌烦的目光，预感让她知道，她真那么做了，不但儿子会离她更远，曾志国的报复她也承受不起。

    罢了，现在还是考试要紧，她要考得比乔巧更好，会让儿子知道她的好的。想到这里，她瞥了一眼乔巧先进了学校。

    曾思源拉着乔巧到一边，“乔巧妈妈，你得心有些人啊，你怀着妹妹，别让人碰着你了啊。”

    乔巧忍不住揉了下曾思源的头发，这个便宜儿子，真是越来越像孩了呢，“放心吧，我有感觉，这次一定会顺利的。”

    乔巧的感觉还不错，到了考试最后一场，她交了卷，觉得肚子隐隐作疼，出来和曾志国：“送我去医院。”

    慌得曾志国一把把她抱到了自行车后座上，把曾思源放到前面横梁上，正要上车，发现前后都有人，他自己上不去了。

    最后一场考试杨利娟也过来了，看到儿子、孙子的糗样，接过来曾思源，“好了，别慌里慌张的，这样你怎么照顾乔巧？就是阵儿来了，乔巧是头胎，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生下来的。”

    曾志国脸都红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自己脑子里像断了根弦似的，被妈妈了一顿，终于回复了神志，“妈你慢行，我先走了啊。”

    完，他骑着自行车像蹬风火轮一般就去了原来约好的妇幼儿童医院，到了之后，一扎自行车就把乔巧抱了下来往里面走。

    乔巧拍拍曾志国的头，“我这么重，把我放下来！我能走的。”

    “你受罪，我受点累算什么。再，我一点儿也不觉得重。”曾志国并不听，一口气把乔巧公主抱到了医院里面，找到了原来好的杨主任。

    杨主任四十多岁，看着就给人亲切的感觉，她安排乔巧躺到了病床上，把曾志国推了出去，摸了摸道：“才开一个宫口，早着呢。”

    她得没错，一直到晚上十点多快十一点，乔巧才生了。杨主任出去道喜，“恭喜了，是一个女孩，5斤6两。”

    曾思源一直犟着不走，一直揉巴揉巴眼睛，怕自己睡着，现在觉得所有的困意都不翼而飞，露出大大的笑容，“我就是妹妹，哈哈，我有妹妹啦！”

    曾志国一迭声地：“太好了，谢谢杨主任了，我爱人身体怎么样？”

    “母女平安，马上就出来了。”

    杨利娟上前递了一包花生加瓜子，“真是谢谢杨主任了。”

    现在的花生加瓜子可是贵重东西，要凭票买的，杨主任接过，觉得这家人真是与别人不一样，别人家生了儿子高兴，这家生了女儿高兴。

    很快乔巧被推了出来，曾志国上去握住她的手，“巧儿，你辛苦了！你现在怎么样？”

    怎么样，“疼啊，从未想象过的疼，觉得丢了半条命。”

    “我们以后不生了啊。”

    杨利娟感叹，“要不生孩子是女人一大关呢，志国，巧儿这么不容易，你以后得多体贴她才是。”

    曾思源也：“乔巧妈妈，以后我会和妹妹一起多多孝顺你的。”

    杨主任看得直笑，“先把产妇送到病床，你们再好好话。”

    到了病房，其他人要来抬，曾志国自己一把把乔巧平托了起来放在了病床上，对杨利娟：“时间不早了，妈我晚上在这里，你和思源回去吧。”

    曾思源有些不舍，再看了下妹妹，“乔巧妈妈你好好养身体，等妹妹长大了，我带她玩！”这是他的妹妹，他的妈妈，虽然便宜爸爸换人了，但他觉得一样圆满了，他的人生，从此有新的开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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