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icJoy(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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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刷完票,出了车站,便是毫不愿轻饶贝程橙和言道明的旧空气。

    “咱这就到会展中心了?”

    言道明一只遮着眼睛,向左看看,再向右看看,仿佛孙悟空在腾云驾雾看四方。

    “看什么看,你六龄童上身儿啦?”嫌弃完对方,贝程橙再看看上的基德地图,“咱这儿离会展中心还一公里呢。”

    “什么?一公里?!”言道明发出四个月来她所听过的最深沉的哀怨,“还得走这么远啊?我想打个车。”

    “打什么车,你咋不打人呢?”贝程橙继续低着头,研究着由轻轨站到会展中心的不行路线,“我现在特别想打你,真的。”

    “我还想打你呢,”言道明条件反射般回应了她,“信不信我就在这儿把你办了。”

    “办什么办,快走,”贝程橙拉着言道明的大肉胳膊,似乎根本没考虑到对方肘关节会不会发生脱臼的问题,“走个十分钟就到了。”

    “行,到时候我要是中暑了,在路上跪了,你负责我一辈子。”言道明站在轻轨站门口的阴凉处,死死不愿迈腿,两脚仿佛被强力胶水或者类似的什么其他东西给粘牢了,牢得贝程橙恨不得把他脚底从地面上掰开。

    “谁负责你一辈子,”贝程橙边使劲晃言道明的胳膊肘子,边,“你自己不锻炼身体,不对自己负责,只能怨自己,还能怨谁?你以前过你天天早上要出来跑步锻炼,是不是给忘溜光了?老实交代。”

    “没啊,我没忘啊,”的时候,言道明装出副有些愣住了的样子,“这几天天不是比较热嘛,等秋天再。”

    “学学你同桌行不行,”见到言道明这幅赖皮模样,贝程橙就不禁火大,“你同桌每周都坚持跑步,都已经坚持两年了。”

    “程橙,我真的求求你了,别让我动不动就向别人学习,可以不?我跟你,你现在这样儿,就跟个老掉牙的纪律委员似的。”言道明,“你觉得我同桌好,上西安街跟我同桌一块待着去呗,他现在还在那儿学画呢。”

    发表这一大通言论的功夫,言道明发现了些让他激动的东西。

    “你看到啥了,这么兴奋?见到你朝思暮想的北鸟了?”贝程橙发现言道明眼神雪亮,忙半开玩笑地调侃道。

    “谁朝思暮想她,我又不缺朝思暮想的对象。”言道明连忙不耐烦地,“我先不告诉你是啥。你就站在这儿别动”

    “不许给我买橘子,听见没有?”贝程橙随口接了下一句,自然得很。

    言道明不免和贝程橙相视一笑。笑完了,言道明又:

    “大姐,大夏天的,上哪儿买橘子啊?你求我,我也卖不到啊。我上那边问问路,你在这儿等我啊,大灰狼来了,不许跟他走啊。”

    贝程橙边放肆地“哈哈”大笑,边断断续续地:

    “放心吧,我智商没这么低。”

    言道明走远了些。他没,但贝程橙当然知道,他不是去问路,他是去问马路边的中巴车师傅和摩托车师傅坐车多少钱。这几天是开漫展的日子,会展中心站门口的生意异常热闹,哪怕仅仅是一千米的路费生意,都快让私家中巴车的司与摩托车的司抢翻天了。她看到,言道明一走近他们的车子,他们便都开始用吃奶的劲儿吆喝,“来来来,坐车了坐车了坐车了!”音浪此起彼伏,由远处传来,击打在耳膜上,有点像夏日足球场边上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欢呼声,足以称为震耳欲聋。

    没多会儿,言道明回来了,很明显,他泄了些气。

    “摩托车一个人三块,中巴车一个人两块,”言道明有些不服气,他先在贝程橙眼前举了三根指头,然后三根指头就又变成了两根指头,“太坑了,赶上卖拐了。”

    “妈呀,怎么收费收这么狠呐。”贝程橙忍不住乐了,“正好,咱别坐车了,还是走路大法好。”

    贝程橙自以为,她可以掰下言道明粘在地面上的双足了。然而,她高兴得太早了。

    “我要坐车,不坐车,我就不动地方。”言道明的鞋面,似乎真要跟他脚下的地面绑定了。她想,和这么一个家伙出去,真不知道脑袋要疼多少回。

    “还是走路吧。咱能省点儿是点儿,咱俩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贝程橙坚决不依。

    “咱头又不是没有钱,得照顾照顾人家司的生意,大热天的开车多不容易,你是不?”天气很热,热得两人的脑袋都有点懵了,可言道明依然爱把歪理往嘴上挂。

    “活菩萨,光照顾人家生意,不关心自家一块零钱死活。”贝程橙反击道。

    “现在谁家缺这几块钱啊,别在这事儿上抠门儿,为了几块钱热死在街头上,多犯不上,”言道明才不听贝程橙话,“咱得坐车,最好坐摩托车,还有风吹。”

    “你就这么愿意向三块钱车钱屈服啊?多贵啊。坑死你算了。”贝程橙马上回嘴道。

    “当然愿意,”言道明一点不犹豫,“我坐摩托去了,你自己走。”

    “行,自己走就自己走。”贝程橙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又止步了,“不行,你赶紧跟我走,三块钱不能白白浪费。”

    “我待会儿坐车自掏腰包,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言道明似乎在摘一块粘到衣服上的泡泡糖,无论他使多大的劲,总也摘不下去,“太阳太大,我怕晒掉皮儿了。”

    “你一个男的还怕晒掉皮儿?我一个女孩子都不怕晒黑,你有什么好怕的?”贝程橙立刻使出了激将法。

    “我皮薄,怕晒。”言道明是个赖皮鬼,激将法对他没丁点儿作用,“你想挨晒,可不可以不要拉上我?”

    “不是拉不拉上你的事儿,看你浪费钱,我就来气。”贝程橙得相当直率。

    “浪费钱就浪费钱呗,我浪费我的钱,又不是浪费你的钱,你来不来气关我什么事?”言道明轻描淡写吐出一句,“今天这车我坐定了,你别拦着我。”

    他俩又在轻轨站门口争辩了几个回合,但无论他俩谁,都压根没有发现,进出车站的乘客里,有好几个都注意到了这场不大也不大的争吵,在大多数“听众”听来,这场架幼稚至极,却着实有点意思。一对男女为琐碎的事情争辩,也挺好玩的。过了三分钟,争吵终于结束,贝程橙向言道明妥了协。但妥协归妥协,贝程橙还是不愿跟言道明坐三块钱的摩的,而是逼言道明选了两块钱的中巴车。